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真的很难受
进了书房,余城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回想姜盐在楚家的描述。
思考的时候,他习惯抽烟。
抽烟的手放在烟灰缸附近,另一只手在洁白的纸上细细磨砂。
他研究犯罪心理学,同样深谙嫌疑人画像绘述。
这样的人,在警局有个专业称汇——画像师,可以根据目击者的需要描述画出罪犯的面貌特征。
由表及里,画骨绘心。
几分钟后,直接下笔。
画完,一张很普通的脸栩栩如生。
画上的男人眼珠底下余了白,看起来生人勿进。
他拍下照片,发给池潇。
利用警局的人脸识别系统搜查,事半功倍。
——
第二天下午,林真真准备出院了。
她的脊梁骨还没完全好,不过今晚在酒店约了个导演。
那个导演正在筹备一部剧,要是服务到位,很有机会做女一号。
到时候她一炮而红,还怕那些人看不起她?
刚转身,门口站了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是白玉芙,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
林真真看到了亲人似的,握着她的手,眼泪簌簌地流,“玉芙姐,你真好。我出院你还来看我。之前又帮我想方设法追余三爷,为我的前途着想。要不是你跟我说,姜盐那个女人勾引三爷,还做了余家的夫人,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凭什么啊!不就长得漂亮点,性格温柔点,凭什么三爷会娶她!”
这哪里是损她,简直是明贬暗褒。
这个蠢女人!
白玉芙指甲都要抠烂了,眉眼仍是笑意横生,“都是做女人的,我特别懂你的感受。不过昨天你也太冲动了。”
“不是你说吗,让我最好想点法子,挫挫她的锐气。对了,玉芙姐你不是说她不懂珠宝吗?”
白玉芙嘴角微弯,“我也是昨天刚知道,姜盐隐藏太深,连我都被蒙骗了。真真,你可得小心些,姜盐她不是善茬。”
白玉芙心里暗暗鄙视林真真。
姜盐做珠宝生意,什么假冒伪劣品没见过,鉴定仿制品,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林真真这个蠢货吃瘪,意料之中。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林真真出那么大糗,要再想接近余城谨,就是痴人说梦。
除掉一个竞争对手,姜盐吃了瘪。
双赢。
接下来,就专心针对她了。
这方面,林真真还有点价值。
林真真挽着她,“玉芙姐,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呗。”
“好,你先回家休息,媒体那边我会帮你澄清。”
“真的吗!谢谢玉芙姐!”
正好一辆出租车路过,林真真上了车,越行越远。
白玉芙眸子阴淡,收回视线。
给自媒体的人打去电话,“楚家生日宴,十八线女明星耍大牌,大闹宴会,吊难素人。标题就这么起,全网买热度,钱不是问题。”
林真真坐的出租车行驶在跨江大桥上,出了大道,渐渐驶进一辆崎岖小路。
林真真见不对劲,一时慌了,“这不是去酒店的路,你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前排的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腮帮上有青涩的胡茬子,上嘴角位置一条长疤拉伸蔓延,在帽檐的阴影下消失不见。
林真真吓得不清,“我是明星,今晚我约了大导演吃饭,我要是没按时到达,你等着警察来吧!”
司机阴哑的声音咯咯笑,“大导演?你是说这条短信吗?”
男人单手扬了扬亮屏的手机,上面记录着林真真和他的聊天记录。
林真真手掌一片冰凉,“是你,原来是你假扮导演,骗我!你放我下去,停车!停车!”
男人并不理她,匀速行驶,不慌不忙,享受得很。
林真真见嘶吼没用,扑到前面,一手欲要扣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一脚刹车,林真真刚站起来,一个跟头砸下去,脑袋摔到了前面的车板上。
闷声巨响。
出租车前面拍拍列列站着一群人,打眼过去,大概有十好几个。
男人下车,锁了车门。
插兜走到人群面前,走近看,全是些披头散发的街边混混,六眼桥那边来的。
恭恭敬敬地对男人低声喊,“南哥,南哥······”
南崽视线往车里随意带了一下,“这些天你们还算安分,诺,奖励。”
有个人擦了下口水问,“怎么个奖励法?”
“不是如饥似渴吗,怎么解渴,就怎么来。”
“是是是!谢谢南哥,谢谢南哥!”
南崽摁动车钥匙解锁,车子一开,林真真拔腿就跑。
没跑出几步,就被几个混混拦了回来。
再一转方向,另一边又是几个人,阴恻恻地笑着。
开始人群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直到一个人扑上去,撤掉林真真的袖子,另一个人就开始扯裤子。
活活剥干净了,风光曝漏,才开始动手。
一个接一个,轮着上。
后来的实在忍不住了,干脆一起上。
紧锣密鼓的蹂躏下,卡嘣儿一声脆响!
