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遇见翟月荣
“沧海桑田,这么久不见,您的性子却还和从前一样。”黄渡将手中的药碗向前递了递。
“甭废话,你说,我听,还有着团掺了墨汁的浆糊,扔远点儿,别碍我的眼。”朝曦十分嫌弃的将视线从药碗上挪开。
黄渡见朝曦如此嫌弃却也不恼,十分顺从的将手中的药碗向身后抛去。
“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您猜的已经大差不差了。”
朝曦眯起眼睛,拜她胸口的穿透伤所赐,否则现在破天的剑锋该抵在黄渡的脖子上。
“你趁我昏迷,用月光妖的天赋能力窥探我的记忆。”
黄渡连连摆手,否认的极快:“我哪里有那个胆子,况且,您的记忆无人可窥探,除非是不想活了。我只是相信,以您的智慧不难看出我这点儿微末伎俩。”
黄渡说的话让朝曦云里雾里,但是她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看这会儿的情况,黄渡不知为何对她多有忌惮,她现在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多问容易对错。
眼前的黄渡已经不是黄渡,或者说,早就不是一年级上的那个黄渡了。
“金游夫人。”
朝曦心中本来只有五分怀疑,话说出口后黄渡的眼神和表情却直接坐实了朝曦心中的猜测。
若这么多年来黄渡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子,那么黄渡原本的芯子
朝曦能想到黄渡的下场,伤感却仅限于心中,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朝曦想到了程非墨,若黄渡的壳子里是金游夫人,那程非墨的壳子里会是谁?
还有,这么多年来四大学院的每一届学子都要进入‘不为实’幻境进行历练。
四大学院中究竟还有多少人,遭了金游夫人和她同伙的毒手。
而这些人,现在身处何地?
是否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宗门的高层成员?
细思极恐,朝曦收敛心神,不让自己在此时此刻如此危险的环境里细想这个问题。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您的嘴里听到如此平易近人的称呼,妖界女官月尘金游,见过尊上。虽然知道您的记忆必定受了什么损伤,但是您放心,我不是蠢货,永远不会对您出手,所以我也在您和您身边亲近之人的屋顶上放了可以趋避妖毒的蚕茧。”
朝曦第一想法是金游将自己错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会的,妖族的记忆一向很好,尤其是像金游夫人这样的大妖,就算一万个人都易容成一张脸,她也有能力将她想要找的人认出来。
那这么看来,她最起码在金游夫人的认知中不该是个人。
毕竟金游夫人所代表的妖界已经明目张胆通过五界裂缝渡来人间,这么多年来给人族找了无数的茬儿。
只有她不是人族才会得到金游夫人如此礼遇。
那她是妖?
不该啊,若她是妖,朝小黑和朝小白该当她是同类,怎么可能奉她为主?
见朝曦久久的不说话,金游夫人也不大敢猜朝曦心中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起身道。
“我对您和您身边的亲近之人绝对不敢起分毫恶意,当年在幻境之中的事情,是我不谨慎有眼无珠了,您毁掉我的一具肉身,毁了我经营多年的蚕丝洞,也算是教训过我了,但这么多年我心始终惴惴不安,今日既然遇见您,便问您一句准话,当年的事情您是否愿意翻过篇去,永远不再和我计较?”
朝曦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她随口答应一句,金游夫人就信吗?
心里这么想着,当然也这么问了。
金游夫人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当然!谁不知道您金口玉言,按照人族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朝曦心里乐了一下,她都不知道她说话这么算数呢。
“行呗,翻篇就翻篇吧,你留我不?不留我走了。”
金游夫人摇头,“我把您救回来本就是想让您欠我一个人情,他日若兵戎相见,您也好看在今日的面子上让手下的兄弟们对我网开一面。”
·
金游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给朝曦的胸口止了血,还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让伤口自我修复,这会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就是这个疼啊,是一点儿没少。
疼的朝曦想砍点儿什么。
朝曦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她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宗门创造的保护圈儿之中
朝曦看着不远处走过的一列由各大宗门出人临时组建的巡逻队,更加确信的自己的确是处于宗门创造的保护圈之内。
凌远城妖毒肆虐的罪魁祸首黄渡不,金游夫人,居然身在保护圈之内却无人知晓。
朝曦一时间不知道该夸金游夫人手段高明还是该骂这么几个宗门加在一块儿也每一个能打的了
朝曦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眼看着现在巡逻的人数和频次比起受伤之前多出了一倍不止,朝曦就估摸着自己之前杀的人是个地位颇高且还挺有威望的家伙。
不然没道理别的宗门也如此认真的跟着藏剑峰一起找凶手。
这群人巡逻的过于频繁了,朝曦躲在墙角的暗处,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去。
朝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没有掌握情况的前提下,朝曦不能草率的去找云阁和冷年。
那么这凌远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够打探到消息,并且还可以留她的
忽然,朝曦的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任何犹豫,朝曦解下腰间的青丝平安符冲着那人丢去。
那人反应极快,伸手接住,因是在队尾,此举没有引得任何人注意。
在看清从天而降的是何物后,那人脸色大变,左右环顾一眼,悄悄脱离了巡逻队伍,循着平安符飞来的轨迹找去。
小巷幽深,脚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忽然暗处伸出一只手,翟月荣下意识要拔剑反抗,却被来人强硬按回,捂着嘴拖到了墙后。
朝曦的手劲儿大得很,翟月荣没法将朝曦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撕下来,只得放弃。
举起右手,一枚平安符正夹在她的指尖,翟月荣望向朝曦的眼中满是怒气。
朝曦:“说好昂,我松开你,你不许叫喊。”
翟月荣翻了个白眼儿,朝曦试探性的松了些力气,见翟月荣虽怒气冲冲但并无叫喊的意思,便彻底撒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捂着心口。
翟月荣刚要发作就看见朝曦病西施一样的捂着心口,面色发白,顿时什么火儿都暂且被她赶到了九霄云外。
“你怎么回事?”
