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对战莽夫队
早春夜晚，正式万物静谧时。
如水的月色流淌着倾入窗户敞开的卧房内。温姜已经睡熟了，朝曦仍未歇下。
她倚坐在窗前，借着月色展开手中信纸，一目十行。
这封信是前几天云自庭寄来的，今日朝曦才空出时间来读。
朝曦来到白虎学院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来自云自庭的书信，有时是分享他在青龙学院的生活，有时是问朝曦的近况。
今日的这封书信也不例外，朝曦借着月色提笔回信，在放下笔的一瞬敏锐察觉到了空气流速的异常。
朝曦没有吵醒熟睡的温姜，轻手轻脚从窗口跳到院子里，还不忘回身关上窗户。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朝曦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院子里的那个身披道袍的白色身影。
白发如雪苍苍，身姿挺拔如松。
朝曦试探开口，对着那身影询问：“是李导师吗？”
那人听见朝曦的声音，转身露出真容。
见果然是李贺年，朝曦悬起的心微微放下，抬腿上前拱手倾身一拜：“不知李导师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李贺年：“今日在擂台之上，为何选择一对一单打独斗？”
深夜来他们小六队的院子里就为了这个？
质疑他们的战术？
那为什么不在白日里裁决时提出？
朝曦脸色如常，如实回答：“因为我们知道，如果真的靠团队作战，小六队必输无疑。”
李贺年一甩拂尘，震声道：“团队作战，考的是你们的凝聚力和团队磨合程度，可不单靠一场输赢。”
面对李贺年陡然提高的音量朝曦下意识向身后的平房望去，李贺年将朝曦的反应看在眼里，哼声让朝曦放心。
“他们听不见，吵不醒。”
朝曦点头，看来应该是李贺年施了什么隔绝声音的阵法。
也好，大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因为睡眠影响了长个儿。
“学生当然知道，所以，一对一的比试方法是小五队先提出的。”
“哦？”李贺年眯起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推卸？”
“不是推卸，是陈述事实。”
李贺年声音带了几分怒意：“那也是你们激怒诱导所致！”
朝曦轻轻摇头，语气平静：“不是诱导。”
“那是什么？”
“是战术。”
李贺年打量着朝曦，看她面无表情的脸和平静的眼神。良久，一声轻笑。
“团队赛变成个人赛就是你们的战术？”
李贺年的语气明显不如刚才严厉，朝曦心道果然。
刚才就是在故意吓唬她。
“明知团队赛的结果只有失败，还要为了展现情谊和团结以卵击石，这叫愚蠢。”
李贺年一甩手中拂尘，叹息摇头：“输赢就这么重要？”
朝曦疑惑歪头：“比赛中不争输赢，那就是消极比赛，那就是心性问题。况且，只有一直赢的人才能做第一。”
说这些话的时候，朝曦平静如水的赤瞳终于起了一丝涟漪，李贺年分明在其中看见一簇被刻意掩盖了光芒的火苗。
那是朝曦天下第一的野心。
好！
修炼一途要什么赤子之心，单纯干净的人大多都遭不住现实的残酷，倒在了初入尘世那一关。
只有在心性坚韧的同时还懂得趋利避害，且永远力争上游的人才能在修炼之路上走的更远。
李贺年再无方才为了试探朝曦心理素质装出来的严厉和怒意，手中拂尘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地上的沙土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在空中变化汇聚，一张简单易懂形似五角星的阵图缓缓出现在朝曦的眼前。
这是……
是最初级的五行阵法图？
李导师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想临时给她开小灶将破阵之法？
朝曦神色微惊，眼中情绪变化几番。
“这是五行阵法？”
“不错，这正是小五队所用的初级五行阵法，你也知道，小五队能够在团队赛中所向披靡靠的就是眼前的阵图。”
果然！就是想给他们小六队开小灶！
可惜了，他们小六队还没有天资聪颖到在一点基础理论知识都不懂的情况下看懂阵法图并学会破阵之法。
李导师，真的，高看他们小六队了不对！
朝曦垂眸敛去万般思量，连连后退拱手低头，语气带了几分惊惶：“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不是怂恿学生作弊吗！快快收回阵图！”
李贺年一手施法维持沙土化成的阵图，一手捋着苍苍胡须，调侃着开口：“不想拿第一了？”
