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撒净结界
三周后，盂兰盆会节。
李斌生和任丘然自回寺后，便再也未曾下山，今日一早，在大雄宝殿做早课时，周围的僧人都有些骚动，念经也些心不在焉。
随着早课完成，玄志长老起身，大殿内的僧人脚步加快，偌大的宝殿，顷刻间几近无人。
望向寺门，山门大开，一时间门口的僧人竟有些拥挤，一个个奔下山去。
“凡字班先下！”
门口的守寺僧人厉声大喝，僧群才停了下来。
“师弟。”
一道声音叫住李斌生，李斌生一回头，任丘然正在身后，便交谈起来。
过了些许时间，轮到渡字班。
李斌生二人并排而行，一同下山。
几乎举寺僧人下山，李斌生站在山顶往下看，一排排明晃晃的光头朝山底进发，他哪见过这种场景。
“倘若不慎摔倒，可被踩成肉饼了。”
李斌生感慨一句，与任丘然挤进了面前的光头堆。
半山处，人潮涌动，奇门妙术的布局也在此刻失灵了，摩肩擦踵，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哪还会迷路呢。
因为下山的不止武僧，念经的和尚也一同下山，所以这趟山路很缓，到了山底，已接近晌午了。
到了山底，又随着人群向外走了不到三里地，李斌生才切实感受到盂兰盆会节的盛大：
一声声梵音诵经，一座座罗汉金刚，说不尽佛性禅意，直至宇南县门。
高台上悬的联最高，李斌生之前还未觉得，现今人多却犹为显眼：
“佛土紫凌峰外峰，不问江湖无事生。”
“世人多坠虚妄法，先造后破可鉴真。”
三周前李斌生参与设的六个外坛，都有僧人席坐诵经，多有三十人，少仅两人，闲杂人等不得污犯此间，只是远远的观望，这使得坛场内外，罕见的清净。
“前几周，人还没那么多的。”
李斌生呆呆看着面前这一派盛象，喃喃自语，这景象，和上次去天岳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山人海，县里的人家带着小孩在此闲逛；远道而来的僧人端详着诸佛组画；小贩在一旁叫卖；三五个乞丐四散开来，寻得角落唱曲、卖艺行乞，赢得一片喝彩。
再看法会、坛场，木头上已经雕上花纹，刷了漆，供桌上为各个水陆供奉对象设了香炉，敬了烟。
中央高台上，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像宝相庄严，使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好境地啊。”
李斌生耳边有声音赞道。
他回头一看，身旁有一麻衣老僧对着周围四处打量，赞叹道。
看他的打扮，不像是破妄寺里的僧人，但李斌生看着他触到肩膀的耳垂，总感觉有些熟悉。
“南无阿弥陀佛。”
李斌生合掌，朝老僧礼道。
麻衣老僧连连点头，看着李斌生，口中赞赏不断：
“口唱南无，合掌连日，极佛之境，亦未有此。老衲遍涉诸寺，久历四方，而佛土禅意，子东所无也！”
李斌生闻言刚想说什么，却听雷音一声！
“恭请诸佛降临护持道场！”
一道声音犹如古钟，盖过全场，闻者心静，似有梵音加持。
人群渐渐平静，小贩不再叫卖，乞丐也不唱曲，闲逛的百姓们紧握自家孩子的小手，只有法坛上的僧人念诵着经卷。
场上只剩下了诵经之音。
看向声音来源之处，玄志法师站在高台之上，两掌合十，虔诚地朝天一礼。
“法会即刻开始，请无欲方丈亲莅上堂！”
随着玄志法师话音落下，一道清瘦的身影从人群而出，循着木阶上了高台。
步履虽慢，但每一步都显得沉着有力。
