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假期第一天，四处人山人海，飞机票和高铁票更是一票难求，周晗枝只好去坐需要起大早的长途大巴。
因为各地高速路都在堵车，14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坐到了18小时，周晗枝是在车上看着太阳升起，又看着它落下，得亏她经常需要坐在电脑前敲键盘，不然这屁股是要不得了。
周晗枝接近零点才到家，她没有惊扰任何人，而是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把脸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周晗枝被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唤醒，微微张开眼皮，拿起手机一看，刚过8点，可房门外已经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想必是习惯早起要去公司的大舅和二舅。
她想着给大家一个惊喜，蹑手蹑脚进到房间的洗漱间整理自己，等她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撞上趴在房门外听动静的周怀清。
两人大眼瞪小眼，周怀清率先反应了过来，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道：“爸！周晗枝回来了！”
“你小子！”周晗枝想要去捂他的嘴，无奈周怀清跑得快，她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下楼。
“晗枝？你是说晗枝回来了？她前天不是跟我说不回来的吗？”
还没下楼，耳边便传来周朝明的反问，待她下楼来到众人面前，大家伙脸上有的是无措，有的是慌张。
“大家都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啊？”
周午辉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朝明的后背，两人交换眼神后，周午辉笑着开口道：“怎么会，我们这不是还没从你突然回来的惊喜当中缓过来嘛。”
说着，周午辉使了个眼神给自己的老婆林美音，让她把话题接过去，林美音的脸上瞬间换上慈祥的笑脸，上前想要拉周晗枝的手往厨房那边带。
“对对对，小枝，你说你真的是，昨晚很晚才到家吧？来，二舅母刚好做了你爱吃的早点，过来吃些。”
周晗枝没有挪动步子，视线依旧落在老实的周朝明身上：“大舅，外公呢？”
周朝明眼神躲闪，周怀清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自己的老爸不敢吱声，他才幽幽开口：“别瞒着了，看她这表情，肯定已经知道了，老人家现在在医院呢。”
周朝明瞪了一眼周怀清，随后回过头来一脸担忧地看向周晗枝，不想她没有丝毫惊讶，而是淡定地去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吃起来，再回到客厅时，她淡定开口问道：“哪家医院？我去看看。”
周晗枝懒得听那些大人所谓的解释，她年纪不小了，外公和外婆如今也算高寿，生老病死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开着外公的老古董车去往医院，待她打开病房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立勋嘴唇发白，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又怨又心疼。
一旁在收拾早餐盒子的麦子敏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到是周晗枝，一时间不知道是去挡住周立勋还是上前阻止周晗枝靠近才好。
“枝枝……你……”
“我亲爱的麦子敏女士，有没有想我呀？”
“当然有，只是……”
麦子敏想念自己的外孙，也害怕她担心，正为隐瞒了周立勋生病一事而愧疚，可在看到周晗枝的笑脸后，她明白她的外孙没有丝毫要责怪她的意思。
“枝枝来啦？”
周晗枝走到床边才发现周立勋的眼睛只张开一半，明明此刻外边阳光明媚，是个让人想好好外出玩耍的好天气，但外公却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周晗枝瞥了一眼没吃几口的早餐，将背在身后的棉花花束掏出来，低头看向正对着她勉强挤出几丝笑容的周立勋：“外公，这是您和外婆的定情花，我给您买来了。”
“好，谢谢枝枝，好孩子。”
周立勋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这刚说完一句，他便需要用力呼吸一回才觉得舒畅些，周晗枝叹了口气，牵着麦子敏的手走出病房。
“外婆，外公生的什么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那个病的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反正就是心不行，什么衰竭，什么供血，我都听不明白，手续是朝明去办的，我能做的只有弄些好吃的给他。”