朝曦抬起头，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眼神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不公和误解，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抗拒和抵触。
“胜利靠脑子和战术获得，而不是靠作弊和暗箱操作。李导师，我对您一向敬重，按理说导师传业，学生拒绝是不识好歹。可您此举是要陷我们白虎小六队于不仁不义之地！您就算骂我我也不能要！”
好！
真好！
有自己的底线，有处事的原则！
各项优质品德都齐全了！这个徒弟他李贺年收定了！
见李贺年久久不说话，朝曦咬牙又是一拜：“作弊得来的奖杯，倒贴给小六队我们也不要！”
在朝曦看不见的角度，李贺年险些老泪纵横，他生怕自己看中的徒弟误解他刚才的做法，赶紧把法术撤了，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道：“恭喜你们白虎小六队，通过淘汰赛之前的品德测试，天色已晚小友尽快歇息吧，贫道祝小友一举夺魁。”
说完，转身拂袖匆匆离去。
朝曦站在小院子里看着李贺年离去的背影，眼珠转了三转，突然会心一笑。
什么淘汰赛品德测试啊。
分明就是李导师自己无人传承，着急收徒弟搁着挨家挨户考验学子品德吧！
·
第二日辰时，白虎学院学全体师生再次齐聚广场。
被派去抽签的云阁蹦跶着回来，昨日脸上被拳王孙女揍出来的伤还没好全乎，头上一圈一圈的缠着绷带纱布、
远远看过去跟白无常一样。
温姜抱臂坐在一年级观众席上，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抽个签还这么高兴。”
云阁‘切’的一声坐在温姜身旁：“笑容不是一种表情，而是一种态度！”
“哦哦哦，态度哥抽到哪个队伍了？”
云阁故作神秘，眯着眼睛让大家猜猜。
温姜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淘汰赛就抽到小五队了吧？”
“看他兴高采烈地模样，应该是抽到小二队了。”朝曦笑眯眯伸手揉了揉云阁的头：“对不对啊？”
“没错！”云阁简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顾小二队就在他们后两排的地方坐着，直接蹦起来叉着腰笑的十分猖狂：“就是那个沈二愣子在的那个莽夫队！”
云阁话音刚落，一道包含怒意的声音蓦地响起：“云阁你一个连小姑娘都打不过的怎么好意思嘲讽我们队的！”
商林回身饱含歉意的眼神对上怒气冲冲的沈复和他身边的队友，致歉道：“对不住各位，云阁口无遮拦，我替他向大家道个歉。”
莽夫队不依不饶，朝曦起身挥了挥手：“沈复！待会儿在擂台上云阁专门交给你了，想怎么揍怎么揍，别给我们揍死了就行！”
朝曦将商林试图劝阻她的手反压回去，见莽夫队的神色比方才缓和了几分后拉着商林坐回位子上。
商林看看丝毫不闹的云阁和淡定玩儿占卜铜钱的朝曦，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随着秋琨玉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广场看台上嘈杂的音量也渐渐弱了下去。
淘汰赛总共就两局，第一局是小四队对上小五队。
小五队的五行阵法在同级中简直就是制霸的存在，朝曦能明显看出小四队昨晚一定是熬了一个通宵来寻求破阵之法。
只可惜时间太紧促了，而且一年级上根本没有开放阵法课，所以所谓的破阵之法也只是……负隅顽抗而已。
不多时，小四队的五个人便被木元素化作的藤条席卷着甩下了擂台。
五行阵法缓缓收回，小五队仍旧赢的轻轻松松，和昨日一样。
突然，翟月荣的视线如刀子一般扫向小六队所在的位置，朝曦泰然自若还有心思从云阁手上分瓜子。温姜却是被那眼神吓得不轻，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紧绷了。
云阁欠揍的把头伸过去，笑的贱兮兮的：“咋？还有咱温公主怕的人呢？”
温姜恶狠狠瞪了一眼云阁，毫不客气把他手心扒好的花生和瓜子统统搜刮到了自己的嘴里，脸颊鼓囊囊的跟个小仓鼠一样：“你才怕了，我是担心决赛挨揍！”
“这不还是怕了吗……”云阁小声嘟囔着，突然眼睛一亮，贱的不行：“那咱直接故意输给莽夫队，这样就不用对上翟月荣他们了！”
“那怎么行！”温姜陡然提高的音量吸引了不少观众席的视线，她赶紧爆红着小脸儿压低音量：“那怎么行啊，本小姐宁愿被揍断腿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输掉比赛！”
云阁把手一摊：“这不就得了。”
是啊，这不就得了……
