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朵云彩
认识井冉之前严文铭不看重生文。他从不为任何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认识井冉以后他依然不看重生文,因为他发现这没用,很多事情不可能因此有本质的改变。就像木板上的钉子,即使把它拔掉了,空洞还是徒留在木板上,刺突突的,叫人难受。
在这时候,严文铭就会怀疑自己重生的目的是什么。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影响井冉的人生,唯一能做的只有和她蹲在一起,连递张纸巾的必要都没有。
也许应该给她递支烟。严文铭沉默地想。
井冉是会抽烟的,没人知道这个坏毛病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她经常窝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抽上一支,如果不是偶然撞见严文铭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她居然有这习惯。
她对烟草不讲究,大的小的,细的粗的,便宜的昂贵的都无所谓,也不上瘾,她只是抽着解闷儿罢了。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一个年轻女孩会蹲在墙角抽老气横秋的卷烟,任会见了都会震惊这种ooc的行为。连她自己都会自嘲一句:“如果我爸爸知道了大概会揍我一顿吧。”
严文铭则觉得他不会,井鸿之大概只会自责为什么要那么久的离开自己的女儿。
“一起去吃个饭?”严文铭打破了沉默。
“好。”
“在这之前我先去看看我妈。”
“好。”
前几世,井冉和余素昕几乎没有交集,这一次也是一样。井冉只是来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给他们母子留出独处的空间,
“你们要去吃饭?”
余素昕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会和这女孩搞到一起她对井冉的印象不能说不好,毕竟帮他们解决了家中的一大隐患,也能感受到对方发散出来的友善,但她终究对这种神秘兮兮的人有心理阴影,觉得娶媳妇还是得找阳光正常一点的。
余素昕目送她出了病房,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中多了点复杂的情绪。兴许儿子是有意思的,但是,余素昕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对方显然没有那种意思。尽管自己儿子各项条件都很完美。
“只是吃顿饭而已。我来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走。”
“我知道。”余素昕示意他不用解释,“我没能力管你的事,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栓不住一朵云彩。”
“我没想栓她。”严文铭临走前对母亲说,“谁说云彩没有飘累的那天呢?”
严文铭自认自己是个不错的港口,她已经停在自己这里很多次了,任她下雨还是下雪他都能应付。别人?别人还承受不起呢。
……
当天晚上曲老太就不行了。
井冉在icu守了一夜,最终是走了。
没有人为此感到惊讶。对于一个癌症晚期恶病质的患者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上辈子都是井冉自己为曲老太处理后事,严文铭一手包办了。他包机把老人的骨灰送回署城,让她安心的与家人合葬了。简单的告别仪式上只有井冉和严文铭两个人,曲老太已经没有别的亲属了,在死亡的寂静中严文铭看着井冉凝固的背影,他觉得这更像是井冉自己的葬礼,但具体是祭奠什么的他不好说。
葬礼结束后她在署城曲老太租给他的房间里闷了一天。
严文铭知道她需要时间独处就没去管她,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他在本地有家分公司,正好可以借着这机会去看看。如果井冉闭门不出超过两天他就要去踹门了——上辈子她整整把自己关了半个月,差点活活把自己饿死——但没想到这次居然一天就出来了。
第二天中午他例行去敲门喊她吃饭,还没到五零二室,就看到就看到曲老太的家门虚掩着。
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那老旧沙发上抽烟,见到他来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挤出了个特别难看的笑容,把烟屁股按死在茶几发霉的橘子皮上。
严文铭就当没看见她这恶习,顺手用纸巾把垃圾扫进垃圾桶。他以为她是来找遗嘱的,就跟她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遗嘱在我那呢。”
井冉看了他一眼,没有责问为什么奶奶的遗嘱会在你手里,而是说:“我来找你房产证。”
严文铭提起西装裤在他身边坐下来,笑着说,“拿走好,省的便宜她那些没屁眼的外甥。”
“你知道她家里的事?”井冉惊讶地问。她只是偶尔听曲老太抱怨过那些远房外甥,没有真正的见过他们。在老人危重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去找他们要钱,心想远房亲戚能帮什么忙呢?她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还是别麻烦了。
严文铭:“知道这些很难吗?他们就是食腐的苍蝇,人活着的时候你见不着他们一面,人死了他们一定要露脸给你瞧瞧。我为什么要提前拿走遗嘱,一方面是怕你想不开把这些都捐了,另一方面就是怕他们半路截胡。”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它们捐了?”
“猜的。”严文铭扬起灿烂的笑容,“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钱,你不图这个,你觉得照顾一位孤寡老人是应该的是天经地义……但是,”严文铭的手指堵住她即将反驳的嘴唇,“我希望你别把它当钱,当一个遗物,当个念想,偶尔回来看一看拜一拜,不好吗?干嘛得像上坟似的一把火都给烧了?”
严文铭搂着她瘦削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真的。我找人天天过来打扫,你要是心血来潮就过来住几天,就当另一个家了。”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震了一下,也听见了水滴砸在布料上的声音,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这一回他一定能打出完美结局。
…
严文铭给曲老太出来后事的时候办的很低调,他的远房亲戚得过几天才能听见这一“噩耗”。到那时候来也没用了,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殡仪馆和墓地那里留的都是小号,不可能找得到人。
回去的路上严文铭好奇地问:“我能知道如果曲逸美女士答应了你会有什么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