林真真才接好的骨头又断了。
她绝望地盯着天,急得发狠,又浑身无力。
她的身体,满目疮痍。
即便是那些投资人、大导演都没这样对过她。
她是明星!
万众瞩目的女明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得沉压压的。
南崽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一个人悠闲地抽着烟,看好戏地盯着那边的凌乱。
时间一到,那些人餍足似地离开了。
南崽拿出麻绳绑住林真真的手脚,林真真背摧残得像具死尸,任由他折腾,直到眼前寒芒一现。
沉暗的意识猛地一惊,眼里满是惊惧。
“你!你!要干什么!别,求求你,求求你,你随便动我都行,我把身体给你!别动我眼睛,不能这样!唔······”
那是她进入余家唯一的筹码。
噗呲!
噗呲!
“唔!”
接连两声刺刀闷响,南崽下手决绝,快准狠。
麻绳绑得太死,林真真疼得身体痉挛,活像脱水的鱼。
葛老鬼刚回平城,就被打电话叫到这里,正好目睹南崽剜眼睛这一幕。
这小子下手还是那么没轻没重。
南崽擦掉下颌角的血,面不改色地说:“葛老,人给你了。九哥交代,别让人血流死,体内的东西没流干净之前,最好别让她出现在平城。”
“把她弄上车。”
——
姜盐整个白天都没有出门,浑身没劲透了。
去杂物间做了会儿镯子,
珠宝价值高低,关乎三个方面。原石材料、手续工艺,以及后续赋予翡翠的意义。
但无论是在做好的翡翠切片上画镯位,还是后续按镯位切镯饼,都需要全身心投入。
稍有不慎,一块上好的老坑种翡翠也会因为差劲的工艺手法变得一文不值。
做了一会儿,她头脑实在昏胀,身上忽冷忽热,回了房间休息。
余城谨半夜回来,觉得不太对劲,敲了敲卧室的门,里面没有动静。
直接推门而入。
一阵阵呢喃此起彼伏。
“妈妈,别走······”
躺在床上的姜盐,细眉紧蹙,一角被子松松垮垮就要落在地上。
余城谨走过去替她捏好,无意间擦过她的脸蛋。
一簇沸热。
手背顺势贴上她的额头。
他眉微一蹙。
这么烫!
楼下有备用医疗箱,余城谨三两步下楼,退烧药、温度计一并拿上。
将温度计放进她的腋窝。
等了几分钟,他迎着灯光查看。
心底最深处无意间揪起一片。
397度!
高烧,余城谨眉心皱得更厉害,嘴唇抿了抿。
怪不得······会说胡话。
他微微一弯腰,手放在姜盐的侧脸拍打,力道很轻,声音放柔,“姜盐,醒醒。”
人要醒了还好,物理降温,去泡个温水浴也行。
而床上的人微闭着眼睛,鼻尖红红的。
脸颊殷绯,说的梦话也语无伦次,
“妈妈,对不起,阿丞别走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时而蹙眉,时而揪着被褥蹬腿。
两人距离几厘米,微弱的鼻息吐露在他脸上。
经过楼梯间的“表白”,他几乎可以肯定,姜盐梦里叫的就是他。
余城谨清淡的眸潭,刹那间跌进一粒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眼帘,大拇指细细磨砂她的泪水,一路往上,摸她的眉、额头,最后在她的头顶停下。
喉结滚动,嘴里又干又涩。
视线缓缓移到她蠕动的唇,那里泉水叮当,似能解他的渴。
脸往下压了几分,嘴对嘴的刹那,余城谨猛地顿了一下。
他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脊背发凉。
他到底在干什么?
