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问心
公孙影刚把话本放下,加布里埃尔便出现在窗外,公孙影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卜卦的,却未承想是来自己诊脉的。
公孙影把不出他的脉象,有些慌。
怎么办,这人的脉象好生奇怪。
公孙影偷偷看他,被他冷冷的瞪了回去,她内心一震。
算了,就第一次说的治吧,当时说的病症他不也没反驳吗?
加布里埃尔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配合她的治疗。
主要是公孙影扎的穴位都快把他扎成刺猬了。
公孙影心想着,这么多穴位总能蒙对一个吧,蒙对了最好,蒙不对这么多穴位也能帮他强身健体了。
加布里埃尔内心清楚,自己没病,他来找她也不过是因为那双眼睛,准确的说是眼神。
那种熟悉感,答不上来。
加布里埃尔:“会喝酒吗?”
公孙影点头,“会。”
加布里埃尔回想起她醉酒的样子,内心呵了自己一下。
“走,带你喝酒去。”
公孙影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加布里埃尔等了几分钟见她还不过来,有点不耐烦,“磨蹭什么呢?”
公孙影把银针快速消毒后放进了布袋里,随后小跑了过去。
从加布里埃尔的反应来看,她暗暗自夸是天纵奇才。
她边走边回想当日,其实那时公孙影并未摸出加布里埃尔有什么病症,不过是紧急时刻为了保命临时蒙的,没想到正好蒙对了。
可是今日仔细摸了一通他的脉搏,也并未发现任何症状,就是脸白的不像正常人,可能瓦拉齐亚人天生皮肤白吧。
她跟着加布里埃尔来到了一个地方,四周环山有水,好似桃花园。
公孙影没话找着话,“前面这座山好高啊。”
加布里埃尔看了过去。
公孙影:“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啊?”
加布里埃尔:“这是一座无名山,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公孙影想了想,“那就叫无名吧。”
加布里埃尔分辨着她,脑海中不经意的传出来声音,“埃尔,这座山以后就叫无名山吧。”
加布里埃尔笑了,闭眼倒在了公孙影的肩上,公孙影看着他发红的脸,摸了摸他的额头。
公孙影慌了,“你发烧了?”
“发烧了怎么办啊。”
“殿下怎么办,你发烧了。”
加布里埃尔有点无奈,“你是神医,我又不是。”
公孙影酒也醒了醒,拍了下自己的头,“对啊,我是神医。”
公孙影想要将他扶正,加布里埃尔握住了她的手,“你说过中医包括了算命风水治病,能教人避灾,教人改运可当真?”
公孙影抿了抿唇,忽然她不想撒谎了,“是包括了这些,但我只学会了治病。也算会一点避灾改运吧,因为我也能跟阎王抢人。”
加布里埃尔眼中溢出了笑意,“我们成亲吧。”
公孙影被这句话惊到了,“啊?啊?啊?”
画面又倒回三天前。
那天她与往常一样为国王诊脉,又和暮朝云出门看了戏,等她回到王宫后,国王下令宴赏她。
这一次的宴会比第一次要更盛大,桌子中心从底下冒出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给各位宾客上菜,那桌子竟还会转动。
国王突然开口,“神医在宫中生活可适应?”
公孙影莫名想到昨晚暮朝云的话,“如果父王要你入宫你可会愿意?”
公孙影疑惑。
“如果父王真有这般打算,你便这样同他讲。”
“宫中生活很好,但民女还是更向往自由。”
宴会结束后,王后传旨召见公孙影。
“你当真不愿入宫?”
公孙影呼吸滞了一下,“回王后,民女认为一时的兴趣,总是不长久的。况且民女终非禾女国之人,日后还是要回到故国的。”
王后笑了笑,“你倒是通透。”
“你虽是靠医术获得了赞赏,但前提是朝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可明白?”
公孙影懂了王后的潜台词,她低头弯腰,面露惶恐。
她手摆在前方,手背相对贴在一起,“民女明白。”
王后将最后一块芒果插起,将它丢给了地上爬行的青蛇。
“这就跟新贵一般,如果后期的德行跟不上,德不配位,早晚还是得掉下来。”
公孙影身体冒着冷汗,倒不是她被王后吓的,而是她真的有些心慌,刹那间她跪在地上。
王后被她这一跪也惊住了,公孙影顺势弯身磕头,“民女谨遵殿下教诲。”
公孙影听到了脚步声,她抬头,就见王后往她身后走去,“王上,您怎么来了?”
“闲来走走。”
国王看着石桌上的蜜瓜拿起试问,“怎么只有三瓣蜜瓜?”
王后一改之前,满面微笑,“昨日瓜园被狂风毁了大半,熟透还未被毁的仅有这一个了。”
“不过王上来的刚好,一会儿释迦夫人和尤里阿诺夫人还有陵夫人要来,本来是够分的,但刚才赏了公孙神医一瓣,妾身就被难住了。”
国王按着太阳穴,“杀掉一个不就好分了。”
王后摇了摇头,将桌上的蜜瓜拿起递给了国王。
她挽上国王的胳膊,“要不全杀光吧,这样的话就能全让王上吃了。”
国王笑了起来,“杀一个容易,杀一群刀就要反过来了。”
交谈间,公孙影似乎刚被想起,王后发出惊讶有点懊恼,她连忙将公孙影扶起,“本宫光顾着和王上说话了,竟忘了神医还在跪着。”
公孙影站在原地显的格格不入。
公孙影从回忆里剥离,她这不是打了国王的脸吗?
