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登门
六十
沈书航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份，虽说曲总带来的人都有分寸，点到为止不会故意灌人，可量是摆在那儿的，最后还是周穆羽开车把人送回了公寓。
动作熟练地把人扶进屋放到沙发上，周穆羽给他拿了瓶水，进厨房开始熬醒酒汤。
“药！”
沈书航突然在客厅大喊，周穆羽跑出去一看，他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手上还抱着那瓶水，像是有点上头，手还盖在额头上。
“你说什么？”周穆羽走到沙发边蹲下，把耳朵凑过去。
“你，喝药。”沈书航说。
周穆羽瞬间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这就去热。”
沈书航“嗯”了一声，又没了声响。
等到周穆羽把药和醒酒汤端出来的时候，沈书航已经彻底睡着了，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周穆羽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上的药喝了，又把醒酒汤装进保温壶里，从主卧里拿了被子来帮沈书航盖上。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她转身进了客房。
沈书航今天的表现，不管是在工作室还是在席间，都让她很难受。她不想带着“沈书航女友”的标签工作，更不希望工作室和沈书航牵扯太深。给外部人员录指纹这种事情，实在是过分了，李馨月可以是第一次在工作室工作不懂事，沈书航却还配合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把沈书航挡酒的事发到匿名吐槽，居然收获了一片赞赏声，还有人问她“有这样的男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似乎全世界都觉得她是得寸进尺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实在忍不住郁闷。
而沈书航不会为她隐藏的郁闷改变作风，他照样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甚至有时会借用他们的会议室放电影，就在里面呆到下班，然后和周穆羽一起回去。工作室里其他人一开始还有点受宠若惊，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都敢开他玩笑了，周穆羽路过茶水间时看到沈书航被一群女孩子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样子，恍惚间还有点怀疑这到底是谁的工作室。
李馨月尤其积极，一有空就开始打趣他俩，还追着沈书航问什么时候能公开。周穆羽纵然是满腔怒火，对着李馨月的绩效报表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只好忍着。沈书航就在一旁憋着笑看她，说些“快了快了”之类的应付话。
直到有一天李馨月实在忍不住了，问他“快了是什么时候”。沈书航看了一眼低着头佯装认真工作的周穆羽，说了句“过年吧”。
过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概念了。
沈书航问她春节打算怎么过时，她还考虑了一下，说就在这里呆着。
往年谢尹工作不多，过年就回家跟家里人聚一聚，通常也就两三天就回来，然后就拉着她到处混局，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今年谢尹在剧组，应该不会祸害她了，沈书航应该会回家，那她就可以有几天假期了。
想得挺好的，可沈书航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跟我回家。”
“为什么？”周穆羽没忍住惊呼，“我又不认识你家里人。”
“过年就得带女朋友回家啊。”沈书航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我们的协议是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你既然不回自己家，那就跟我回去。”
“这样，我可以跟你过去，但是能不能让我自己住酒店？”周穆羽和他商量，“你就回家和家里人团聚，我保证你家以外的地方我随叫随到……”
“不行。”沈书航没听完就打断了她，“你就住我家。”
周穆羽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你有想过明年别人问你女朋友为什么跑了你该怎么解释吗？”
沈书航的态度斩钉截铁：“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周穆羽瘫倒在床上，觉得这三百多天真是比她之前想象的难熬好多。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除夕当天，周穆羽还是乖乖陪沈书航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她手上提着礼物，进门前还有点紧张，深呼吸了好几次，看着眼前贴上了大红春联和福字，充满了喜庆的大门，她忍不住想往后退。
沈书航在一旁笑着看她，在她后撤的瞬间拦住了她的腰：“走吧，我爸妈不吃人。”
