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白
进去的时候,楼上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炸了一耳朵,连背影都染着怒气。
两个人都需要冷静。
余城谨去隔壁房间换了身睡袍,换下来的整套衣服丢进垃圾桶,险恶地看了一眼。
走到卧室,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凝结的眉稍渐渐松弛。
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静了一会儿后。
进到厨房,煮了一碗姜汤。
送上楼,吹风机呼呼作响。
姜盐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指尖些微松开,吹风机被人接过去。
头顶揉感扩散,暖暖的风拂过脸颊,亲密柔和。
都不用余城谨说话,她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吹完头发,余城谨把姜汤端到她面前,
究竟是要不要他喂。
喂了,像在和白玉芙较劲,捡她剩下的。
不要喂,还能有点尊严。
尴尬的点就在于,她和余城谨有婚姻之实,却是以合作伙伴的关系相处。
想了想,还是要尊严。
她承认,感情方面,她是个相当别扭的人。
明明想要,出于面子,老是嘴硬。
接过碗,试了试温度,不烫,一口气喝干净。
辛辣在口腔迂回。
余城谨捏了捏空荡的掌心,心底微微一沉,险些沉进渊潭。
收拾好碗筷,姜盐去了杂物室,现在已经变成她的工作室。
心情不好,转移注意力是很好的解压方式。
她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工作。
前几天在玉石街定制的切割机已经组装完毕,杂物室也接通了水管。
设计稿初具雏形,她打算先实际运用,试试能不能做出成品。
画纸上可以龙飞凤舞,随意搭配线条色泽。
只有想不出,没有画不出。
但实际物体要考虑空间、方位、色差、点缀物与镯体之间层叠搭配等等。
做实物,纸上谈兵可不行。
毕竟是实验,她挑了块略有瑕疵的石料。
提前做好美人镯圈口的绘板。
将整块石料放在聚光桌面,检查纹裂走向。
第二步切割。
圆盘固定,费时费力,选的石料太重,她彻底没辙了。
半道楼梯上,余城谨靠着廊道的围栏,手夹烟蒂。
猩红的烟眼燃得烈烈,快要烧到他的手指。
姜盐轻咳一声。
余城谨抬睫看她,手上一丝轰热,他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
慢条斯理地下楼,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姜盐总感觉冷,上楼加了件衣服。
走过去,开口说:“那个······现在有空吗?请你帮个忙。”
独立惯了,请求别人帮忙,对她来说,都难以启齿。
余城谨默默勾了下唇。
刚刚他不该发脾气。
姜盐不知道他手受了枪伤,按他的身体状况,一下水就得废。
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用她说,长腿迈进工作室。
他没生气了,姜盐眼中流露一丝愉悦。
进去,跟余城谨说了下注意事项。
将原石放到圆盘,摸上胶水固定。
采用切片切割法。
姜盐打开聚光手电,沿面检查纹裂走向。
以便保证每切一刀,都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她动作娴熟,顺着纹路选择合适的切片位置。
几刀之后,五块宽薄厚度相宜,边缘线条平直的片料,切割完成。
继续放片料,按照板绘好的镯子在板料上画镯位。
切割本来挺费时间,是因为片料要挑整块原石种水最好的部位。
但云门孤品的黄加绿翡翠矿石品质卓越,只要纹路选的好,基本没废料,所以她没花多少时间。
压片做镯饼打磨又得费一番功夫,见她又要开始,余城谨阻止说:“凌晨一点了,明天再弄。”
姜盐看了眼时间,还真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交作品的日期还早,不急这一时。
上楼的时候,余城谨电话响了。
姜盐还在奇怪这个点,谁会打电话。
余城谨转身打量着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没事,挂了。”
“是白玉芙吗?”姜盐扣着扶梯,强壮镇定。
“嗯,她问你有没有发烧。”
“她人还怪好的。”
余城谨高两个台阶的位置,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没有得出结果。
在余城谨转身的一刹那,姜盐心底颤颤。
萌生了冲动。
“余城谨,我们试试吧。”
余城谨假装没听懂,一派坦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再要收回,不太可能。
姜盐握着扶梯的手,指尖发白。
鼓足了勇气,“我的意思是相互喜欢对方那样,试试。”
余城谨的眸子越来越深,沉吟许久,忽然轻嗤一声。
“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是觉得我有多闲的功夫,陪你在这儿耗。”
“我没有。”她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话音刚落,姜盐抬上两阶梯,抱住他的腰,轻垫脚尖,一吻深情。
余城谨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两步,身体抵到楼梯护栏上。
他一边推着。
直到姜盐的舌尖抵开他的齿,与他的纠缠不清,
黏黏糊糊的口水翻搅,在夜响得那么深。
肺里的空气一干二净,姜盐想起今天晚上他的冷眼旁观,憋屈烦闷,松开之前,在他唇边狠狠咬下去。
血流成点。
退开,两颊潮红,淡唇红肿滴纯,小口小口喘着气。
余城谨粗粗地呼气,语气细细嗔怒,“姜盐,你疯了?”
“我没有。三年前我就喜欢你了,你等了白玉芙三年,我就喜欢了你三年。”
余城谨垂在身侧的手捏紧,眉头皱紧,“你喝了多少酒?”
“我没喝酒,一滴都没喝。我现在很清醒。”
白玉芙一个电话,就把她的心搅得一塌糊涂。
余城谨抓住她的手,一寸一寸分离他的身体。
眼皮微掀,嘴角讥诮,“我身边很多女人,不会为了谁收心,白玉芙不可能,你也不可能。各过各的,挺好的。”
姜盐滞了一下。
她苦涩地笑笑,自觉从他身上退下来,“好,是我太急了,你别有压力。我先去洗澡了,你、你早点睡!还有,以后不要随便贬低自己。”
余城谨心中一凛。
她指的是他对白玉芙自称为烂人,那句话。
姜盐此刻无比平静,而平静的外表下,包含着急风骤雨。
她笑着,一转身,豆大的泪珠滚落。
泪失禁体质。
不管多要强,开了闸,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胸腔一阵阵地搏动,心脏骤跳,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擅长珠宝设计、制作,唯独感情笨拙得像刚学步的婴儿。
情敌一见面,分外眼红。
可她却是榨干所有的自信,匍匐前进。
进到浴室,轻轻地关上门,看着浴缸里渐渐流淌的水。
明明已经洗过澡了,胡言乱语完了,又机械地重复胡言乱语的行为。
看着姜盐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余城谨眉头一压,摸着胸腔,惴惴不安。
那里曾经荒芜一片,夹缝求生的裂石溢出一簇绿芽。
思考片刻,他握着手机,走到楼梯口,打给池潇。
漫不经心地擦掉残留的血液,薄唇微抿,明明是笑的,目光却阴沉骇人。
“查个人,楚家酒宴的服务员,画像等会儿我画了发你。”
没等池潇的回复,余城谨挂掉电话,给许游拨过去。
“九哥,有什么吩咐?”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许游都随时待命。
“秦家最近还是太闲了,给那几个入股秦氏集团的股东放话,再跟着秦力威,死路一条。”
许游不敢怠慢,“是。”
余城谨阴晦的调子又响起,“去城西找几个有案底的混混,林真真随他们折腾,她的眼睛给我剜了。”
许游一惊,“您说什么?”
余城谨很久没实行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就算上次的“吴刚”,死得也很痛快。
“眼睛的事,让南崽去做,他最擅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