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眼前月心中人
许清河去见了几位同年的朋友，喝酒谈心，直到月上中天才归来。
他依旧宿醉。
李妈妈和丫鬟们不敢吵他，只得让他静躺着。
许清河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从前的事。
他梦见了母亲。
她坐在树枝上，朝他微笑。
“儿啊，你要振作，要做男子汉。”
母亲这句话，始终萦绕在许清河的耳边，令他心潮澎湃。
他猛然惊醒。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他额头上全是汗，背脊湿透了。
他怔怔看着帐顶。
突然之间，他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
他终于懂了。
他要去做他自己！
他不需要靠父母，更加不需要靠姨父和姨母。
他是个男子汉！
许清河的表哥李飞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爷。
他喜欢舞刀弄枪。
许清河去找李飞舟，向他请教武功。
李飞舟很高兴。
他很欣赏许清河，对许清河的态度也很热情。
“你想学拳脚？”李飞舟问，“你要去军营当兵？”
“不。”许清河摇摇头，“我要去西北。”
李飞舟大惊：“西北苦寒，你怎么想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许清河道，“我想去历练一番。”
李飞舟就哈哈大笑。
他给许清河找了套合适的衣裳，又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路上盘缠。
“这是我自己攒的私钱，你收好。”李飞舟道，“你既然要去闯荡，姨母和姨夫也拦不住，你尽管放心花销。”
许清河点点头。
临行之际，许清河去跟姨母辞别。
姨母拉住他的手，哽咽道：“去吧。若是受伤了，就回来，姨母养你一辈子；若是死了，姨母给你烧纸，让你入土为安。”
许清河听得鼻头发酸。
他重重点头。
从姨母处出来，许清河就雇了辆马车，带着他自己的东西，往南去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
到了南昌府，许清河就买了座小宅子，赁了一个铺面，专门卖药材。
药材的价格，和京城相差很远。
可许清河不嫌弃。
他不缺钱。
他只是想赚点小钱，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
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各种危险。
他被人打劫，被人陷害，遭受了数次暗杀。
幸亏他聪慧，逃了过去。
他没有死。
但是他身上有好几处伤，腿脚都骨折了，肋骨断了三根。
他疼得昏厥过去。
他醒过来后，继续做生意。
他不肯歇息，不停的跑货。
一年多以后，他积蓄丰厚，把店铺转手卖了。
卖了店铺，他身上只剩下一百五十文钱。
他雇佣了辆骡车，赶着驴车，去了南康府。
他要投奔他的姨父——李家。
李家的老爷，曾经是个举人，现在做官了，也是富户。
他有三个儿女，都已成婚，膝下育有四子。
李飞舟的弟弟，排行第八，叫李飞鸿。
李飞鸿是个病秧子，平素不爱出门，整日躲在房里读书。
他的妻子张氏，则是个泼辣妇人。
她和丈夫感情很好，夫妻俩恩爱，儿子们也争气。
许清河进了李家的大门，被引到了正厅。
正厅里有六七个年纪稍大的仆人。
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表兄，你怎么来了？”坐在上首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穿戴极其讲究。
他是长房长孙李飞鸿。
李飞鸿的母亲，是李老爷子的嫡次女。
李飞鸿的祖父，是李家的当家人，官职虽然低微，却掌握实权。
李家在南康府也是豪贵。
李飞鸿本身也颇有才华。
许清河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飞鸿是长房长孙，李老爷子最宠溺他。
“表兄，你身上的伤……”李飞鸿瞧见了许清河肩膀的淤青，皱起眉头。
他吩咐身边的仆役，道：“快去请郎中！”
说罢，他站起身，伸手搀扶住了许清河。
李家众人的脸色越发凝重。
“我没事。”许清河道，“我不用叫郎中，我只是有点累。”
李飞鸿不由分说，将他搀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亲自倒了茶，递给了许清河。
他又让人备了糕饼、肉脯和茶点。
“表兄，你怎么突然想去西北？”李飞鸿问他，“我记得，咱们家在西北那地方，并无产业。”
许清河沉默。
他犹豫了片刻。
“你想去试试吗？”李飞鸿又问，“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便去。若不是，咱们还可以改变主意。”
许清河抬眸望着他。
李飞鸿的眼神坚定。
许清河笑了笑，道：“我想去试试。”
李飞鸿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要是愿意，我明日就帮你办理身份证。”
“嗯。”许清河道。
他喝了口茶。
李家是大商贾，有很多产业，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许清河住在李飞鸿隔壁的厢房里。
翌日，李飞鸿派人去衙门，帮许清河办理身份。
他要去西北，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小吏或者胥吏，而是官员。
他要去的是南昌府的县衙。
他有信心考取功名。
可他没有资格进士及第。
他想走科举，光宗耀祖。
他要先谋个官。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落魄，但绝不想落魄得太难看，否则就枉费了自己吃苦受罪一场。
李飞鸿帮忙打点，一切都顺利。
等许清河拿到了官凭，就可以去报考了。
他没什么钱，租了一艘船，就往西北去了。
他在西北，一呆就是两个月。
期间，他的腿疾犯了两次，疼得死去活来，差点丢掉性命。
他的同乡，都知晓此事。
有些胆大的，偷偷送他药膏，帮助他治疗。
可是药膏的效果甚微。
直到他腿疾彻底痊愈，他才返程回来。
他的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些。
他回家的时候，家人非常高兴。
李老爷子更是大摆筵席，宴请朋友。
许清河也参加了。
李飞鸿的堂妹李玉莲，特意跑来看他，叮嘱他要保重。
许清河谢过了她。
他和李飞鸿是表兄弟，关系极近，彼此都有交情。
这天晚上，李飞鸿喝醉了酒。
许清河送他回家。
途径一条巷子时，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哭声。
许清河顿了下脚步。
他推开了巷子里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