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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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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看去,一群人追着温裕跑,让清谈会这边看的摸不着头脑。

    “温裕哥哥,你看…我的手伤了…你看看我呀!”灵均渐渐气喘如牛,声音里带上丝委屈。

    温裕遽然停下,伸手止住险撞到自己身上的灵均,默然把她举着的手伤拉到眼前。

    语气凉凉的:“王庭献伤的?”

    “不…是的”本欲掩饰,看见他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她结巴起来。

    “哼,还护着他!”

    “他不小心的,而且…我打回来了!”

    打回来了?温裕失笑。

    “上来。”不等她多余的解释,他躬下身来。

    他要背她?他人还病着,竟要逞强背她?

    这么点小伤,无关紧要,她腿又没瘸。

    那个她时时护着的阿献,可连过来看一眼问一句都不曾。

    “你还病着呢。”她眼眶红红道。

    “我很冷,你快到我背上来给我挡挡风。”他找了个温柔的借口。

    灵均忙把狐皮大衣裹在他身上,系上系带。

    “让萧戎背吧?”她建议,立马朝着萧戎:“长胜兄,过来背人!”

    “好!来了。”萧戎大方在二人面前蹲下,“来吧!”豪气的拍拍自己健壮的肩,有一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的快感。

    温裕不悦起来,“你想让他背?”

    “我让他背你!”灵均狡黠一笑,兀自把他往萧戎背上推。

    “背我?”

    “背他?!”

    萧戎急起身,“本少主不干!”

    灵均赶紧用吃奶的力气死死摁住萧戎,“你不是来当保镖的?”

    “我是来给许女郎当保镖的,可不是给他!”

    “哎呀,一样…”灵均附在萧戎耳朵上窃窃私语,一双眸子里满是请求。

    温裕抱起双臂,对她这种自来熟的行为暗觉不爽。

    “什么?”萧戎听完先是一脸震惊,“大猷答应了?”

    灵均不屑:“我想做的事,他敢不答应?!”

    萧戎牙疼似的抽抽嘴角,最后认命的将屁股向着温裕挪了挪,一言难尽的斜睨着他:“上来吧,温兄。以后发达了,莫忘了戎背你的恩情。”

    “这…”温裕不置可否,很好奇她是怎么打动萧戎,让他愿意背另一个手脚完好的男人的。

    “趁我还没后悔…”

    灵均赶忙在温裕背后一推,“快点呀!萧戎一咬牙,背着个大男人一鼓作气,汗流浃背的回了普善寺客房。

    西院里一队兵士肃然站立,灵均这才知道,萧戎是带着人来的。一为保护灵均——新晋的舞阳侯不放心憨大胆的长姊独自会某些一身反骨的清谈名士;二为来传达大将军的任命,征召温裕为从事中郎,随同东征。

    伐齐大军已准备就绪,三日后开拔。温裕须即刻回城应召,早做准备。

    灵均心有不舍,又担忧他风寒未愈,身体吃不消。当晚就带着侍女衣食寝具跟到了东院客房照顾。大卫朝虽然风气开化,但在寺庙里幽会还是“不合时宜”,“不识大体”。见她堂而皇之搬进男子客房,寺里僧人几番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强阻。只得派一沙弥过来警醒几句:佛言,爱欲莫甚于色。色之为欲,其大无外。淫心不除,尘不可出。须静心自持……

    灵均倚门一边看着紫竹绿林围着温裕忙前忙后,为他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那沙弥“念经”,时不时敷衍称“是”。小沙弥看她行止轻浮,浑不在意,无奈叹息而去。温裕全程半倚床榻,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待收拾妥帖,伺候了饭食后,灵均才跪坐于塌前,左肘支于塌上,以手撑面,和温裕闲聊:“寒夜里骑马夜奔,穿这么单薄,又在寒风里一路游荡,这叫什么?自虐!这么折腾自己还能这么快退烧,真该烧支香谢谢佛祖!”

    “谢他什么?我该谢的是你…”他抬眸看来,里面一汪惊人的热切,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看的灵均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只呆愣着疑惑,他怎么这样高兴?

    温裕见她愣怔的模样可爱,伸头在她嘴上一啄,道:“坐过来,让我抱抱。”

    怎么回事?他一定是先前烧糊涂了!感觉人也变大胆了?

