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说吧，什么事？”
“周阿姨让你回她的短信，她想约你当面聊一聊。”
“我和她没有什么好聊的。”
面对无情的拒绝，张沥一脸无措，想到他是被周晚晴叫来做这种两头为难的事，周晗枝不忍心对他甩脸色，同时心里头对周晚晴的嫌弃又多了一分，她收起不耐烦的脸色，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会和她联系的，”说着拿出手机解了锁，旋转方向递到张沥面前，“顺便，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要手机号做什么？”
“因为我很忙，不想浪费时间在与周晚晴有关的任何事情上，你帮了她这一两回，以后她只会叫你帮更多回，而且你们现在的关系，你不好拒绝她的请求，所以，为了避免在学校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直接电话或者短信联系吧。”
张沥听话，在她的手机上乖乖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周晗枝拿回手机后也没有拨通试试，可能是因为他长着一副老实样，不像是会骗人的人，更何况他自己应该也不想继续这种尴尬见面吧。
“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
“行，走了。”
周晗枝利落转身，走出两步想起他刚才改掉的称呼，转头叫住他：“等一下，你刚才对着我，是改了对周晚晴的称呼对么？”
“周阿姨……也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爱叫她妈也好叫周阿姨也好，但你这次改称呼是因为我上次的不悦吧，这讨好的味实在不好闻，我多管闲事想劝你几句，周晚晴也好，我也好，人光是讨好自己就很累了，假期愉快，没什么要紧事别见了。”
这回周晗枝真的走了，留张沥一人在原地窘迫到红了脸，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轻易被她戳破心思，在她面前，他像是毫无遮掩的。
周晗枝回到实验室，陈蕊蕊的人却不知所踪，她掏出手机，将张沥的电话存进通讯录后，把周晚晴所有的电话号码一一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还没等她主动打个电话问问究竟什么事要这样烦她，周晚晴的电话就打来了，她没有丝毫犹豫摁下接听。
“喂？喂？晗枝，我知道你在听，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面聊一聊，你来一趟你学校南门附近的咖啡厅吧，叫‘wish’。”
“我很忙。”
“那需要我打个电话问问你的导师可以请假吗？”
周晗枝十分厌恶周晚晴突然摆出的这副家长态度，她知道她若是继续拒绝，周晚晴真的会拨通罗凯的电话，“说到做到”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
她不耐烦回道：“傍晚六点。”
在不用上课的日子里，周晗枝向来不记时间，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去吃东西，天黑且其他实验室都没人了才回宿舍。
今天她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为了专注做事，手机设置了静音模式，直到闻到不知从哪飘来的饭香味，她才想起与周晚晴的约定，余光往电脑右下角的时钟一撇。
“糟了，”她一把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往门口跑，“蕊蕊，你先修改方案，我出去一趟，顺便给你打包晚饭。”
“行。”
周晗枝一路上抄小道去往学校南门，但抵达咖啡厅时还是迟到了，为显示自己是态度不屑而故意迟到的，她揉了揉脸颊，换上一脸冷漠走进咖啡厅，等她坐到周晚晴的面前后，又立刻切换一副漫不经心在玩手机的模样。
“喝点什么？”
“不用，我并没有意愿想要和你长时间呆在同一个空间。”
周晚晴早已习惯她面对自己时的嘴毒，咳嗽两声当清清嗓子，缓缓说道：“你的户口，找个时间一起去相关部门迁回到我这吧。”
“呵，现在都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关于你的这个提议，我过去拒绝了，现在同样拒绝，未来还是拒绝。”
“晗枝，我……你别这样，我、我只是弥补你。”
“我说周晚晴，你是不是步入中年变得有些健忘啊？从前，每每在外人面前不敢承认我的是谁？还有你和你前夫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提都不敢提呢？现在你让我迁户口我就迁，凭什么？”
周晗枝暗暗攥紧拳头，她明明预想到周晚晴会说这件事，可面对面听一遍还是觉得生气，她不是玩偶，不应该也不能够被这么随意对待。
“晗枝，我承认我之前因为不停地想要纠正自己的人生，所以一直不敢直面你，对不起，我是很自私，这都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不要完全拒绝给我补偿的机会？”
“纠正？是我完全拒绝吗？周晚晴，这句话你真的经过思考问出口的吗？”
“……”
