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三月初，校园里那些在年前已掉光叶子的大树，似乎是为了迎接初春的到来，树枝上竟一夜间冒出许多嫩芽，抬头入眼的瞬间都是生机，所有人跟随着这抹绿，一脚踏入新的一轮四季。
周晗枝返校不久，不知是否在家宅多了些时日，回到实验室处理文件反倒不自在，精神头也没在家里的好，她此时哈欠连天，正眯着眼在盲点鼠标。
“别人放假你也放假，怎么就你堕落了。”
陈蕊蕊慢周晗枝一步来到实验室，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抬手给资料的时候顺势打在她的头上。
周晗枝伸手接过，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开口：“我这是春困。”
陈蕊蕊头也不抬，默契接过她的玩笑：“你怎么不说这是冬眠后遗症呢。”
“叩叩。”
“谁啊，”周晗枝回头看清来人，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有回复我的微信，我有些担心，所以只好来你常呆的地方碰碰运气。”
周晗枝想起昨天很晚才回到的学校，因为疲惫，澡都没洗就睡下了，今日早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拾行李，紧接着就是去找老罗，完全没来得及细看手机，这会点开和张沥的微信聊天框，消息还停在昨晚他问她是否来到学校。
“对不起，我忙起来，就忘记回复你了。”
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复消息，能不担心呢吗？张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此刻完好无损，悬着的心这才悄然放下，瞥见她桌上的牛奶和威化饼干，毫不犹豫提起手里的蒸饺子递过去。
“没关系，对了，我这多买了份早餐，想着你在的话就给你，”怕她拒绝，张沥看了眼手表，迅速将饺子放在她的桌面上，“那个我上课时间快到了，就先回去了。”
没等周晗枝开口说话，张沥小跑着离开，转眼就消失在门外。陈蕊蕊全程埋头保持沉默，待人走了后，才冒出头，挑着眉头看周晗枝。
“干嘛？想说什么就说。”
“张沥是喜欢上你了吧。”
自过完年，张沥提前回来这边后，他便一日十几个小时在线和她聊天，没话说也硬扯话题，周晗枝不蠢，她知道他对她的依赖已经、在逐渐超越朋友的那种依赖。
“你也这么觉得？那我自认为的，就不是错觉了。”
“也？这么说你早就有感觉了？那你打算如何？”
“我能如何？”周晗枝瞄了眼桌上亮起屏幕的手机，有信息来，备注是张沥，他叮嘱她把饺子吃完，“就像以往那般正常相处就好。”
“如果他向你表白呢？”
“不会的，”周晗枝抬手蹭了蹭鼻尖，“一个在大学才开始交朋友的人，在恋爱方面更是一窍不通，我们不会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发展，至少在我离开这之前，我不会允许。”
陈蕊蕊垂下眼思量几秒，抬眼还是直勾勾盯着周晗枝：“你不打算告诉他，你要出国的事？”
“嗯，不打算。我只是短暂成为他大学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协助者，在他从彻底弱者蜕变为稍微强的弱者之前，我尽可能给予我力所能及的帮助，其他的，我不想有，也不需要有。”
陈蕊蕊挑了挑眉：“老周，你害怕了？”
“什么意思？”
“你怕动心？”
“也许吧，越了解张沥就发现他越简单，和这样的人相处别提有多自在，即便是作为朋友也会很欣赏他，”周晗枝一脸坦然，“趁一切没有开始之前把苗头扼杀掉，对大家都好。”
“你怕你和陈滨那样的-”
“陈蕊蕊！”
“好，我闭嘴。”
陈蕊蕊知道自己惹毛周晗枝了，她一直很要强，不惹事也不怕事，能让她选择回避的人一只手的手指都数得过来，周晚晴算一个，陈滨也算一个，现在再来一个张沥，她能逃到哪去？
回到学校的日子，周晗枝又开始过上宿舍、食堂、实验楼三点一式的流水线生活，想着在出国前多多发表论文，以及交接教授助理的工作，便拒绝所有的吃饭邀请，也多次婉拒和张沥见面，一切以忙碌为借口。
张沥第二学期的课程紧凑，担任班干部也要协助许多班级工作，他还记着周怀清的吐槽，抽空还会跟着孙毅鸣去运动。
知道周晗枝忙，张沥不敢多打扰，可他心里头总是不自觉念着她，想知道她的近况，念头越深，上课走神的时间便越多。虽然微信上问问题她会回，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答案的出现可能需要等上一天。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中旬，距离周晗枝出发去国外还有三天，她做事向来妥当，在上周已准备好出发的一切。
