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关祠堂
接下来的日子,严落忙碌于新学校的学习,没再见过严司墨。
他在舅舅家没上过幼儿园,回来之后就直接被安排去了小学,还是要求非常高的贵族学校,学习根本跟不上。
魏晴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成绩垫底,不仅周末,就连周内也给严落安排了一大堆的课,严落每天放学之后,必须要学习到十一点才能睡觉。
即便这样魏晴依旧觉得不够,寒暑假甚至给他制定了更加严格的计划,而一旦严落成绩没有提升,各项技能训练没有达到标准,她就会动手打他。
“你知道我为了生下你吃了多少苦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去讨好巴结严家的这些人。”
那个时候的严落已经能懂很多事了,他也知道了自己以前的身份——私生子。他是他妈妈勾搭上严君渊之后生下的孩子。
严君渊最爱的女人叫辛昭琪,是严司墨的妈妈,也是佣人们口中的真正的夫人。在他八岁那年,辛昭琪死于一场车祸,魏晴和严落才被接回了严家。
严落曾经无意间听到严家的佣人说,严君渊在外面其实有很多女人,也有不少私生子。虽然他很爱辛昭琪,但并不妨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魏晴能够在辛昭琪去世后,以新的女主人的身份带着儿子住进严家,是个有本事的。
但魏晴也清楚,就算她成为了新的严夫人,地位照样不会稳固。严君渊那个男人,根本就靠不住,所以她拼了命的培养儿子。
魏晴的野心很大,他不仅想要坐牢严夫人的位置,还想要严落夺下严家家主的位置。所以她疯了一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严落身上,逼着严落去学习,逼着严落和她一起出席社交。
她觉得她是在为严落铺路,她在严落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看着每天打扮的贵气逼人,被人奉承时笑得合不拢嘴的魏晴,严落觉得,她过得并不辛苦,她明明就很享受。
反倒是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严落很聪明,学习东西很快,他的成绩进步是飞速的。小学毕业时,学习成绩就已经从倒数飞跃到了全校前三。
其他的技能也都拿的出手,钢琴、绘画、马术、射击但是魏晴依然觉得不够,她像魔怔一般,逼着严落不停的学习、训练。
“严司墨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市第一名,钢琴、绘画、马术、射击这些都拿过国际性的大奖,要想从他手里抢东西,你必须比他更优秀才行。”
严落根本不敢拒绝她,他一旦喊累,魏晴就会在他面前哭诉她的不容易,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她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这些话严落从小听到大,如今他是真的怕了魏晴在他面前说这些。
可到底是处在生长发育关键期的孩子,直到他有一天在进行击剑训练晕倒后,魏晴才知道她对孩子的耽误。
严落因为休息时间严重不够,导致身高比同龄的孩子矮了许多,身形也偏瘦。
医生警告魏晴,如果继续下去,甚至还可能影响到严落的精神状态,魏晴才停止了她施加在严落身上的疯狂行为。
也是在那一年,严落终于被允许跟着他们一起回严家老家过新年。
往前哪怕是大年初一,他也照样被要求该怎么学习就怎么学习。
而严君渊并不缺孩子,他根本不会关注严落,如果魏晴不提及,他甚至不会注意到严落在不在。
当然,即便注意到了,他也未必会关心。
严家老家在乡下,纵然严落已经适应并习惯了严家的财大气粗,但在回到老家,见到占地百余亩的老宅,依然被狠狠震惊了一番。
到那一刻,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理解魏晴的偏执。面对如此财富,很难不让人心动吧?
