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上
“歇得差不多了，继续走吧。”祖母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打断了周倩的回忆。
一行人纷纷起身，有的走向马车，有的背起包袱开始跟着车走。
跟车走的行列里有着秦姨娘和周倩。
整个队伍里总共四辆马车，大房、二房、三房各有一辆，周倩的祖父和祖母共乘一辆。
祖父自从吐血之后身体就不行了，这些天虽说一直在吃药也没见什么起色。
因为有病人在，车队走得不快。
也幸好这样，周倩用两条腿才能勉强跟得上。
让她惊讶的是秦姨娘平时一副看着柔弱的模样，跟车走倒似乎没有什么不适。
问过她好几次可感觉累，秦姨娘都是摇头，反而说若是周倩感觉累就告诉她，她可以背着周倩走。
周倩年纪不大，可她也心疼秦姨娘，尽管脚走得很痛，感觉都起了泡，可她还是坚持自己走。
走路的人中，就数周倩年纪最小。
五妹周芸毕竟只有五岁多，二房的马车里除了坐了周桐、萧氏、二哥周奉礼和周莹外，勉强加了一个周芸。
秦姨娘、林姨娘和周倩在外面跟着走。
昨天刚上路的时候，周桐也曾像个父亲似得让周倩坐车，自己走路。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和萧氏抱怨浑身疼，脚都起泡了。
“夫君，这才是第一天，到祁州还要走许久，你的身子骨可没那么结实，明天还是坐马车吧？”萧氏劝他。
“可那样马车里人太多，挤不下，还是应该多雇一辆马车的。”
“夫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当我们还是当初安定伯府的时候。
现在都是庶民了，家产也没有分到多少，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有多难过呢，钱得省着点花。
你心疼倩姐儿我也知道，可如今我们家里要靠着你，你的身体可得好好保重。
还是让倩姐儿在下面走路吧，走不动了再说，实在不行，让秦姨娘背着走一下。
你别看秦羽苏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力气不小。”
周桐本想反驳萧氏，可他走了一天实在感觉太累了，就闭了嘴，认可了萧氏的安排。
今天路途中，周奉礼看三妹在车外行走辛苦，本想和她换一换，刚想张嘴，看他神色的萧氏就知道他的意思，直接瞪了他一眼：“无事就不要说话，多养养精神，后面的日子有的是你受的。”
周奉礼也就没吭声了。
大热的天，要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地走到千里之外的祁州，周倩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恐怕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只能寄希望于周桐能偶尔心疼一下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他的女儿吧。
三叔那一房的人口相对简单，除了三叔周林、三婶邱氏，就只有嫡子周奉智和嫡女周琼，故而一驾马车也足够了，可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捎带别人。
大伯那房虽说人口比三叔他们多两人，多数时候是大伯的庶子周奉义和她的姨娘跟着走，可周奉义是男孩子，年纪也有十七了，跟车走虽辛苦，可他看样子还吃得消，有时候还搀一下他的姨娘。
而且，大哥周奉仁时不时也会下车来换一下周奉义，看得周倩很是羡慕。
这人就怕比，本来周倩并没有对周奉礼和父亲周桐有太多的期待，可在周奉仁的比较下，心中对这个哥哥和父亲简直是太失望了。
低着头赶路，周倩心中对他们本就不多的亲情又淡了些。
看着女儿通红的脸蛋，听着她有些粗重的呼吸，秦姨娘生怕她中暑，开口道：“倩儿，很累吧？要不姨娘背你一段？”
“还行，我能坚持，姨娘你还背着个大包袱呢，也不轻松。”
和车夫并排坐在车辕上的周桐终于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了，喊车夫停下车，让周倩坐他刚才的位置。
若是以前，作为伯府的小姐，周倩是断不能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的，不过如今凤凰变成了鸡，再讲究这些就有些多余了。
何况周倩年纪也不大，车夫将他们送到祁州后，这个活计就算做完了，将来和他们也不会有交集。
这也是周桐放心让周倩坐在车辕上的原因。
爬上车辕，看了看天色，周倩暗暗地撇了撇嘴：这慈父当得轻松，走不了多久就要到下一个镇子歇脚了。
不过，能松快一会是一会儿。
周倩让秦姨娘将背着的包袱给自己抱着。
“没事，不重的。”
见女儿如此心疼自己，秦姨娘虽然很累也是高兴的。
“姨娘，给我吧，既然不重，我抱着就更没什么了。”
车里传来萧氏不耐烦的声音：“别磨蹭了，我们的车落在后面很远了。”
秦姨娘连忙将包袱递给周倩，让到路边上。
一行人继续往前。
赶到前面的平阳镇，和昨天一样，众人找了个客栈住下。
周桐、周奉礼住一间，萧氏和周莹住一间，秦姨娘、林姨娘、周倩和周芸挤在一间。
周倩也无所谓，她吃过饭后，抓紧时间梳洗了一下上床就睡着了。
秦姨娘掀开盖着的被褥，看着周倩已经打起泡的两只脚，眼泪直掉。
给周芸梳洗好后，将她抱到炕上安顿好的林姨娘见此情景，破天荒地安慰起秦姨娘来。
“唉，哭一下就算了，谁让倩姐儿和芸姐儿托生在我们的肚子里呢，哪怕现在家里败成这样，庶出还是庶出，好事轮不到她们。秦姐姐你还没看透吗？”
“看透了又如何，还是心疼啊。”
“难日子还在后头呢，这才是开始，等到了祁州，军户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
你也别难过了，早点休息，明天才有力气继续走路。”
不一会儿，林姨娘和周芸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秦姨娘轻手轻脚的打来热水，先是帮周倩将脚洗干净，然后用烧过的针将她脚上的水泡挑了，换了一盆热水后，又用热布巾给周倩敷脚。
睡梦中，周倩梦见自己找到了一处温泉，将脚泡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
看见周倩梦中露出微笑，秦姨娘给她盖好被，自己总算是放了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