又是一个周日，周晗枝此刻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修改文章，手机屏幕亮起，她分了神，拿起看发现只是广告，又一脸纠结地把手机放下。
“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干嘛呢？”
“张沥突然问我有关交换生项目的事，你说他这是知道了？”
“谁知道呢，”陈蕊蕊和她说话都懒得抬一下眼，手里的键盘敲个不停，“现在是五月中旬，还有一个半月就放暑假了，你还记得交换生项目里面有一项是暑期交流么，张沥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作为班干部总能留意到班群的宣传消息的，估计就是好奇问问。”
“希望是我多想了。”
“你心虚？怕他怪你不告诉他，怕他生气？你这样，还说你不心动？”
陈蕊蕊是个冷情的人，可往往这种人擅长观察，她和周晗枝朝夕相处五年，足够将其看透看穿。
“就算真的心动了又如何，与其会走到彼此伤害的地步，还不如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停下。”
“老周，张沥不是陈滨。”
“……我知道。”
“那你在怕什么？”
“怕我再次伤害到真心待我的人。我和陈滨分手基本是因为我，他总说我是走一步退一步，指责我在爱情里面太理性，说我不够爱他，可我在这场恋爱里真的努力了，但我就是没办法忍受自己变成和周晚晴一样的人，我做不到把自己全盘交付给他人。”
“那是因为你和陈滨彼此之间不够信任，信任不只是单方面的问题。”
“这就是我更加要和张沥保持距离的理由，蕊蕊，你要是去接触张沥，就会知道他心眼实，他可以做到完全相信我，但我不行，我肯定会伤害到他，他比陈滨脆弱得多，我曾带给陈滨的伤害若放在张沥身上，就是更多倍的疼痛。作为朋友，我是很愿意帮助他强大自己，可若要发展为恋人，我们不适合。”
“……”
一通电话打破彼此的沉默，只见周晗枝沉着脸在听对方讲话，待电话挂断后，她的表情依旧紧绷：“蕊蕊，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一个小时后，附属医院某个病房里，躺着脸色惨白的王易理，护士正在帮他换吊瓶，即便在睡梦中的他，现实中也紧皱着眉头。
“护士小姐，可以麻烦您轻点吗？他是个很怕疼的人，一丁点疼都不行。”
“行，”护士嘴上答应着，但手里的动作没有放缓，“好了，这瓶会滴三个小时，之后我会再来换，如果这期间他醒来，还请你们直接叫医生过来看。”
“好，谢谢了。”
护士刚离开，马上又有人推门而入，而这个人正是周晗枝两个多月都没见过面的张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张沥先开的口：“好久…不见你了。”
周晗枝瘦了，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这是张沥的第一想法。自开学那一面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她把及腰的长发剪短到下巴处，长发时一眼望去是温婉动人，干练短发显的是伶俐活泼，可眼前的她此时眼周凹陷，活泼不见得，反倒是一脸疲态。
陈蕊蕊没听到周晗枝的回答，都替张沥捏把汗，她迅速给自己找了个远离现场的借口：“我去缴费吧。”
“蕊蕊，你等会，”周晗枝左右翻着包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这小子不喜欢欠不熟的人的钱，密码和我笔记本电脑的密码一样。”
陈蕊蕊接过卡的瞬间，瞥见张沥纠结的眼神，那分明的醋意，任谁来说，他肯定是喜欢周晗枝的。
周晗枝招招手示意张沥坐会，仅仅对视一秒便略感慌张地移开了视线，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学长晕倒进了医院，想来探望一下。”
“噢。”
周晗枝点了点头，没再问问题，她自己拿过桌上的医用棉签沾了水，用涂抹的方式给王易理润润唇。
“我来吧。”
张沥拿过棉签，细心帮着涂，倒让周晗枝觉得不自在了，找了个借口去打水。
等陈蕊蕊交完费用回到病房，周晗枝不见去向，她询问坐在椅子上的张沥：“老周人呢？”
“噢，她说快到晚饭点，去给我们每个人打包盒饭，还顺便给学长买点日用品。”
“噢。”
王易理所在的是单人病房，周晗枝知道他这个人废话多，要求更多，怕他醒来吵吵嚷嚷的，便一并安排了。病房里，清醒的两人没话说，一并看着床上躺着的王易理。
陈蕊蕊还是忍不住开的口：“张学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学姐请问。”
“你认为朋友和爱人，有什么区别？”
这一问给张沥整蒙了，他不懂她问的原因，只是顺着心意回答：“我认为的区别是，朋友可以有很多的，但是爱人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