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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奔走不负,死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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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廷尉府,王庭广竟还在车前等她。灵均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焦急,举棋不定,便先邀道,“兄长可是有事交待?上车说吧。”

    王庭广也知要避人耳目,便顺从的跟着上了车。

    坐定后,他先揖一礼,恳切道:“妹妹,兄长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灵均也不客套。

    他握了握拳,却没直接提出要求,而是娓娓道来。

    “妹妹有所不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这案子实际棘手的很——搜拿送信之人至今没有眉目,那人是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尚不清楚!”说罢,他深深蹙眉,叹口气,“据我的经验,人不是远走避藏,就是已经死无对证,根本不可能在三天内拿到人了。”

    灵均原本默然听着,突然敏感的抓住了重点:“三天?为什么是三天?”

    “说三天已经不准确,应当是剩两天,今日已过了一大半。再过两日,大军就要出发,许大将军不太可能东征回来再审……错失良机不是他的风格。”王庭广意有所指的看她一眼,内心暗暗赌了一把。

    灵均听罢,立时开悟,心肝肺都抽到了一起——王庭献就要活不成了,明天或后天,不,是随时都可能被许印弄死!

    “兄长想我怎么做?我自当竭尽全力!”就算是以卵击石,破釜沉舟,她都退不得了!

    王庭广欣慰点头,终于和盘托出道:“既然案子已经扑朔迷离,家父想…不如暗中找个人充当那送信的,将造意杀人的罪责揽过去,庭献自然就容易脱身了。可他这人有时就是一根筋,执拗的很。我好说歹说,他执意不从。灵均妹妹若能去劝服他……”

    许灵均的脸沉了下去,扭身坐正,漠然回应:“我不去。”

    “嗯,那…啊?!”王庭广出乎意料的被噎了一口,忍不住请求变成了质问:“这,这是为什么!”明明一秒前还信誓旦旦要竭尽全力的?这女人在耍他吗?!

    “灵均?”车外传来男人清透的声音。

    “见过温大人!”青岚青道齐齐行礼。

    灵均立即喜出望外,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撇了王庭广,掀帘轻盈一跃,直奔向温裕。

    “温裕!你怎么在这!”声音欢快的像只鸟儿。

    王庭广郁闷不解间,也只得跟着下了车。只见车前不远处一浓眉大眼的俊秀青年,身着绛色锦袍,长身玉立,雅量非凡。见他下车,温文有礼的向他点头致意。其右臂吊起,应是受了伤。望向许灵均时,眼中尽是爱溺欢喜,无遮无拦。

    两人毫不避讳的双手交握,王庭广立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只一边尴尬一边心中疑惑:“传闻许灵均不是对庭献钟情?如今是移情了吗?”

    “我有事请教王领军,一路寻到了这。你在这是做什么?”温裕笑眯眯的,却意有所指的捏了捏灵均的手指。

    大庭广众,廷尉府前,好好的一片开阔地不能聊,偏要和别人钻到车里!

    许灵均心领神会,嘻嘻一笑存心刺激他:“啊~我和王领军也有要事相谈…”

    温裕笑意不减,手上力道加重。捏的许灵均直咧嘴,忙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

    这间隙,他自然的转头看向王庭广,彬彬有礼的问:“哦?领军大人找我们女郎有什么事?”

    王庭广轻扫灵均一眼,忙客客气气回道:“只是麻烦灵均妹妹帮忙找人通融一下,给庭献送些东西进去,家母总不放心…并无他事。”

    话说的避重就轻,明显就是对温裕有所忌惮。

    王庭广自然不可能对他坦诚以待。此人虽家世不济,资历尚浅,却是许印面前的新秀,轻慢不得。天子考校时,许印为给长子铺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着卫天子亲评品秩,竟不想连带这温裕也推了上去,可见对他十分看重。

