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病
祠堂的插曲似乎只有严落有感觉,其他人都像没发生过似的。
当然,魏晴以及严家的佣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小少爷被关在祠堂好几个小时。
或许佣人是知道的,可是严家的佣人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至于魏晴,她忙着周旋于严家的人中间,根本无暇顾及严落。
那天之后严落在家宴上又见过几次严司墨,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更多的交集,甚至严司墨连眼神都没给过他。
就好像那天去祠堂将严落带出来的人不是他。
从老家回来,魏晴发了好大一通火,她跑到严落房间,发泄道:“什么玩意儿,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好歹我现在是严家正儿八经的当家夫人,他们呢?不过是一群蛀虫,要是没有大房,他们算个屁!”
“还有老家那些佣人,不过就是下人,就是严家用钱养着的奴才而已,居然也敢和我阴阳怪气,我呸!什么东西!”
在严落面前的魏晴和在严家其他人面前的魏晴完全是两个人,此时的魏晴和舅舅村里那些吵架撒泼的女人一样,毫无形象。
这个时候他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安安静静听着魏晴发泄完,否则一旦开口,魏晴没有用完的火力就会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可即便他不说话,魏晴最后还是道:“严落,你一定要争气,等你抢到家主的位置,我定要好好教训那帮人,让他们知道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估计是真被气着了,魏晴喋喋不休的骂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停止,这一次甚至还将严司墨也骂上了:“他妈就是个短命的鬼,怨得了谁?严君渊在外面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他们凭什么怪我?又不是我开车撞死辛昭琪的。”
听她提到严司墨,严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出现在祠堂的那张冷峻硬朗的脸。
严落知道魏晴其实一直很怕严司墨,甚至家里的佣人也都以严司墨马首是瞻。虽然看在严君渊的面子上,对他们母子也过得去,可不会像在严司墨面前那么热情和恭敬。
是的,热情又恭敬。
严司墨很少回来这个家,少有的两次,那些佣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可是凭心而论,严司墨对他们母子其实已经很客气了。
他不喜欢他们母子,严落和魏晴都能感受到。但他从来没有在暗地里使阴招,没有给过他们母子难堪。
否则就凭严司墨在严家的地位,根本不需要他明示,只要稍稍暗示一下,就肯定会有很多人对他们母子下手,“帮”他出气。
但这些年在严家,除了那些想要巴结讨好严司墨的本家人会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外,家里的佣人、管家、司机,对他们母子始终客客气气,没有一丝怠慢。
就连他在老家被欺负,也是严司墨最先出现,帮了他。
所以当魏晴开始诅咒严司墨的时候,严落开口打断了她:“妈,我还有一套试卷没有做,明天上学要交。”
只有他的学习能让魏晴闭嘴。
“还没做完吗?你怎么回事?明天就要交了,不知道提前做完?我怎么教你的,你”
“老师临时让我做的,说是加强练习,班里其他人不用做。”严落撒了谎,他实在不想再听魏晴在他房间里骂人。
“这样啊?那行,你做吧。”严落的成绩已经追到全校第一,且稳定保持着,魏晴经常和他的班主任沟通,再加上他是严家的少爷,她知道老师对严落会特别关照,所以她并没有怀疑严落的话。
待她出了门,严落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很想像严司墨一样住校,可是魏晴不同意,说家里有佣人有司机,好好的没必要住校。
“况且严司墨也没有完全住校,你爸爸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一套公寓,他有时候会住在那里,有时候还会跟着你爸爸去参加商务局。”
她对严司墨和严君渊的行踪很了解。
严落不敢和魏晴犟,只得每天往返于这个令他窒息的家。
诚如魏晴所言,严司墨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即便节假日也极少回来,就算回来看望老爷子,也是看了就走,不会在家里过夜。
因此在某个周六的晚上,学习到大半夜准备出去接水喝的严落在楼梯上遇到严司墨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番。
因为有严司墨将他救出祠堂那件事,严落在面对严司墨的时候,虽然依旧会紧张,但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觉得害怕。