    她尚在害羞犹豫,他已经两手插入她腋下一拎,将人顺势提上床榻,搂入怀中。

    灵均一时惊惶。“作…什么?!”

    她不是要故作矜持,也不是心内排斥,而是人家小沙弥前脚刚走,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岂不坐实了“□□”无度!

    “做男女应该做的事。”他双臂紧搂,低声在她耳边戏谑。

    “紫竹还在哪!”她满脸通红推拒。紫竹听到里间动静,早已麻溜的退到外间门口。

    “这满院的士族子弟和僧人你都不怕,还怕一个侍女?”温裕继续轻声逗她,语调里却是十分的满足。

    他今日才知道,她也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不是怕……是想问心无愧。”她停了推拒,头倚在他肩头,小声辩解。

    “可我…问心有愧怎么办?”

    “你…你控制一点!”她结巴了。

    “哈哈哈…”温裕爆出一串大笑,前所未有的明朗,释然。

    灵均犹在纠结,被他突然笑的莫名,又疑他有心戏弄,便伸手在他腰间重重的一掐,温裕大笑未停,肋间又受刺激,整个人缩成一团,笑到要岔气。

    “笑个屁啊!”

    灵均臂上使力欲挣脱了再掐他一下,他便下意识将灵均双手控到身后。笑闹间,反越抱越紧。严丝合缝间两人呼吸相闻,仿佛心跳节奏也产生了共振,声若擂鼓,清晰可闻。

    下一刻,温裕突兀的止了笑声。他臂间不自觉收紧,眼睫低垂,墨色眼尾坠着些迷离,入定般盯着对方的红唇,胸前的一团软意也让人难以忽视。

    “灵均…你…”他音色暗哑。

    许灵均天赋异禀般晓得了他正在想什么,果断错开,将脸埋入他温热的脖颈,断然道:“温郎君,冷静!这可是在寺庙!”

    温裕冷静不了。他松开一只手,抚上灵均发间,蛊惑般低语道:

    “你可知道,你这样大张旗鼓在我这儿呆上一晚,无论我冷不冷静,明儿传扬开去,结果都是一样的,嗯?”

    “切!”灵均不屑,她早想清楚了,与其活在那些无聊之人的口中,进退维谷,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快意一点做自己。吃喜欢的饭,穿喜欢的衣,说喜欢的话,陪喜欢的人,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反正这一生可能戛然而止——最关键的还是她现在有这个资本!

    “我要是怕传出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她豪言一掷,落地千金。

    温裕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你不怕?真的?你就不怕人家说你朝秦暮楚,荒淫无度,趁人之危?”

    朝秦暮楚,荒淫无度还有“迹”可循,“趁人之危”从何说起?

    “我怎么趁人之危了?”她不解便问。

    “我尚卧病在床,你执意要共度良宵…”

    “你能不能…”要点脸!灵均离了他的肩,怒目而视。

    温裕眼眸一动,毫无征兆的吻了上来,双手再次圈紧,细心又温柔托着她的腰肢,轻轻抚动。灵均只来得及握紧他的衣襟,就被他炙热绵密的双唇攻的乱了分寸。稍想推开时,又被那缠绵的呼吸和低语迷了神智“灵均…灵均…别推…让我亲一亲。”她脑袋渐渐混沌,只余一股干渴,想回应又不知该如何做,只得任他摆布。

    热血沸腾上涌,呼吸俞急,四肢渐软,终于支持不住仰倒在榻。温裕反应极快,一只手托着腰,另一只手迅速托住了她的头,整个人顺势斜压在她胸前,嘴唇抵近她的鼻尖,气息避无可避的喷洒进她所有的感官里。

    他漂亮的杏仁眼里,盛满□□,一直流到那抹勾魂摄魄的眼尾,淌到那美好醉人的唇边…

    “你…还挺熟练的嘛!”灵均顶着红透的苹果脸,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温裕无奈鼻笑:“你还在吃醋?”

    “我可没那爱好!”灵均脸一撇,嘴硬道。

    “她是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当时留着她也是为了免得折腾。赶了简秀也会有’双秀、繁秀’之流,你说呢?”他温柔的掰回她脑袋,轻抚她发际。她一向是敏捷又明事理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子,还是有所牵制才会放心。

    可理解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留着也未必就要留到床上去吧?为什么不干脆点?说她娇俏貌美善解人意,你就是喜欢的不得了!”灵均脸上红云冷却,肃然推开温裕,挣扎坐起来:“你该吃药了!”