    温裕听罢弯唇一笑,神态微妙起来:“此乃人之常情,灵均帮些也是应该。”说话间微微转向许灵均,笑眸中微露责备:“…然毕竟是女子,又无公职在身,名不正言不顺,做事想来遇阻颇多,徒惹非议,总是不便。”他见灵均面上堆起不服气,便敛起笑意,转向王庭广,十二分真诚道:“领军大人以后有任何事,不若来找鄙人。吾虽能力不济,幸得将军信任。对领军的事…或可相帮一二。”

    这话,王庭广信。他若肯出手,必然比许灵均管用!更何况她刚才就出尔反尔!就是不知这温裕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有什么企图。也许……可以和他谈谈条件……

    灵均心下狐疑,上下审视温裕:他是吃醋帮她客套推拒呢,还是真的愿帮王家出力?

    温裕若出手相帮,被许印发觉会怎样?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少不会被委以重任了吧?

    不行不行,不该让温裕掺和进来——她总觉得这境中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定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已经碰了温裕的姻缘,不该再扰乱他的仕途。就是如今和温裕一起幸福自在,她也免不了心内时常战战兢兢,就怕有什么意外降临到他身上。

    “你真的…”灵均欲确认。

    温裕却紧盯王庭广,打断了开去:“王领军意下如何?”

    王庭广有心另辟蹊径,便热情应道:“若能得温大人一臂之力,必定事半功倍。”

    灵均想插话,那二人却一拍即合,自动忽略了她。

    “裕正巧有些公事要同领军相商,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详谈!”

    “有劳!”王庭广正有此意。

    “请!”

    “请。”

    眼看两人就要离去。灵均急忙上前拽住温裕衣袖:“真走?!那…我呢?”

    温裕示意王庭广先行一步,自己则握了灵均的手将她牵到马车前,一边扶她上车,一边低声叮嘱:“乖,天色不早了,别在外头乱跑。”又转头吩咐青岚,“现在就回将军府,哪都不要再去!”

    灵均不解,还待要问,却被温裕拉的更近,贴耳道:“这两天离太尉府的人远一点!一切交给我!”

    “??”交给你?什么交给你?你想做什么?灵均听得甚为混乱,一时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要…”

    “记住了没有?”温裕紧按她手臂强调,脸上的表情极严肃,眉宇间却显匆忙之意,没有要和她细谈的打算——时机不适宜?还是他确实有公务在身?

    一肚子疑问,灵均也只得应了:“知道了!”

    两人就此道别。灵均却窝在车里没立刻动身,只原地目送温裕,见他和王庭广一起上了街角的车,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灵均这才吩咐回将军府。

    一路上,满腹思虑。

    时间怎过得这样快,一眨眼已到了一天的末尾。车窗外日薄西山,天边一抹晚霞,红彤彤的映照着倒退的廷尉府威严的门阙,硬透出股苍凉的意味。

    奔波了一日,一切都没有个结果,明天又会有什么变数?她头疼的揉起太阳穴,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种时候,那魏征老者怎的也不出现了?哪怕给一点提示!让她不至于别无选择……

    灵均心堵的慌,晚饭也没吃。一个人盯着青瓷灯发呆半晌,忍不住叹息。

    天色黑透了,忙碌的大将军也已归府。家中的主心骨不日就要领军出征,这几日,杨氏紧着仆人围在许印身边伺候,格外周到卖力。虽然许印对灵均可以说很不错,但她性子凉薄,对这个叔父感觉又甚为复杂,故,并不怎么往他身边凑。

    可如今形势逼人,时间紧迫,已然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灵均决然起身,带着青岚,前往正德院求见许大将军。

    可院里似是早有交待,刻意将灵均挡在了外面,只说大将军事务繁累正在休憩,有人来见需先请示。如此,灵均便知这个情是求不成了。想走,还有点不甘,便站在门口耐着性子等着。话递了进去,片刻,果然杨夫人出来了。

    “叔母。”灵均行礼。

    杨夫人远远的堆起一脸笑意,十分亲近的拉了灵均的手,佯装怨道:“傻孩子,你想什么你叔父都清楚,他不愿见你是怒其不争,”又状似促狭的朝堂屋一努嘴,“呐,在屋里生闷气呢!你怎么就认准了他呢!”

