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纱舞春风
“我可以带你回去,保你平安,只是你要随我回去治病。”
“成交!”
二人击掌为誓。
殷燃叫胡霭将任梦长的眼睛蒙上,带着他回到了寨中。
“二当家!胡霭!你们平安回来啦!”今天负责放哨的是三胖,见他们回来了,三胖脸上的肥肉激动地颤了颤,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滚出同样大小的泪来,着急忙慌地便跑进山寨向大当家报告这个好消息。
几日不见,大当家消瘦了许多,胡子想是自他们被逮捕后就再没搭理过,张牙舞爪地盘踞在脸上。
“回来就好!”他大力抱住殷燃,差点将她抱离地面,“回来就好!”
胡霭将任梦长眼上的布除去,任梦长用手挡住头上的日光,适应了几息,偷偷环顾四周。他直愣愣看着胡霭,颇有些一言难尽,“所以,你是土匪。”
胡霭点头,“正是。”
答得干脆利落。
“这个,这个行当,也,也不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大哥!”殷燃将任梦长薅到大当家面前,“我带了个大夫回来!”
“这大夫能顶事儿?”
“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
寨子里腾了几间宽敞的屋子给病人治病,一进屋子铺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药味儿。
许多人皆失去了意识,静静地躺在那儿,只有少数人被高热折磨得在呻吟不断,费力地翻滚。
“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大当家叹了声,沉重如山。
任梦长走了进去,为几个严重的病人诊了脉,提笔写了个方子。
他走出病房,对殷燃道:“还好是寻常疫病,看着吓人,但只要用对了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殷燃松了一口气,“能治好就行。”
胡霭接过诊方,给殷燃他们念了出来。
其余药材皆是寻常,有钱就能买到,这是这最后一味,名为“碧血桃”,却是闻所未闻。
“这碧玉桃只常在大漠绿洲上,极为难得,一朵价值黄金千两,一片花瓣入药即可除疫病。”任梦长轻笑出声,“这也是为何即使有治病的方子,寻常人得了这病,也还是熬着,熬得过就活,熬不过就死。说到底,还是医者无能啊。”
“别这么说,只要有药可治,那就有活命的希望。”殷燃转而问大当家,“大哥,寨子里还有多少银钱?”
“几乎是分文不剩了。”大当家的眉头就没解开过,在额间生成了深深浅浅的沟壑,“寨子里之前的东西,都被我拿去当了,勉强交了例银。剩下的一些,给兄弟们抓了药吃。方子里说的药,除了那什么碧血桃,寨子里倒是都有。”
“实在不行,我和胡霭去大漠走一遭。”
“大漠距离平州千里之遥,来回就要耽搁不少时日,更何况绿洲哪是你想找到就能找到的?”任梦长认为她异想天开,“这碧血桃,平州城内就有一朵,只看你们敢不敢去取?”
“在平州何处?”
“平州州府。我给他儿子治病时,曾经见过。”
“那他放在何处?”
“他有一处药房,专放珍贵药材,另请了武林高手日夜看守,出入需凭借他随身携带的令牌。”
殷燃踱了几步,“我们与老许,还真是孽缘。”
潜入州府容易,拿到令牌却是不易。
他们莫名其妙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只能窝在山上,另派了几个兄弟下山进城,留意州府动向,等待时机。
任梦长也没闲着,在寨子里将病人挨个诊治了遍,一一开具了药方,虽不能立即痊愈,但也大大缓解了痛苦。
大当家把胡霭、殷燃踢去煎药,将任梦长奉为上宾。
这天打探的兄弟回到山上,说看见州府正在城中大肆采买,时令鲜蔬、珍馐佳肴源源不断地送入府中。这几日,琴音丝竹不断,奏至半夜方才停下。
估计是要来什么大人物。
任梦长丝毫不通武功,未随着他们一同去,给了他们一种奇特的药粉,常人吸食进去意识会变得模糊,行动也会变得迟缓,宛若梦中。
任梦长叫它“如梦散”。
今夜的州丞府果然灯火辉煌,一改那晚的凄凉冷寂。
殷燃与胡霭扮作送菜的小厮混进了州丞府,趁着人丁混乱,丫鬟仆役忙碌之际探明了药房位置,但是并不敢靠近,若真如任梦长所说,许州丞请来高手坐镇,那么极有可能会感知到胡霭的内力。
强取豪夺行不通,那便只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令牌拿到。
只是这许州丞进出皆跟着官兵,该如何近身?
……
州府春风楼。
春夜花浓,歌舞格外缠绵,许州丞居主位,举杯与一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对饮,另有四五人作陪,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舞人有男有女,男子赤裸上身,下着一宽大灯笼绸裤;女子着红裙,披红纱,脚系金玲,翩然起舞,或飘逸或婀娜。
“林管事,那边可都依照贵人的意思,办妥了。”许州丞笑道。
“大人办事牢靠,主子一向放心。”林管事举起酒杯,隔空敬了许州丞一杯。
“管事才智超群,是贵人的左膀右臂,如今宝地也交由管事,足见恩泽。今后少不得管事关照,在贵人面前为许某美言。”
一个四品官员向一白丁如此放低姿态,等闲人早就惶惑不安,站起身来告罪,这林管事却面色如常,只是嘴上仍谦道:“大人谬赞。”
酒过三旬,丝竹之声忽然转急,舞人随着节奏开始旋转,有几个大胆的,直接转到了席上,被人一把捞进怀中,喂了口烈酒。
许州丞身旁也绕了个舞姬,身上香气撩人,吸一口让人宛坠梦中。
她身上的纱有意无意地撩上许州丞的面庞,拿着酒杯的手。许州丞似是没有寻欢的心情,挥手想让她走开,不料红纱却如水蛇般缠了上来,偎进他怀中。
那舞姬睫毛又黑又密,瞳色却生得浅,半只脸蒙着红纱,另半边描上了殷红的罂粟,在一室的缱绻中是惊人的秾丽。
林管事叹了声,“好个美人!”
“管事喜欢,拿去便是。”许州丞将舞姬扯出怀,推了一把。
那舞姬会意,莲步轻移,到了林管事身边,舞袖似水潺潺,身段似柳扶风。
红烛燃尽,曲终人散,宴会落幕。林管事已经醉了八分,被两个貌美丫鬟搀扶着离了席。许州丞撑着额头,不耐地挥挥袖子,让乐人、陪客退下。弥勒佛似的脸上突然凶态毕露,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官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