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选择
“主子。”雁离不知何时出现在殷亦实身后。
殷亦实手上动作不停，拿着银剪给九重葛修理枝叶，“说了么？”
“还未。”
“再审。”他轻飘飘说了一句。
殷燃回来，见自己房中摆了一盆九重葛，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寥寥开了几朵，明明正是花期，确是将败不败的样子。
“姐姐可喜欢？”饭桌上，孪生子问她，两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船，亮晶晶的，像是闪着细碎的光。
“唔，喜欢。”殷燃舀了一大勺蛋羹塞进自己嘴里，她已经许久未吃过如此精致的一餐了。
饭后，殷燃去街上溜达着消食，不觉间忘记了时间，再返回时已是夜深人静，只有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狗吠。
等她返回，却发现孪生子并未离去，而是带着三、四位侍从去了库房。
这么晚了还要处理什么事务？殷燃有些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
她担心自己会暴露，只远远缀着，一路跟进库房，便发现他们不见了踪影。
库房里还囤积着不少布料，怕引起火灾，其中未点上明火。
黑灯瞎火间，她只能摸索着前行。
不知碰到了何处，她面前地砖缓缓平移，竟开了一个方寸大小的门洞，不知通往何处。
殷燃拾级而下，发现此处竟是一座地牢。
在地牢尽头隐隐传来人声。
想是他们也未料到会有人一路跟来，阴差阳错寻到这里，因此也未增派守卫。
殷亦实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一个烙铁，待烧制通红，用玉一般的手拿着走到刑架跟前。
刑架上绑缚一人，是一女子，容貌艳丽，唇若点绛，正是兰舸。
“令牌在何处？”
兰舸已受了酷刑，头耷拉着，气若游丝，“什么令牌，奴家不知。”
“传说大聖商界有一令牌，得之可号令群商，尽揽大聖一十二州商脉。又听闻，这令牌机缘巧合之下落入樊氏手中，又藏在嫁妆中给了樊氏独女樊灵，樊灵身死后，令牌便被昔日的贴身丫鬟收入囊中，作为上位的筹码。”
兰舸听了止不住低笑，“公子这故事编得可真够精彩，奴家都要听迷进去了。”
殷亦实听了也不恼，反倒称赞她，“你骨头很硬，寻常男子到了这时早已支持不住，你却仍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公子谬赞。”
“你看看这个，”殷亦实举起烙铁，“听人说，这好似叫‘刻棠’，因着底部刻了海棠花而得名，与你很是般配。”
“公子抬爱。”
殷亦实微微一笑，抬起手，将烙铁直直印在兰舸美丽无暇的脸上。
兰舸垂死般挣扎，她的十指早已被拔去指甲，血肉模糊。
惨叫一声高过一声，随后又逐渐低了下去。
雁离上前接过殷亦实手中的烙铁放回原处，又奉上帕子给殷亦实擦手。
十指修长，不染纤尘。
他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果然是人比海棠娇。姑娘今夜好生休息，亦实明日再来。”
确定殷亦实彻底离开了，殷燃才敢走进刑房。
刑架上的人黑发覆面，周身皆是血污烂肉，只剩下一个人形。
“兰舸姑娘，兰舸姑娘……”殷燃想将她唤醒。
兰舸还留有神志，见到殷燃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殷姑娘，你来啦！”
“你怎么会被他们抓进这里严刑逼供？”
“他们以为我手中有可以号令大聖万商的令牌。”
“那，你有吗？”
兰舸用尽力气，抬头看着她，“殷姑娘觉得，兰舸有还是没有？”
兰舸的眼睛晶莹剔透，殷燃却从中看到了另一个人影。
她觉察到危险，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脑后一痛，她便失去了意识。
迷蒙间她感到自己被喂了个药丸，混着冷水吞咽了下去。
“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兰舸趴在她耳边，轻挑地吹了口气，“自然是，毒药了……”
殷燃丢了。
孪生子翻遍了小凉县皆寻不得，无奈之下报了官。
胡霭听闻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古剑有灵，感受了主人的杀意，嗡嗡低鸣。
殷燃醒来，发现自己双手被吊起，悬于高崖之上，脚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兰舸拿着团扇走来，扇上是两只鸯鸟，羽毛暗淡，却畅游在碧湖之上。
她身着赤红锦衣，上有鸳鸯戏水，袖缘是鸭头绿锦帛，也只有如此浓墨重彩的绿，才压得住她周身血一般的红。
她给自己梳了一个玲珑飞天髻，上有靛蓝色海棠状点翠，珍珠宝石无数，蛾眉朱唇，美人面上烧灼这一枝海棠。
在她的身后，默默地跟随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殷燃见过，是自己的前任东家，冯氏布庄的当家人——冯鸾。
也是殷家兄弟安插在小凉县的傀儡，他们把冯鸾送到周掌柜面前，以一个赌徒的身份。
周掌柜让一个赌徒摇身一变，成了布行新贵，暗中蚕食周氏布行生意，并命他扮作多情公子勾引早已同床异梦的嫡妻，想要捉奸在床，名正言顺地休弃，再将冯氏、周氏两大布庄据为己有。
可万万没想到，多情公子爱上了娇艳美婢，即使她嫁作人妇，亦不愿割舍，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殷家兄弟收到了一封书信，赶至城郊兰舟崖。
双生子面上皆笑，却未及眼底，透着诡异的杀机。
他们看到了叛主的冯鸾。
“你，很好。”他们面上神情几乎一模一样，一时也不知是谁开的口。
冯鸾羞愧万分，跪地重重磕头。
殷燃与一木盒同时悬挂在半空之上，两根绳子皆放着蜡烛燃烧，与此同时两绳拧作一处，被兰舸握在手中。
她巧笑倩兮，“公子来啦，奴家想让二位公子做个选择，是要姐姐呢，还是要令牌。”
“你若现在回头，我还能饶你一命。”殷亦实道。
“奴家命如草芥，早就不惜得要啦，若公子选不出来，奴家就带着他们一起死好啦。”
她晃动着手中的绳子，好似在自娱自乐的孩童。
“公子可不要吓奴家，不然奴家手一送，公子什么都得不到～”
殷燃安静地宛如一个死人，她看着两兄弟，在等待一个答案，一场艰难的取舍，一个必然来临的判决。
“把令牌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