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翡翠凌霄花
“咳咳,”通天子故作镇定,“最近我想要那个什么翡翠凌霄花,你们找来给我,我就考虑考虑。”
翡翠凌霄花,听着就是个稀世宝贝,可偏偏,她还真知道藏宝之处。
殷燃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那还请前辈先行放人。”
通天子一下蹿到桌子上,比殷燃略高一头,双手叉腰,“我要翡翠凌霄花!”
……
殷燃与胡霭出了五行宗,一大早折腾到现在,还未进食,饥饿不已。
太常也算殷燃老家,重返故地,不知当年古人旧铺可还在?
从前她总是一个人在城中闲逛,偶尔带上孪生子一起,如今,她的身边有了胡霭。
她悄悄看了胡霭一眼,见胡霭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太常又称机关之地,许多能工巧匠在此地谋生。
传信用木鸢,出行用木马,汲水用水转筒车。
太常爱水,也爱木,是名副其实的水木之乡。
殷燃伸手在胡霭眼前晃了晃,“看呆啦?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她牵着胡霭走街串巷,七拐八绕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里青苔遍布,墙上垂着橙红色的花,花瓣圆润细长,但胜在量多,繁茂非常,与枝叶平分秋色。
“这是什么花?”胡霭傻傻地问殷燃。
“好像叫什么炮仗花。”殷燃对此见怪不怪,拉着胡霭钻进了一间小铺。
“来两碗面。”殷燃冲里间吆喝了一声。
“好咧。”一女声从内里传来,声音清亮,应是有一个好歌喉。
“她的面是一绝,绝对叫你大吃一惊。”殷燃拿了两双箸子,在自己衣袖上抹了两下,递给胡霭,喜滋滋地支着下巴等待面来。
流黄色帘子一撩,两条细烟急急探了出来,紧跟着的是一双素手,每天油里来烟里去,指缝里一点油污也无。
她头戴素色巾子,裙子看起了洗了很多次,还打着几处补丁。
“柳宁姐姐,”殷燃甜甜地叫了声,“近来生意可好?”
柳宁一双美目微嗔,重重将面碗往桌上一放,“臭丫头,这几年死到哪里去了?”
殷燃讨好一笑,“这不是一回来就,马上来看你了。”
柳宁睨了一眼胡霭,“相好?”
殷燃闷头嗦面,右手摸着醋瓶,夹了一匙,筷子夹起一大坨送进嘴里,呲溜呲溜吃得忙碌。
柳宁哼笑了一声,正巧儿有客人进铺子,她转身掀起帘子又进去煮面。
待人走了,殷燃才抬起头,向胡霭介绍:“那是柳宁姐姐,是我多年前认的干姐姐。她原是青楼里的头牌,六七年前用全部身家给自己赎了身,在这儿开了个面馆。那时她追求者众多,不少男人都想为她赎身,可是她都拒绝了。”
殷燃兀自在那儿感叹,“你说,柳姐姐是不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女子。”
她一边吃,一边说,面条卡在嗓子眼儿,咳得停不下来,最后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胡霭捏去飞到衣袖上的面条,拿出手帕,递给涨得满脸通红的殷燃。
殷燃接过手帕,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以前吃面,从不这样,这次只是个意外。”
胡霭将手帕又拿了回来,替她揩去嘴角和脸颊处没擦干净的油汤以及面条碎屑,“我知道。”
“这次回来,还走么?”柳宁接过殷燃递来的铜板,又给她包了几块烙饼。
殷燃接过,随手递给胡霭,“还得走。”
“那走之前,记得再来看看我。”
“你要是想我,我天天来你这吃面。”
“那也不必,”柳宁将他俩往外赶,“天天见你,我也觉得腻烦。”
……
殷燃带着胡霭沿着巷子一直往里走,在深处有一处宅院,破败不堪,落的锁已经被撬开,门上结满了蛛网。
殷燃用力推来门,大门吱呀一声,倒了半扇。
殷燃也不甚在意,她指着里面狭小的院落,紧挨在一处的几间平房,对胡霭展颜笑道:“到家了!”
这是殷燃及笄那年,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偷偷置办的宅院。
里面的房子亦是年久失修,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漏雨也漏月光。
可今夜的月光注定无人欣赏,太常殷府,在一个没有灯笼的昏暗角落,两个人偷偷翻了进去。
几年没回来,府中一改从前的寥落,处处皆透着奢华,夜色已深,丫鬟仆从还在廊院中穿梭,也增添了许多护院。
怎么比从前大了这么多,跟迷宫一样。在第三次绕回原地后,殷燃轻轻锤了下柱子。
拐角处一队护卫又巡了过来,此处开阔,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殷燃只得拉着胡霭随意躲进了一间屋子。
她环顾四周陈设,在黑暗中轻轻“咦”了一下,“这是我的卧房。”
摆设一如当年她刚出阁时。
桌子几案一尘不染,看来是有经常打扫。
“这是我收藏的话本,这是我用来打虫子的弹弓,那个架子,是我各地捡来的兵器……”她将自己的物什献宝似的一一指给胡霭看。
“还有这个,”她跑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个什么,让胡霭低头,戴到了他的脖子上。借着护院巡到此处带来的灯光,他看见,自己的脖子上,静静坠着一个平安福。
“这是我师傅送我的,那年……”殷燃顿了顿,“就落在了这里,之后也一直没机会回来拿。现在,送给你吧。”
胡霭摸了摸已经略显陈旧的平安符,塞到了衣物的最里间,紧贴着皮肤。
对于翡翠凌霄花的位置,殷燃基本上能猜到个大概,她那便宜老爹,最喜欢把之前的东西塞进祠堂密室,让殷燃列祖列宗替他守着。
这也是当年殷燃无意间发现的秘密。
好在祠堂的位置没变,殷燃顺利找到了位置,只是为何大晚上,仍是灯火通明?
她带着胡霭翻上屋顶,移走两块瓦片,透过间隙,她看到了跪在祖先牌位前的孪生子。
殷老爷正拿着鞭子抽打,丫鬟仆役低头静默,无人敢弄出一点儿声响。
“逆子!谁准许你们私离太常,给我惹下如此多的祸事!”殷老爷一边责打,一边训斥,“可知错!”
“殷家得到消失以久的商界令牌,群商忌惮,如今更成了皇商,儿子何错之有。”
“还敢顶嘴!”殷老爷被顶撞得火冒三丈,手上的鞭子也失了轻重,鞭痕无序地交叉错杂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
老头子还是那么喜欢动家法,殷燃撇嘴,拉着胡霭悄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