人还不见醒,他冷静下来,揽住姜盐的脖子和腰,打横抱起。
臂窝处一阵撕痛。
姜盐埋着头,往他怀里缩了又缩,生怕他跑掉似的。
余城谨只觉得胸前滚烫。
被人依赖的感觉,轰轰热热。
“妈妈,别离开盐盐,盐盐以后不吵你了。”
余城金:“······”
合着把他当成她妈了。
余城谨把她放进后座,起身之际,身下的人忽然环住他的脖子,湿漉漉的视线几乎要把他揉进身体。
姜盐醒了。
“难受吗?”余城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姜盐突然坐起来,窝在他身下,烫软得像块熔岩。
额头在他脸上贴了贴,又移到额头,这次再没松开。
感受到比刚才手背还要炙热的温度。
余城谨有些焦急,同时又哭笑不得。
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她真的很难受。
“先躺下,我送你去医院。”
姜盐那双兼具诗情画意和魅惑的眼睛,湿热朦胧,委屈地看着他,嘴角瘪出楚楚可怜的味道。
那个情绪稳定,对任何事都沉着以待的女人。
在生病时候,反而卸下了全部盔甲。
生病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去医院才是燃眉之急。
余城谨劝说:“那好,我抱你过去,坐副驾驶。”
姜盐这才点了点头。
坐上驾驶座,余城谨刚点燃火,腿间一股热络贴上来,姜盐头枕在他腿上,蹭着他的裤子,嘴唇轻轻喘着气。
一脸享受的样子。
余城谨手搭在窗沿,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
小东西,还挺会找乘凉的地儿。
她是找到了降温的法子,他就惨了。
为避免路上发生意外,忍了一路,余城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忙上忙下。
把一切安置好后,剩下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姜盐在病床上躺着,死活不肯吃药。
余城谨连哄带骗,嘴皮子冒出火花了,她才乖乖吃药。
天快亮的时候,温度渐渐退去。
姜盐睡到第二天醒来,意识回笼。
昨晚,她那些过分的举动像演电影似的,在脑子里穿梭。
羞得她无地自容。
病房内,余城谨正坐在高脚沙发上,对着手指飞扬。
看样子是在玩消消乐。
姜盐难为情,犹豫着怎么开口。
余城谨视线瞥过来,当即收起手机,到病床前摸探她的额头。
姜盐一动不动任由他检查。
他的手有点冰,很舒服。
“还是有点热,再住院观察一天。”
“没这么严重,哪有发烧住院的。”
“不读书不看报,要脑子烧坏了,想赖我一辈子。”
这句话说得极快,几乎是余城谨下意识说出来的。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会儿,余城谨轻咳一声,“想吃什么,我让许游买过来。”
姜盐动了动嘴,脑袋昏沉沉,没什么胃口。
余城谨也看出来了,但饭还得吃,挑眉说:“我看着买吧。”
余城谨刚离开一会儿,姜盐手机就响了。
脑子还有点晕,没看手机来电就接了。
“盐盐,现在有时间吗,想跟你说点事。”
是姜建树。
姜盐心中一颤,语气淡淡,“什么事?”
她离开家以后,姜建树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见到她说话也是非骂即讽。
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姜建树讨好地说:“你也知道最近爸爸的公司在银行做抵押,最近家里手头有点紧,我不能待业在家了。那公司是我的心血······”
可以说,何香莲就是看中他有家公司,纠缠不清多年,才愿意复合。
这次逼不得已借钱,还有层原因。
何香莲侄子结婚,新娘家要了笔巨额彩礼,指着他必须把钱弄来。
姜盐不想听他卖惨,单刀直入地说:“不要绕圈子,有话你直接说。”
“好好好!你能不能给我点钱,我先把公司赎回来。你放心!是借,公司赚了钱,我马上还给你。”
“要多少钱?”
姜建树一听,觉得有门。
价格往虚高了报,“一千万。”
姜盐嘴角上扬,眼神却冷淡无比,“要让我给你钱,做梦。”
姜建树死死捏着手机,气得肝颤。
想起何香莲说的要不到钱就别回去了。
才低三下四,跑过来求她。
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在家里没地位,在女儿面前还这样。
姜建树心藏已久的愤怒和憋屈激发,一股子甩到姜盐耳朵里。
“我是你爸!你有能力,也有这个义务帮我!你说出去听听,有哪个不孝敬父母的,不受谴责,就是回了南城乡下,乡亲们也要朝你吐唾沫星子!”
姜盐嘴角微微颤抖,“义务?让我尽孝之前,你扪心自问,有尽到养我的义务吗?我凭什么帮你,你那个公司不是说要留给姜薇薇吗,去跟她说吧,看她尽不尽这个义务。”
说完就要挂,那边更急了,“你想要你妈的照片!我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千万,一分不······”
姜盐关上手机,脸色苍青。
捏着手机,指尖发白。
别说一千万,两千万她也拿得出来。
就是不想便宜了何香莲和姜薇薇。
妈妈的照片是她的罩门。
小时候乡下条件不好,智能机还没有在村里普及,照相更无从谈起。
而且妈妈也不喜欢拍照。
妈妈生病去世时,她不过七八岁。
年龄越长,记忆里的容貌就像罩了层雾似的。
尤记得,她能力出众,当年带领农村脱贫致富。
成了村里先锋队的队长。
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和村里的书记一起照的。
握在姜建树手里的就是那张。
妈妈去世后,姜建树再没管过她。何香莲正式入驻姜家后,她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她这个亲女儿就像是捡来的一样,干着最多的活,享受最差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