李斌生大眼一瞧，是一位老僧：黄纳衣，红袍袈裟，是那传言中子东四位绝顶之一的神僧无欲。
神僧走到正中间的席位，合掌朝台下一作礼，口绽金莲，赋诗一首。
其诗曰：
“盂兰功德妙无量，梵音鸣处绽金光。”
“佛土今日同欢喜，菩萨庇佑福寿长。”
李斌生听的正兴起，耳边又来一句：
“玄志法师主法，无欲方丈赋诗。水陆法会供天仪式，马上开始了。”
任丘然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斌生身边，李斌生转头一看，方才的麻衣老僧不知去往哪里了。
“刚才的老僧呢？”
李斌生向任丘然问道。
“什么老僧？来时便是师弟一人在这，更无二者啊？”
任丘然愕然答道。
李斌生顿生疑惑，高台上的玄志又发话了。
“本堂水陆护法八座，上堂！”
话音刚落，几个老僧飞身上台，他们轻功了得，且看袈裟舞动，眼花缭乱，众人还未看清虚实，这几个老僧都已经入座了。
“护法第一座提婆天。”
“护法第二座那伽龙。”
“护法第三座天夜叉。”
“护法第四座乾闼婆。”
“护法第六座迦楼罗。”
“护法第七座紧那罗。”
“护法第八座大智行。”
“我等护法善信！定叫法会平安！”
众老僧入座后，手拿剑棍各样兵器，齐声大喝，气势恢宏。
八个座位，七位老僧已经入座，唯独缺了第五个，李斌生疑惑问向任丘然：
“那第五座是谁，为何无人？”
任丘然思索一会，答道：
“这八座护法，是按天龙八部护法神捏造的名，我看经里讲过，这第五座，名曰阿修罗。”
说到这，任丘然压低声音，对李斌生附耳道：
“而这护法第五座阿修罗，师弟也大概知道，便是那传言中在佛塔林自刎的古觉长老。”
二人正谈着话，但盂兰盆会已进行到下一个步骤了。
“香花灯幡仪仗队先行！诸法师领众功德主绕各坛口洒净结界！”
玄志长老发完话，从高台旁串出一僧队，领头僧人高举幡杖。他走下高台，台下的法师渐渐朝玄志长老靠拢。
本来李斌生无动于衷，还是任丘然将他拉了过来，示意李斌生跟紧玄志。
玄志长老带着众法师跟着灯幡仪仗队经过各个坛场，他先是以水净手，旁边的弟子见状拱手献出一金钵。
玄志长老接过金钵，手捏各菩萨印契，嘴中诵读经文，对着金钵进行加持。
随后，用结着菩萨印契的手沾了沾金钵中被加持过的香水，撒向各个坛场，清净坛场结界。
经过几个不同的坛场，玄志长老手捏的印契、诵念的佛经也各不相同，看来是有所讲究。
撒净完外坛，玄志长老慢步走到内坛坛前净水洒清，炷插香炉，焚香礼拜：
“一心奉请诸佛菩萨、梵天帝释、天龙八部哀悯有情，降临道场，护持结界。
初结地方界，令坛场地下，百由旬内，净琉璃，永无垢秽。
次结方隅界，令坛场四周，如金刚城墙，坚固非常，魔障难犯。
三结虚空界，令坛场上空，过百由旬，香云普覆，如大宝盖。”
到了这，洒净结界的仪式也到了最后一步，只见玄志长老眼睛一瞪，原本的慈悲脸换了个样，口中喝道：
“凡净水所到之处，皆为圣时圣地！如金刚琉璃般清净无染、坚不可摧！”
喝完，日光大耀，金光溢彩，照在被净水所洒过的坛场上五彩斑斓，不知是不是净水布满坛场的缘故，法会上空竟升起一道天虹！
让人感到冥冥之中似有佛陀庇佑。
随着洒净仪式完成，太阳的半边脸也埋入地底，黄昏时分已到，玄志长老看天色不早，整理衣容，说道：
“今日法会之事已毕，请诸位明日共理佛事。”
完后，破妄寺僧人四下收整，各字班有序归山。
虽说法会已毕，但四下百姓仍然无人肯离去，小贩们又吆喝了起来，乞丐们再次卖艺唱曲，现在恢复了热闹。这场面，倒像是县里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