我是因为你爸妈吃人才紧张的吗！周穆羽在心里狂吼，面上却很快伪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嘴上把重复了几百次的祝词又拿出来反复练习了几遍。
“准备好了吗？”沈书航握着门把手问她，“我开门了哦。”
“等一下！”周穆羽死死拽着他的手，礼物盒撞在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哼，“再等一下！”
还没等周穆羽多做几次深呼吸呢，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当场愣在原地。
门里的女人一头优雅的大波浪斜披在胸前，面色红润不施粉黛，却也光彩夺目。她微微侧身，站在门口笑得满脸慈祥：“立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呀。”
“妈，除夕快乐。”沈书航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又捏着她的肩膀微蹲着细细端详，“妈妈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要是愿意开班授课，娱乐圈里不知道多少人都得上门拜师啊！”
沈妈妈轻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别在我这儿耍花腔啊。”她看看沈书航身后的周穆羽，“这位是？”
沈书航一把把躲在背后的周穆羽拉上前：“我女朋友，周穆羽。穆羽，这是我妈。”
“沈妈妈好，除夕快乐。”既然见面了，周穆羽也恢复了日常大方得体的姿态，“我叫周穆羽，一直听说沈妈妈风姿绰约气若幽兰，今天终于荣幸见到了，我刚刚差点就叫姐姐了。对了，这是给您的礼物，听说您爱喝茶，我找懂行的朋友帮着挑了些，您看看喜不喜欢。还有这个是给沈爸爸的。”
“这孩子嘴真甜，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喜欢，肯定喜欢。”沈妈妈笑着拉着周穆羽到沙发旁坐下，“人来了就好啦，还带什么礼物呢，不用这么客气。”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捧着那些茶叶爱不释手，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晚上有啥想吃的，尽管说。”
“有啥吃啥，不挑。”周穆羽说。
沈书航在一旁补充：“妈，做些清淡点的，她胃不太好。”
“哦哟哟，知道心疼人了啊。”沈妈妈开玩笑说，“一会儿你跟你爸一起过来给我打下手，我得整几道拿手菜在儿媳妇面前好好露一手。”
“儿媳妇？哪儿呢？”
沈爸爸从厨房里走出来，也是一副丰神俊朗的翩翩模样，身材保持得很好，尽管脸上不免有些皱纹，但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周穆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家人都是怎么长的？但看到一旁站着的沈书航，又觉得确实这样的父母才能遗传出这样出众的儿子来。
眼见着沈爸爸走到眼前，周穆羽赶紧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沈爸爸先开口了：
“小姑娘真俊啊，小航，你怎么拐来的啊？还不快介绍一下。”
“爸！”沈书航埋怨似的叫了一声，“这是周穆羽。穆羽，这是我爸。”
“沈爸爸好，除夕快乐，这是给您的礼物。”
“诶诶诶，别那么客气，叫叔叔就行。”沈爸爸大手一挥，“礼物一会儿再看，儿媳妇晚上想吃啥？叔叔阿姨给你做。”
周穆羽听得脸都红了：“叔叔阿姨叫我穆羽就好，我什么都吃的。”
“小航刚刚说啦，做几道清淡点的。”沈妈妈在一旁说，“穆羽胃不太好，那我再给你煲点汤吧，就是参鸡汤现在下有点来不及，你们晚上住着对吧，那明天起来喝。”
周穆羽刚想说不用，沈书航就替她应了：“正好，穆羽是广东人，也让她尝尝我们北方大厨的手艺。”
“那必须的。”沈妈妈两眼放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周穆羽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做饭的时候周穆羽本想过去帮忙，被沈妈妈以厨房太满为由推了出来，还把电视遥控器放到她手里：“你就安心歇着，一会儿等着吃大餐，啊。”
周穆羽看着被清理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无奈地坐下。
她深刻怀疑，沈家遗传的不只有样貌，还有一种“想让周围人都歇着”的病。
虽说听话总没错，可周穆羽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思来想去还是走到厨房门口，轻敲了三下。
“叔叔阿姨，要不我先把行李整一下吧，客房是哪一间？”
沈爸爸沈妈妈对视了一眼，沈妈妈笑着推了一下沈书航：“让小航带你去吧。”
沈书航提着行李箱，领周穆羽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房门。
周穆羽走进去，映入眼前的就是摆满了书和奖杯的书柜，柜子里还有几张班级合照，周穆羽随手拿起一张，轻松从一群面目模糊的初中生中认出了青涩的沈书航。
“这是客房？”
“这是我的房间。”沈书航说，“你就住这。”
“那你呢？”
“你觉得呢？”
周穆羽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人在屋檐下，不情不愿地拉着行李箱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