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杏花做了舔狗

    四处行情都不好，价格低，整体走了一半的量，还有一半农户花椒在家存着。有人说还要掉价，能早卖最好了。打听了一圈，就兴旺家的椒客出的价高点，其他一家比一家价格低。兴旺家的椒贩子走外贸，价高严格要求。任老头家的臭椒可真不赖，巷道里晒时路人都夸奖籽饱色艳，兴旺家的椒贩子也看了几次。听说他们收最后一车了，再来不知道啥时候？这是杏花偷偷过来说的，她家的椒就卖给了他们。任老头老婆有次在大门口和民办教师打了个照面，两个人互相瞅着，嘴巴想动，可到底没人愿意先张开，头一低，又匆匆走了。一个想卖好价，一个想收好椒，只是敌对太久了，心里有道坎，没勇气面对，不知道说啥？

    满屋的花椒，散出来麻麻的醇香，这香太浓烈，呛的人打喷嚏，流眼泪，老鼠也从洞里出来了满院跑。屋里要通风，门窗都打开了，花椒味又溢满了院子。天天闻，任老头两口子从幸福喜悦到厌烦头痛，看见了就烦就心慌。变不成钱，吃又吃不完，便宜卖掉又心疼。找兴旺？求他给他道歉？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把椒收了。如果自己有错可以去道歉，拿上东西去道歉都行，可是他们一家子在欺负人，在做过头事。为了多卖几个钱，总不能脸都不要了？求他们无疑在自己脸上打呢，那还在村里活人不？

    任老头天天和村里那些没卖椒的户商量对策，研究动向，可费嘴费舌费烟，毛线用没有。都是些能不够，聪明过头的主，心思太多，主要是不服气兴旺一家人，眼红他家坐地吸金，不想卖给他。

    兴旺家的椒贩子收了几户外村人的椒。他们开着两辆农用三轮车在一天午后满载而来，戴加高帮的那种，一辆是新“巨力”，一辆是旧“奔马”。他们嘴巴像抹蜜了，一下车就“哥”“嫂”不停的喊着，兴旺两口子满脸堆笑站在大门口迎接。这两小车货补充了大汽车就装满了，椒贩子就能走了，他走了就得给他们两口子组织费，替他收了这么多货还没给一分钱。不过今年挣不了多少钱，椒贩子没收几车货。一村人远远看着这几个外村人过秤，装车，盖篷布，结账，数钱。一个个眼红了，这立马就变钱的事，为啥自己在那犹豫不决？偏见、愚昧、嫉妒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与判断，花椒静静睡在屋里一文不值，自己的钱包也瘪瘪的。任老头看的最真切，椒贩子的大汽车就在他家大门口停着，司机倒车时没注意碰坏了他的门墩，还给了他100元。那几个外村人欢天喜地从他眼前经过，用脑袋顶着椒袋子一趟又一趟的跑，黑不溜秋的光身子湿漉漉的在太阳下闪光。不算他们卖的椒款，这装车费每个人又分得了几十块钱。任老头心里恨得嘴唇咬出了血，一股咸咸的味道呛的他咽了口唾沫，他双拳扬起，胳膊半弯曲，像一只发脾气了的公牛，想攻击一切敌人。

    椒贩子的大汽车走时，村里人依然眼巴巴看着，一直目送它走到巷头拐了个弯不见了。外村人的两辆农用三轮车冒着黑烟也过来了，四个人得意洋洋斜叼着烟，不停挥舞着双手给道旁的人打招呼。

    “路上小心点别撞车了！”人群中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大伙觉得很解气，有人又喊了，“别撞树上了，小心钱花不了。”

    “不用替我们操心了，我们命硬的像石头，操心你们那摊子椒吧，别捂发霉了！哈哈哈…”后面的三轮车上一个瘦汉子扭头讥讽。

    “去你妈的！”“停车，打你狗日的。”人群被激怒了，情绪爆发出来。

    任老头蹲在门厦的檐口下抽烟，烟味呛的过路的几个妇女直打喷嚏，她们一边用手挥打着扑面而来的烟，一边骂着任老头缺德。他无动于衷，依然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卷烟盒空了，他才抿抿嘴，把打火机装进短袖兜里往起站，他站了好几下才起来了，两条小腿蹲麻了，用不上力气，他起来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这是咋了？他平时可壮的和牛一样的。他忘了自己起来要干什么？就顺手拿起门厦里面的竹扫帚扫大门口的路，刚才装车的热闹过后是一地狼藉，烟盒、烟头、洒落的椒粒，擦嘴的卫生纸…这在平时他是要骂人的，他这刻却一句牢骚话也没说，扫完了自家大门口，又开始扫兴旺家的大门口了，等他意识到扫错了时，已经扫完了。好在这时巷道里无人，不然这人可丢大了。他又蹲在了门厦檐口下面，低着头用一只小木棍敲打几只搬椒粒的大黑蚂蚁，它们受了惊吓，扔了食物掉头就跑，他把椒粒搬在半路堵它们，它们四下转圈儿，不停的转圈儿，就是不到食物的跟前，任老头等的有些瞌睡了，它们中最壮的一只才又搬椒粒。任老头开始又用棍戳它…

    任老头肚子早饿了，胃里火烧火燎的，可媳妇还在炕上躺着呢，她一遇到事就不愿做饭了。任老头也没胃口，这段时间让花椒的销路愁死了，每次都是喝一碗稀粥。当巷道里那几只无所事事的小花狗也不见了时，村里人开始吃午饭了，任老头闻着了饭香味，他一家一家大门口踱步，一家一种香味。最香的是东邻居杏花屋里，有种蒸肉面的醇香。果不其然，他刚回到自家门厦檐口下面，杏花端着碗蒸肉面出来了，饱饱的一大洋瓷碗，冒出来了一个圆尖，像麦秸垛。不会是给他们家送的吧？任老头馋的直咽口水，他可是两顿没吃饭了。他两眼死死盯着那碗蒸肉面，到跟前时杏花笑着瞅了他一眼，脚步没停往西去了，到兴旺家门口时停住了。任老头一股嫉妒恨油然而生，这就学会舔狗那一套了，巴结有权有势的人了。任老头用余光瞥着她，杏花站在原地思索了十几秒，头一摆推门进去了。任老头朝着她的背狠狠吐了好几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