“先不说我拒不拒绝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迁移户口？是觉得你自己现在找到安稳的幸福了？安稳到你认为有足够的时间、耐心以及安全感可以回头看看我了？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以后不会和这男人离婚？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不会出轨或离开你？你这些年看男人的眼光有一次是好的吗？周晚晴，现在的你何止是自私啊，还很自以为是！”
看着周晚晴的一脸悲伤，周晗枝只觉得恶心，她不想再和周晚晴多聊，利索起身却看到站在身后系着工作人员围裙的张程连。
周晗枝的视线落在张程连手里端着的两杯饮料，怪不得约在这个新开张的店，原来和他有关，看着他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她心生些许愧疚，到底还是因为周晚晴而伤到无关的人。
“我爸生病了。”
听到这话，周晗枝停下往外走的步子，犹豫片刻后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她烦躁坐上电动车但没插钥匙，而是拨通了周朝明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喂？枝枝啊，你怎么会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吃晚饭了吗？对了，你国庆假期回家吗？”
“吃了，国庆就不回了，课业多，杂七杂八的小事加起来也烦人，只是最近转季，想问问外公外婆的身体还好吗？”
“额，好呀，当然好，诶，你怎么不问问你大舅我呢，我最近感冒，还传染给你大舅母，被她臭骂了一顿。”
周朝明是个憨厚的人，整个周家就他最不擅长撒谎，若外公是小病小痛，他肯定会如实告知，也犯不着周晚晴亲口告知，而现在他支支吾吾还转移话题，看来得回家看看了。
“谁说我不关心您，我上个月还给你寄了泡脚药包和纯手工的芝麻糊呢，我可比周怀清那小子靠谱多了，还有，您这把年纪，感冒了就别乱吃药，轻微症状可以熬点姜水喝，严重的话要去看医生。”
周朝明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悬着的心跟着放下，随之换上严肃的口吻：“你呀，暑假没回家，中秋也不回家，害得你外婆天天在家念叨你，有空还是回来一趟吧，要是决定回来就提前和我说，我去接你。”
谈话间，周晗枝通过电动车的后视镜看到站在身后的张沥，他此刻脸上写满纠结，还有些许生气，他在气什么？
“嗯，谢谢大舅，我这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好好好，忙去吧。”
周晗枝挂断电话，饶有趣味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安静站在自己身后的张沥，假装玩手机的同时在心里数着数，数到五十六的时候，后视镜的人终于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面对一上来就摸不着头绪的询问，周晗枝感到疑惑又好笑；“学姐吧，全名或者直接喊‘喂’也行。”
“那就叫周学姐吧，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爸爸是个很好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没有混乱的社交关系－”
“停，抱歉，我要打断你的话，你想表达什么？”
张沥因突然被打断说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架势瞬间弱了一半，边埋怨自己的怂边继续说道：“你刚才和周阿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坐在附近的桌子，其实我爸爸和周阿姨是惺惺相惜的人，他们这次的婚姻不会那么脆弱的。”
“你父亲认识周晚晴不过两年多，你作为儿子，能有多了解周晚晴？”
“我父亲了解周阿姨就够了，而我非常了解我的父亲并无条件信任他，我和我父亲已经约定好，不会干涉你和周阿姨的矛盾，也请你以后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质疑我父亲人品的话。”
周晗枝回想了刚才自己说出口的话，虽没有污言秽语，但也是不礼貌的暗讽，自知理亏，而且像张沥这种内向性格的人，通常也很敏感，她在心里无奈叹息一声。
“好，对不起，我在面对周晚晴的时候，偶有言语甚至肢体过激的行为，还请你和你的父亲不要介意，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父亲下这种随意且恶意的个人判断了。”
看着周晗枝突然变得认真的脸，张沥有些不知所措地避开视线：“没、没关系。”
周晗枝还以为张沥会好好和自己理论一番，结果她认认真真道了歉，他就跟泄气的气球似的，刚才无所畏惧的眼神，此刻又变回之前那般四处闪躲，她这回可以肯定他不是装的害羞，是真的性格内向。
“那张沥师弟，我就选择相信你了，希望你的父亲真的可以和周晚晴白头到老，这样，她应该就没有机会再因为自己感情的失败来间接伤害我了。”
说最后一句时，周晗枝的嗓音不受控制地沙哑起来，眼眶微润，她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年周晚晴不好过，她难道就好过吗？
张沥突然感觉到周晗枝和周晚晴之间的矛盾，就像是打了好多个死结的绳子，甚至今后还可能会带进棺材里头，他和父亲约定好，无论今后四人的关系是否有机会变得亲密，也绝不插手她们之间的矛盾。
“好。”
张沥鬼使神差应了下来，周晗枝嘴角勾勾，插上电动车钥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