温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云阁是在缓解她的情绪，心下一暖正要开口说谢谢，就看见云阁趴在朝曦耳朵边上嘲笑她刚才被翟月荣一个眼神吓怂的糗事儿。
小公主当时就怒了！
抄起板凳作势就要打云阁。
然后……然后就被口中念着‘不至于不至于’的冷年和朝曦一左一右拦下了。
温姜恶狠狠瞪了俩人一人一眼。
“慈母仁父多败儿！惯子如杀子！”
小四队和小五队的比试已经结束，莽夫队啊不是，小二队和小六队也准备就绪。
沈复站在擂台上摩拳擦掌向云阁，云阁的气质仍旧欠揍，笑的贱兮兮的：“别磨了，再磨指纹叫你磨没了好成黑户了！”
沈复脸色一黑，转头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朝曦，你赛前和我说的还算数？”
朝曦一把将云阁推了出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云阁交给你了，别打死就行。”
沈复：“你队友你不心疼？”
朝曦灿烂一笑：“只要沈同学消气了就好。”
沈复申请顿时别扭起来，几个队友对视一眼咧嘴一笑，看向云阁露出白森森的牙。
“淘汰赛第二场，小二队对战小六队，开始！”
秋琨玉话音刚落，沈复瞬间冲了出去揪住云阁的领子。云阁反应也快，一个头槌把沈复创的眼冒金星。
这下沈复更气了，俩人顿时滚在擂台一旁大打出手。
这边，朝曦带领着余下三位队友迅速摆好队形，冷年和温姜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两人对战对方四人丝毫不落下风。
商林留在原地默默观察场上局势，昨天那手捏麻筋儿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没人愿意和他近身搏斗。
主要也是看商林两步一咳嗽，生怕一个不留神给商林弄死了……
可是……
温姜和冷年在冲锋，商林在后方。
朝曦呢？
朝曦去哪了？
不止看台观众有疑问，擂台上小二队的一个姑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环顾四周仍未发现朝曦的身影，想要开口提醒队友们。
突然！全身汗毛倒竖，她顿感身后一凉。
“是在找我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朝曦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在那姑娘即将转身之际，朝曦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劈晕了她。
“是影步！”
看台上同样一直在寻找朝曦的身影的兰挽低声道。
《影步》是一年级上飞行术第一堂课就会讲到的功法，其实就是最基础的轻功，好学的很。
只是创造这本功法的人原本是皇室暗卫，在功法中加了隐匿身形气息的方式。
配合一些方式方法，可达成出人意料的偷袭效果。
简单是简单，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此轻功融会贯通……
这已经不能是仅仅用天赋和努力来形容了。
沈复终于将云阁撂倒，解了心中郁气想要回头去帮助自己的队友们。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小六队其他四个人正齐心协力将自己的最后一个队友拎小鸡仔儿一样丢下擂台。
行完凶回头发现了沈复的目光还冲他呲牙一乐。
朝曦背着手温温柔柔的走出来，盈盈一笑。
温姜嚣张的声音响起：“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们四个人对你一个人把你丢下去？”
“是五个人！”
云阁颤颤巍巍从沈复身后爬起来。
“写了哥们儿，你还收了手没真使劲儿打我。”说着，云阁朝沈复露齿一笑：“你人还怪好的嘞！”
沈复一脸懵逼看着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温温柔柔不会骗人的朝曦：“你不是说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么？”
“当然，我不是没阻止你打云阁吗？”
沈复复杂看着温柔且无辜的朝曦，突然想起昨日被小六队的战术缠输的那几支队伍……
“所以，这也是你们的战术吗？”
沈复指的是云阁赛前故意在他们面前挑衅，好在前期牵绊住他这个小二队最强战力。
朝曦抿唇一笑：“你猜？”
沈复：“…”
他爹说的没错！看起来温柔的小姑娘都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