尤其这些年他和他的这位哥哥始终“和平相处”,所以即便许久没有见过面,他还是加快步伐往下迈了两步,走到严司墨面前乖乖地叫了一声“哥”。
严司墨似乎在走神,严落的忽然靠近让一向警觉的他反应迟钝了两秒,险些撞在对方身上,还是严落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嗯。”大少爷虽然冷漠,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给予了严落回应。
随后他就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
严落并不知道严司墨为什么回来,也不清楚他今晚为什么会住在家里。但在刚刚扶严司墨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擦着严司墨的手背,他发现,严司墨的手背很热。
他有注意到,严司墨的脸很红。他猜,严司墨应该是发烧了。
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半。这个时候家里的佣人都已经睡了,严司墨并不是喜欢使唤人的人,所以回来应该也没有通知管家。
偌大的别墅,主人就只有他和严司墨。
魏晴和严君渊今晚去参加酒会了,她出发前告诉严落,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回来。其实他们经常这样,尤其严君渊,严落回到严家这么多年,见到严君渊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他不在意,他对严君渊并没有什么感情,对魏晴,他其实也不太能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情。魏晴是他的妈妈,也算是守着他长大的人,或许在回到严家之前,她的日子过得确实如她说的那般很辛苦。
可严落没法对她所谓的“辛苦”“艰难”“不容易”感同身受,他甚至在得知魏晴和严君渊今晚不会回家的时候觉得轻松自在。
只是现在他犯了难,严司墨生病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管家将严司墨送去医院。
可转念一想,严司墨这么大的人,不像是不会照顾自己。他既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回了家,就说明他是真的不想去。
严落想不管,又觉得做不到。
小病小痛是可以自己熬过去,可是那滋味儿太难受。他小时候就时常体会,舅妈总说感冒发烧是因为他在生长发育,盖着被子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有两次要不是朱奶奶背着舅妈喂他吃了感冒药,他觉得他大概会熬不过去。
这么想着,他毅然转身出了房门。
严落和严司墨的房间在同一层楼,但两个房间之间隔了两间书房,一间画室和一间乐器室,颇有点儿南辕北撤的感觉。
他敲了敲严司墨的房门,动作很轻,但在深夜声音却很明显,可是房间里的严司墨却没有任何反应。
严落拿不住他是没听见,还是太难受不能动弹,于是他试探着又敲了两下,并叫了一声“哥”,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门却依旧没有被打开。
严落等了一会儿,刚准备再敲,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注意动了一下,门竟然打开了。
严司墨没有锁门。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严司墨躺在床上,正看着走进来的他。第一次进入属于严司墨的绝对地盘,严落显得很拘谨,他完全不敢去看严司墨房间里的布置,只盯着他的脸看。
“哥,你是发烧了吗?”严司墨的脸比刚才还要红,整个人看起来却恹恹的。
这一刻严落想,即便冷傲如严司墨也不过是食五谷而生的凡人,他也会生病会难受,会虚弱地让人心疼。
这会儿严落也不怕严司墨了,他走上前,将手放在严司墨额头上探了探,惊呼道:“这么烫?哥,你等等,我去叫管家送你去医院。”
刚转身准备往外跑,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很烫,烫到严落觉得自己也快要烧起来了。严司墨似乎想用力,可是生病的身体,让他在握住严落手腕的时候根本使不上力。
但严落感觉到了,于是他又重新转了回来:“怎么了?”
他蹲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模样多了心疼和关怀。
严司墨紧紧地盯着他,那双凌厉的眼睛因为发烧而染上了一层潮气,却依旧叫严落觉得吃不消。
就在他觉得手腕快要燃烧起来的时候,严司墨终于开了口:“不用去医院,书房柜子里有药箱,里面有感冒药。”
他的嗓子像是路面被车轮碾磨过的粗沙,听得严落眉头越走越紧,但还是很快道:“好,你等一等,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药。”
走之前,他还将床头柜上严司墨的空水杯拿了出去。
严落很快就在书房找到药箱,并将感冒药找了出来,又去楼下接了一杯热水。再回到房间时,严司墨却已经靠在床头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