她看着昏睡的加布里埃尔,她不懂加布里埃尔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许是她们三人都想错了,国王的用意本就是埃尔?
一月后。
王后带公孙影去了她私有的衣橱,里面各种各样的薄纱看的公孙影脸红。
“过几日你和埃尔便要成亲了,这就当送你的新婚礼物。”
公孙影看着她有些入迷,她真的是把女性的收和放,拿捏得恰到好处,精致美丽又不至于让人嫉妒。
王后见她发呆,怕她多想,“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只是为了自己开心的。”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扮自己,你要相信美,真的可以取悦自己。”
王后将纱衣一件件的放到了公孙影的怀里,指了指前方的门,“去试一下吧。”
公孙影去试衣服时,她坐在木椅上吃着芒果。
她想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相遇,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家人的画像,或许,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
公孙影在换衣时被出现在里面的国师吓了一跳,少女的羞涩让她红了脸。
“你怎么在这儿?”
“萤石碎了,我以为你出了意外。”
公孙影反应,她低头看去,只见萤石被摔成了两半,许是刚才换衣服光顾着害羞,忘记将萤石拿出来放好,就掉在了地上。
国师看着她身上穿的薄纱皱了皱眉头,“你打算穿这身成婚?”
公孙影疯狂摇头,“你别吓我了,我只不过看王后好意,不忍心拒绝而已。”
国师眯了眯眼,眼底看不出情绪,他将身子往前靠了靠,将她夹在衣服里面的发丝挑了出来。
发丝划过肌肤带着一丝痒意,她忍不住的嗯了声,下意识的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却不巧被地上摔碎的萤石碎片滑了一下,国师伸手缠住她的腰,门外传出王后的声音。
“还合身吗?”
公孙影咽了咽口水,这一瞬各种情绪交织,她大声回话,“合身。”
国师将她的腰松开,“时间再慢一点就好了,没准会有意外的惊喜。”
公孙影从试衣间出来,她放轻了呼吸,脸上有些娇羞,下意识的将衣服往上拽了拽。
“你知道王上娶我那天说了什么吗?”
公孙影摇头眼珠微转,她发现王后用了我字自称,明明只是简单的变了自称,却感觉关系近了些。
“他说我耳高于眉,是长寿的面相。”
“想必你也听过传言,但其实我不是逃婚私奔,而是被有预谋地拐卖过来的,可能很早就被盯上了。”
公孙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许她的失踪也是一场预谋。
其实她应该制止这场交谈,有时候知道太多总是不好的,也许会影响自己下一步的决定,但好奇心让她继续听了下去。
王后的语气很轻松,“我父亲虽担任会长之名,与各国商会也仅是互相借助资源,互换人脉,没有直接的利益输出,像这种事发生在霄国境内还好说,给点赎金也就罢了,但等我人到了异国了,商会最重利益,哪怕是血亲也一般都不会去碰。”
当她还傻傻的期待有人来救她时,她被现实打的清醒,她放下了骄傲,“得到权利后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公孙影定了几秒,“将把您拐卖之人杀了。”
“我是用钱去买这些人的命,但我第一个买的是我妹妹的命。”
公孙影望着她,言语间没有一丝情绪,“因为据说将我拐卖的那人已经死了,因为那次拐卖是他私自干的,被王上知道后就杀了。”
公孙影:“那将我拐卖之人是否还活着?”
公孙影从王后目光中看到了审视的眼神,“王上不想将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更何况你身份特殊,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公孙影明白了。
“起初我从未想过自己双手会染血,后来我发现获得做这件事的能力,是从做这件事的过程中得到的。”
在芸邢楼中她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身边被拐卖过来的姑娘从哭闹变成了认命。
可她不甘,凭什么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而她却只能认命?
她唯一庆幸的便是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虽然过程苛责但也让她知道要摒弃“入场券思维”,在商会中没人会在意你的出身地位,他们只在意带来的结果是好的。与其期盼着有人来解救自己,空想着不去行动,哪怕流落他乡也不要觉得自己“不够格”。
毕竟有些事情就是在做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不断进步的,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变的理性。
“趁年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带着目的性去实行,自己也会很满足。对比一下,你比我更聪明。”
王后朝窗外看去,唇角维持着笑意,“我当时带着无知和迷茫进宫,年少时我自视甚高,我看着一茬又一茬入府的姨娘,我常说以色侍人终是不长久的,但说到底没有了身份的加持还是靠了自己的这张脸。”
公孙影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话有些耳熟,她安静的听着,她知道有些话是要说出来的。
在这深宫中她无法对国王讲,无法对孩子讲,也无法对下人开口,而她这个陌生人即将与她成为半个家人的自己,是她宣泄孤独不甘的突破口。
冬日的初雪吹走生活的沉闷,也掩埋了战争的喧嚣。
“其实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以来,我心中一直有那么一个人。”
但现在的结局对她来说是完美的,也许她会与国王相伴一辈子。
于她而言一见钟情是始于颜值,但长久的相处也会擦出火花。
当新鲜感褪去的时候,真正的爱才开始浮现。
她沉静了会儿,转过头看向公孙影,“我想他活着。”
公孙影大脑一片空白,她短暂的思索,“您在说什么,民女不懂。”
王后很淡的笑了笑,“就当本宫随口一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