    缠绵旖旎刹那消散。

    温裕坐于榻上,有点茫然无措:“灵均…你不要曲解我…我……从不…”他被逼的急了,竟结巴起来。

    可灵均油盐不进,连解释都懒得多听:“行了,你别想多了,我是怕你把病气传染给我,下次再亲吧!”

    下次?

    看着她眼里无坚不摧的执拗,温裕终于悟了:她没舍得怪他,只是一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这件事说到底,他无法给出一个让她舒服的理由。怪只怪他十几岁时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又有一个拨云撩雨的娇俏丫头在眼前…

    “下次是什么时候?”温裕弱弱的试探。这该不会成为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吧?

    “不知道!”她开始有点怒气上头。

    温裕盯着她的后背良久,想着这来之不易的信任,还是厚脸皮的倾身抱过去,一声幽幽叹息。

    “灵均,今日在幽潭,听你一言,茅塞顿开。既然你我不谋而合,我想让你知道更多…”

    他原也会怀疑的——怀疑自己身份地位与都城子弟有云泥之别,不配有凌云之志;追随许印被诟病刻意攀附,他也从不解释。因他心里也隐隐认同这不够光明磊落。

    他苦苦支撑,自我斗争,不断在崩溃和自愈间徘徊。内心虽因此强大,内耗却是不可避免。如今他喜欢的姑娘当着大庭广众说这一切“无可厚非”!

    他被她勇敢无惧所震撼,为她的惊世骇俗而惊喜。都说知己难觅,他便遇到了。

    他欣喜若狂,心满意足。

    他喜的是他喜欢的女子就是他的知己,他满足的是他的知己便是他喜欢的女子。这简直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你何时就在那里了?”

    “你教训那刘伶的时候。”

    所以萧戎那时候出现,是他授意的吧。

    他拉起她的右手,隔着包扎布条亲吻她手上的伤口,抱歉道,“让你受伤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大冷的天,就那么挺着,你想冻死自己?”灵均回想当时的情形,又心疼发作。

    温裕心口暖暖,下巴搁在她肩窝,温柔一笑,继续道:“我生平有两大志向。一是助明君定社稷,二是为良知安民生。现在有了第三个,”他贴近灵均的脸颊擦了擦,“与卿相守解相思。”

    灵均听他说的郑重,大受感动,便也覆住他的手道:“我也是!”

    温裕一鼓作气,笑唇贴近她耳边暧昧的盟誓:“过往在男女之事上轻浮,是我的错,但从此以后,我只和你有肌肤之亲,只和你享床笫之欢……你说好不好?”

    灵均整个人霎时红的像熟透的螃蟹,心如擂鼓,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余心里感叹,果然是斯文败类!

    温裕见她羞红的脸蛋,痴滯的表情,便轻车熟路的诱哄,“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嗯?”说完贪婪的在她耳廓上轻吻一次。

    “好。”灵均木木答道,已经无力思考了。

    温裕满意的弯起唇角,又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下次’了,就这次,好吗?”

    灵均听他越说越下道,灵台清醒了片刻,不解转头问道,“什么’下次’,’这次’?”

    “就是…”温裕趁她转头之际,一吻而下,将她横抱怀中,不容抗拒。

    灵均正混沌不知今夕何夕,满脑子繁花似锦,月满大地。只听院门外有人大踏步而来,其中一人声音洪亮道:“你看看,这刚徬晚时分,怎么就关门闭户的?把个侍女遣在外头,多冷!”满腔调侃之意,像是生怕身旁之人不知屋里有乾坤。

    一听便知是萧戎,该死!

    两人立转清明,温裕迅速放手,灵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翻起来,忙乱中还算冷静的整整衣襟,梳平乱发。动作之快只在分秒间。

    还未及萧戎到屋门前,她已经推开门扇,迎了上去:“没进门就胡说八道,你是来找死的吗?”

    温裕无声憋笑,坐直了上身,又是一派温文尔雅。

    来者还有王庭献。

    “灵灵,我是来给你赔礼的。”王庭献上前作揖,手里拿着礼盒,诚恳谦逊。

    赔礼?灵均冷笑一声:虚心道歉,死不悔改!她许灵均要的是他这点破“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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