朝曦:“我没事,受了些小伤而已,已经愈合了。”
翟月荣明显不信,“愈合了还疼?伤你的是何方神圣?”
朝曦:“”
这话朝曦没法答,翟月荣既然能这么问起码说明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是自己杀了藏剑峰的那个大宗师,那她总不能直接说伤我的人就是你们藏剑峰那个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大宗师吧。
不是朝曦信不过翟月荣好吧,朝曦是有点儿不敢信翟月荣,毕竟翟月荣如今是藏剑峰新一届最有前途的弟子,而且朝曦的确也不敢用自己的命来赌六年对手惺惺相惜的情谊在翟月荣心里的分量。
若眼前的人不是翟月荣而是温姜,朝曦一定毫无隐瞒。
翟月荣见朝曦不说话,以为她是疼的厉害,从储物戒里找出一瓶护心丹递到朝曦眼前。
“看你应当是伤在心口,吃点儿吧,别死了。”
朝曦:“不用,死不了,能活。”
朝曦拒绝的干脆,因为知道自己的疼痛不是护心丹能缓解的,翟月荣却以为朝曦是在和她客套,有些恼怒的拉过朝曦的手,将装着护心丹的小瓷瓶强硬的塞到了朝曦的手中。
朝曦握着小瓷瓶,到底还是收下了。
“谢了,你不好好在藏剑峰的院落里待着,怎么出来了?要是我没猜错,你应该只是来学习经验的。”
说起这事儿翟月荣眼中不掩怒色,“妖毒自然轮不到我去出力,但是我们藏剑峰大长老的儿子于昨日身亡!在藏剑峰的院落里被人用剑穿了喉咙,灵核也不见了,应当是被那歹人毁掉了”
“藏剑峰大长老的儿子?那应当也是一位高手才对,不知他是什么境界?怎么会就这么被人给杀了呢?还是用剑杀得。”
朝曦眼中无愧色,面部红心不跳的继续打探。
毕竟虽说凶手的确是她,但是那种情况下,她为了保全自身只能杀了那个胡搅蛮缠执意要取她姓名的黑衣男子。
她犯下罪过,所以带走了灵核,日后报完师父的仇,解决将军府和云自庭的婚事之后她自会为那个黑衣男人重塑肉身,让他杀了自己报仇。
“大宗师一段,我们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不然也不会调动凌远城内的所有宗门一起出力调查了。”
朝曦十分配合的‘嚯’了一声,眼睛充满了好奇,“藏剑峰大宗师的儿子的死亡竟能调动凌远城之内的所有宗门,这是为何?”
翟月荣:“他们自然不会管我们藏剑峰大长老儿子的性命,如今这妖毒肆虐,连日来众人一筹莫展,已经有人吵着嚷着要出城回宗门了。他们这次肯出手帮扶,完全是因为藏剑峰许诺,谁能找到杀害大长老之子的凶手,谁就是藏剑峰永远的朋友。”
这好处十分耳熟,朝曦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玄泽国的时候听过。
朝曦这会儿算是放了一半儿的心。
这种承诺是一个宗门许给另一个宗门,可不是藏剑峰的人许给凌远城之内的每一个修炼者的。
大家或许会因为自己宗门的命令做一时的样子,但是终究不会真的多么尽心尽力。
所以外头那些巡逻队,看似危险,实则可能也仅仅只是‘看着危险’了。
不过
朝曦看向翟月荣,试探道:“看你这么生气,平日里和这位大长老的儿子关系很好?”
翟月荣摇了摇头,“我和那个人的关系并不好,他脾气差我脾气笔比他更差,但是他的父亲,也就是藏剑峰的大长老,两个月前,外门大比,我被他看中收为关门弟子。”
朝曦明白了,怪不得一向只专心修炼练剑的翟月荣今日会一反常态和别的人一起上街来查查找凶手呢。
原来朝曦捅断脖子的那个人,是翟月荣实打实的师兄啊。
幸好,方才没有一时草率将实情告诉翟月荣,不然以翟月荣的脾气保准得先杀了她给大长老的儿子报仇,再对着天空大哭流泪高喊三句‘师尊我对不起您的悉心栽培!’然后照着自己的脖子来一剑。
嘿,到时候在去鬼界的路上她俩做伴儿,朝曦简直不敢想那一路得被卷成什么样儿。
再一次的,朝曦在心中感慨——谨慎是福,少说话少犯错,惜字如金如惜命。
“我还没问你,”翟月荣将平安符挂在自己的指尖,“我听说你和冷年云阁一起要被当成饵了,怎么会出现在外头?没人看着你吗?”
朝曦多少有些震惊,“怎么我们三个要被当成饵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了吗?他们就如此猖狂一点儿不怕我们听见耳朵里头然后造反投靠那个妖吗?”
翟月荣战术后仰,“如今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各门各派的高层和高手,你们三个十八岁的少年人有什么好值得防备的?”
“估计都不用宗师以上的人出手,一堆问灵就拖死你们了。”
朝曦半真半假回答道:“以我的脑子自然是一早就猜出来要把我们当饵钓妖,不然凌远城都已经封城了,纯阳子为何还把我们五个已经被劝退的过路人抓进来。我们三个不想死,于是我便溜出来,查查情况,随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离开凌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