    这是为了阻她说情,假装不明真相?还表演上恨铁不成钢了。

    “叔母,我不是感情用事。我也希望叔父能就事论事。阿献他是冤枉的。他是我的朋友,这世上谁都可能想杀我,唯独他不可能,这一点叔父肯定比我还清楚!”

    杨夫人微微一抬眼,撒了手,明白她不打算装深情了,那眼里便就透出些冷来:“孩子,你才多大?花枝叶底犹藏刺,人心难保不怀毒。二十多年了,你祖父,父亲若不是尝尽了“朋友”的尔虞我诈,许氏也断不会走上朝野侧目之路!这世间越是至友情谊,越不可靠,唯有利益羁绊才最长久!”

    灵均听她这□□裸的说辞,脑海里轰然悲鸣,红了眼眶。尘封已久的画面一下子被撕开——

    母亲毒发,七窍流血,匍匐在父亲脚边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父亲背立,看不见表情,却听他轻轻颤抖着声音说:“你们夏侯氏身上流的都是背信弃义血,不配活着,都该去死!”

    杨夫人见灵均呆征不语,以为她听了进去,复又温声道:“好灵均,只要你肯,多少青年才俊等着为你鞍前马后,别人不说,就说那温裕……”

    “利益的尽头是什么?”许灵均不客气的打断她,控制不住地咄咄逼人。

    杨夫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是六亲不认,骨肉相残吗?”灵均带了怨恨。

    将军夫人的脸色陡然变了,心下震惊:难道许阳毒杀她母亲的秘事,她竟是知道的?!这怎么可能,她那时才两岁!若是她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傻至今……这样的人,不能再继续留在将军府里——保不准哪天就祸从萧墙起!

    怎么才能让她离将军府远一点?杀了她?许印必不会同意,他还惦记着那五千死士。传闻许阳为登大业,阴养死士五千,散在人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作为许阳的亲兄弟,许印知道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许阳几次险中求生,反败为胜靠的都是这天降神兵。只可惜许阳病逝太急,未提及这神兵去处。许印猜想,许灵均是他唯一血脉,那批死士十有八九在她手里。杨氏原本并不苟同,若她有这一憋十几年的城府……她今日倒是有点信了。不能杀,要防着她,还必须拉拢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没什么背景只能死心塌地依附许氏的人,将她嫁出将军府!这个人,温裕再合适不过了。

    杨氏稳了稳心神,重新伪装起一脸慈祥:“好孩子,是我话说重了。叔母知道你的苦。也知道你对王庭献的特殊情谊,可法理昭昭,这丘季是叛将之子,蓄意谋害的又是咱们许氏女儿……于情于理你叔父都不可能轻易绕过。你一向乖巧明理,想想是也不是?”

    许印不见她,已摆明了此路不通,她对着杨氏发脾气也没用,纯属浪费时间。许灵均瞬间清明,敛了情绪,退后一步恭敬道:“叔母说的是,灵均任性了。这就告辞,回去思过。”

    说完,再无客套,转身就走。倒闪的杨氏一时回不过神了。

    正和院方向,灵均在前面大步流星,青岚在身后紧跟。快到院门时,青岚突然开口:“女郎留步。”

    “何事?”灵均下意识的停了脚步,脸上愁容与茫然交错。

    青岚机警的环顾了四周,才靠近道:“女郎,不必心忧。只要女郎不想,王庭…郎君不会死的。”

    “?”灵均急忙示意他说下去。

    “若是最后王郎君仍无法脱身,我们可以劫狱,只要女郎吩咐。”

    “唉,闭嘴……”她当什么柳暗花明呢,“你当廷尉府和将军府的人都是吃素的?你不要命了?再说,劫了人往哪里放?叔父会善罢甘休?”

    “女郎容禀,其实这个不难…”

    “别说了,”灵均神色晦暗,“这太冒险了,我不想连累别人。”

    青岚无奈,只得提醒:“女郎要早做决断,明日可是切要关头。”

    “放心吧,我还有办法。”灵均艰难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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