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松埋骨地
“师兄！我也想去！”殷燃又缠着凌重羽。
凌重羽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行。”
“可是胡霭是为了我们才答应去当紫金殿的护卫的，他只有一个人，我若去了，也算是个助力。”
“我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就因为那个破规矩，人家都打上门来了，难道要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不成？
“迂腐！”殷燃冲凌重羽低吼了一声，跑走了。
她跑去看胡霭收拾包袱，“你现在就要走么？”
“嗯。”胡霭手上不停，低低应了声，将殷燃送给他的离人花用纸包好，小心地放在了包裹里。
“你是为了宗门才答应她的，对不对？”殷燃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忽然觉得很愧疚，“对不起。”
胡霭感觉自己背后洇上了温热的水渍，他转过身，温柔地揩去殷燃脸上的泪水，抽出一朵离人花插在她发间，“等我下山赚了钱，我们就去不归堂买紫砂丹炉和万古长青木的消息。等救出了你的师傅，解了师兄师叔们的毒，再把四门派赶走，就太平了。到时候，你想留在遗世宗，我们就在遗世宗，你想回平州，我们就去找大哥和二柱他们，可好？”
他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每说一分，便欣喜一分，眼中带着憧憬，不知是说给殷燃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殷燃听得心头一热，止住的泪又如珠串般掉了下来，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胡霭耳下的红痣，“好。”
月黑风高，遥萹叫住了正在翻墙的人，“师叔！”
殷燃惊得从墙上掉下来，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捂住遥萹的嘴。
“小点声。”
“你要去找胡大哥？”
“对。”殷燃点点头，“我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明日要是师兄问起，你就说没见过我。”
“遥萹也去。”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遥萹已然变成了一只小跟屁虫。
“你不许去。”未等殷燃开口，越岑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殷燃警惕地后退两步，看了看四周，“是大师兄让你来的？”
“不是，越岑只是路过此地，见遥萹师妹深夜一人在外游荡。除此之外，越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殷燃感激地向越岑拱了拱手，利索地翻上了墙，“对不住遥遥，这次我也要不讲义气了，等师叔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师叔！”遥萹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殷燃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抬头看了眼越岑，见师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像盯着老鼠的猫。
“遥萹知错。”
“随我回去。”越岑冷冷言道。
殷燃独自下山，匆忙间除了天问，什么也没带，没有外物，赶路倒是飞快。山路蜿蜒绵长，她便从山崖峭壁爬了下去，城门已闭，她便飞檐走壁抄近路。
远远地看到了紫金殿轮廓，她加快了脚程，不料林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对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可衣服制式，她却认得，和那夜偷袭紫金殿的那伙人相同。
那人低头往山下跑，被殷燃抓住衣领，二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拳脚相向。
殷燃功夫本在那人之上，可赶了半宿的路，早已力竭，强撑着与那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较量。
一时不备，被那人挣脱出去，她不受控制地在山路上滚了几圈。
一声马鸣，竟是胡霭赶到，十招之内那人便被踹翻在地，被胡霭拿剑指着，逃脱不得。
“胡霭。”殷燃开心地叫了一声，“我在这儿。”
胡霭回头，见到殷燃，眸子一亮，“你怎么来了。”
“这群人又偷袭了紫金殿？”殷燃上前摘下那人的蒙面，只见他脸上被刺了紫褐色的蝎纹，可在这纹路之后的面容，分明是何尘，小凉县曾经的捕役。
殷燃吃了一惊，“何尘？你不是去了冽雲宗吗？”
何尘也认出了殷燃，凄凉一笑，“原来是你，想不到他乡还能遇故人，你卖给我的布，很好。”
“你怎么会加入狂毒门？出了何事？”
何处看了看被夜染黑的树干，像是一个个等待着吃人的怪物，“我去没多久，冽雲宗就被狂毒门屠了，活下来的人，皆被训练成了死士，你们可千万不要得罪狂毒门，他们的背后是……”
似乎是要验证他说的，一支冷箭突然从林间射出，正中何尘心口，箭头淬了剧毒，瞬间毙命，他直直倒在林间，话未说完，死不瞑目。
胡霭忙护着殷燃上了马，敌暗我明，恐还有埋伏，他们返回了紫金殿。
非遇正等候在见微堂，见胡霭带着殷燃回来，迎了上去，“如何？”
胡霭摇了摇头，“人死了，不过，是狂毒门的人。”
“狂毒门。”非遇冷笑一声，“言家倒是愈发明目张胆了，先是打手，如今，更是将门派的人也派来了。”
她又看了看殷燃，“我记得你，那夜也多亏了你。”
殷燃向非遇行礼，“那还要多谢道长那夜的收留，今夜殷燃贸然来访，还希望道长能，继续收留。”
非遇一笑，“我这道观空房甚多，殷姑娘住下便是。”
客气过了，又切回正题，“不知紫金殿和言家到底有何过节？”
“你可知紫金殿的来历？”非遇反问二人，请他们坐下。
“这紫金殿，是大聖开朝皇帝圣武宗，为发妻圣武淑慧皇后所建。淑慧皇后和武宗一起并肩作战，在马背上打下了大聖江山，却不愿自囚深宫，陷入权力斗争，便自请废后，遁入道门，不问俗世。”
非遇看向堂中悬挂的女居士画像，满怀钦佩道：“武宗感念发妻，便在她的家乡霞州，建了一座紫金殿，赠她黄金无数，更有免死金牌一道。此后三十年，凤位空悬，帝忙于朝务，久不幸后宫，死后将自己的衣冠入了帝王陵，自己的尸骸与淑慧皇后葬在了一处。”
“就这样过了数百年，王权更替，紫金殿却屹立不倒，没有子孙敢挑战开国皇帝的遗威。”
殷燃听得动容，“那帝王帝后的坟茔在何处？如若可以，我想去拜见。”
非遇拂尘指了指紫金殿大门，“相传，紫金殿松树屹立之处，便是先人的埋骨之地。”
殷燃更是肃然起敬，她这副样子逗笑了非遇，“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