麦子敏说到这，声音哽咽起来，眼眶含着泪，周晗枝不忍，心疼地抱着她，像儿时外婆哄自己那般轻轻拍着外婆的背：“不哭，不哭啊，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安抚好外婆后，周晗枝找到了外公的主治医生，在介绍自己的身份后，医生才将病情详细告知。
“请问医生，我外公这种情况可以心脏移植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另外一位家属解释过了，医院开会后的统一意见是不行，周老先生目前的状况很不乐观，先不说身体是否能承受长时间的手术，他在年轻时生过几场大病，因为没有进行根除的治疗，身体留下了不少反反复复的后遗症，这些后遗症在目前的治疗当中有阻碍作用，加上他前面有过两次急救的经历，强行进行手术的话，有很大的风险会让生命直接终结在手术台上。”
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听到最后一句，周晗枝猛地紧闭双眼，微微低头，习惯性揉了揉睛明穴后，她抬起头对医生笑道：“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走出问诊室，周晗枝有些无力地坐在等候椅上，眼睛看向走廊最角落的窗户，随后视线又落在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的阳光，眼泪慢慢地溢出眼眶。
【周晗枝啊周晗枝，你别哭，你一哭这眼睛就藏不住了，你想让外婆担心吗？】
心里的声音在告诫周晗枝，但要让她看着养育自己长大的外公面临着随时死亡的可能，她心里头那股被瞒着的气愤和了解病情后的心疼一块涌上心头，平日里因为学习忙碌而转个不停的大脑，此刻待机了。
视线模糊间，周晗枝看到一个白块出现在眼前，揉揉眼睛，原来是有人递上一块纸巾给她擦眼泪，她赶忙抬头：“谢……张沥？”
她不太相信眼前出现的脸，直接用手背粗鲁地来回擦眼睛，等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张沥时，她大脑可算是恢复运转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
巧合？她不相信，跨越好几个省，还偏偏在这所医院相遇，这样的机遇能有多大？猜到某种可能性后，周晗枝没有接过张沥递的纸巾，而是迅速起身跑回病房。
等她打开外公的病房门口时，看到张程连和周晚晴正并肩站在床前，她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噌地上脑，碍于在外公面前不能发作，她只好板着脸走到外婆身边，死死瞪着对面的周晚晴。
“爸，我这次不会再犯糊涂了，程连他是个很好的人，女儿和他相处了快三年，已知根知底，这次是考虑很久才决定带他回来见您的。”
周立勋和麦子敏十分疼爱周晚晴，即便她犯过很多糊涂，但最后还是会选择包容和原谅，这次也不例外，周立勋看了看眼前这对牵着手的有情人，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喜欢就行，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说完，周立勋看向麦子敏，夫妻默契，麦子敏立刻上前帮他调低床位高度，一旁的周晗枝对上周晚晴的视线，她向着门口处抬了抬下巴，示意周晚晴出去。
周晗枝刚关上病房门，转身便毫不客气地上手拽着周晚晴的衬衫衣领，一旁的张程连显然没猜到会是这种场面，连忙上手制止。
“晗枝啊，有事好好说，她可是你－”
“叔叔，我听张沥说，您和他彼此约定，不会插手我和周晚晴的事，您现在这是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张程连依旧没有松开牵制周晗枝的手，一直等在病房外的张沥看到这场面，内心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但他还是假装淡定劝道：“爸，没事的，这里是医院，她们不会真的打架的。”
周晗枝瞥了眼张沥，视线偏移落在墙上的“肃静”二字，她缓了缓情绪，但扯着周晚晴衣领的手依旧使劲。
“周晚晴，你没看见外公现在什么样吗？你比我先知道他老人家生病，应该很清楚什么病吧？你以前气倒过外公两回都是些什么事，需要我提醒你么？你现在是四十二岁，不是二十二岁。”
“他是家里头第一个知道我恋爱的人，我在结婚前问过他的意见，他是同意并且祝福了我，所以我才敢把程连带回来的。”
看着周晚晴一脸天真，周晗枝气得牙痒痒，她咬牙启齿道：“看来，你只是比我早那么一点知道外公生病，对吧？他祝福你只能说明他在那时候已经病了，怕自己发生意外，怕来不及肯定你的幸福，麻烦你把自己的中年任性收起来，别活得像个傻子。”
周晗枝恶狠狠松开手，借力也轻轻推了周晚晴，后者踉跄两步跌坐在身后的等候椅上，身旁的张程连反应迅速地扶着她，这一切细节看到周晗枝眼里，心里全是烦躁。
而张沥始终站在一旁，没有靠近拉扯两方的任何一方，这才是真正的旁观者啊，周晗枝在心里恶狠狠地叹息，不愿多看他们的一举一动，转身进去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