或许只有他,宁愿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即便像舅妈那样一点就燃,和村里大部分人都吵过架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各种关心和爱护。
反倒是严家这样的家庭,爱是最多余的。但却是严落最渴望的。
严家一共有三房,算得上是世家豪门,但能到如今这样的巅峰状态,全靠大房的老爷子。
因此如今的严家,是大房说了算的严家。
但相较于大房明面上只有严君渊这么个子嗣,二房三房的子嗣要多不少,以至于到严司墨和严落这一辈,二房三房的人更多。
严落和严君渊、魏晴坐一辆车,一下车就被满院子的人震惊到了。
那时候的严落已经升入学校的初中部,在魏晴“有意识”的培养下,早已经不再惧怕“大场面”。
可是面对一大院子的“家人”,严落却再次紧张了起来。原因无他,那些人的脸上、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嫌弃和厌恶。
这些年,他对魏晴的过往有了足够的认知和了解,所以也很清楚为何这些所谓的“家人”对他会是如此态度。
但他没想到,他们对他的厌恶不仅仅表现在没有大人在的时候骂他“不要脸的私生子”“贱人的儿子”,甚至在祭祖结束后,将他诓骗到祠堂锁了起来。
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有比他小的,也有比他大的。他们嘴里嚷嚷着“替天行道”“为司墨哥报仇”“好好收拾他”让严落觉得自己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如果可以选择,他甚至不想成为严家的孩子,不想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议论的私生子。
“你们放我出去!不要把我关在这里面!”
严家的祠堂很大,灯火通明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但现在,没有了灯光,也没有烛火,那些冰冷的牌位就像有了实质,在黑暗中变得阴森可怖。
严落小时候被魏子杭和魏屿关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杂物房,因此,他极度害怕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
可无论他怎么拍门,怎么吼叫,那些人都不理他。
“你就在里面老实待着吧,你妈是臭小三,司墨哥不收拾她,你就替她赎罪吧!”
屋外的说话声渐行渐远,严落急道:“别走,你们别走,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里面。”
“等过两天有人找到这里了你就能出来,要是没人找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万一他要是死在里面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一个私生子而已。死了更好,正好帮司墨哥出气,当年要不是因为他那个小三妈,司墨哥的妈妈根本不会死。”
屋外没了声音,严落也没了动静。
他们不会放他出去,他们甚至会想办法不让别人找来,他们,是真的想他死在里面。
严落绝望地靠着墙滑坐到地上,适应了黑暗之后,那些牌位变得更加狰狞。
静谧无声的黑暗中,连他的心跳声都无处遁形,严落紧紧地抱着头,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
四肢渐渐麻木,严落感觉坠入了无边的冰湖里,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意识也在开始模糊。
有那么一瞬间,严落觉得,如果就这样死掉也好。
他不用面对魏晴的疯狂,不用面对学校里同学异样的眼光,不用面对家里佣人有意无意的疏忽。
他可以解脱了。
这么想着,他不再紧张,也不再害怕,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就在严落彻底放弃的时候,门开了,一道光从门缝跃进来,像一把开山大斧,将笼罩着他的黑暗劈开,将困囿于其中的他拉扯出来。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严落刚好抬头,湿润的长睫下,那双妖媚的狐狸眼满是无辜和无措,印着屋外的灯光,星星点点,像是要闪烁进人的心里。
严司墨始终没有表情,只在和严落对视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开口时,声音低沉:“出去吧。”
直到听见他的声音,严落才确信,救他出去的人是严司墨。
那些堂兄弟们吵着闹着,说惩罚他是为了替严司墨报仇,可最后却是严司墨救了他。
严落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严司墨,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严司墨竟然已经这么高了,模样也比以前更加成熟冷峻。
但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依旧冷漠而疏离。
“哥哥。”
严落的声音也浸着泪意,哭腔下的这一声哥哥,让一向没有表情的严司墨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不忍。
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久了,严落四肢僵硬无力,挣扎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刚走没两步,脚下就一个踉跄,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腰间横过一只手,将他牢牢地护住了。
升入高三的严司墨,已然是一个成年人模样,他的手臂长而有力。严落被他揽入怀里,竟生出了少有的安全感,从来没有人给到过他的安全感。
可明明他被关在这里就是因为那些人想要巴结讨好严司墨,才打着替严司墨出气的名义欺负他,但很奇怪,此时跟在严司墨身侧,严落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回去休息。”严司墨话不多,将严落带出祠堂后就没再管他。
不知道是不是严司墨对那些堂兄弟说过什么,他们看见严落出了祠堂也没说什么,之后不仅没再欺负他,看见他也不会再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