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50
Chapter 50/没人会庆祝自己的忌日
“我希望今后的每年生日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说是在对着蛋糕许愿, 神山旬更能感觉到，五条悟的目光是放在他的身上的，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神山旬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神山旬并不排斥自己的生日, 但也没有过多的情感，这对他而言，与一年365天中的其它每一天都一样, 可能还比不上情人节重要。
从被咒灵袭击开始, 他的生日都是伴随着密室里昏暗的烛火和刻骨的疼痛一起度过。
每年这个日子, 神山伸一都会想尽办法偷渡从[帐]外的世界偷渡带来一个蛋糕。不过这对那时的咒术师来说，已是手忙脚乱到没有空暇顾及一个蛋糕。
往往等到封印仪式结束, 神山旬只能看到一个被夏日高温腐蚀的残败品。
反正出去之后, 神山伸一会补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 神山旬从不觉得遗憾。
这是他能在正常情况下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身边陪伴着他一直都是不同的人。
就算被五条悟抢先许了愿望, 吹灭蜡烛，神山旬也打心底地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五条悟许下的愿望……
渐变蓝色的气球在房内空调冷风的吹动下, 朝着一个方向聚拢, 气球的飘动连带着墙上的装饰也一起簌簌作响。
五条悟捧着蛋糕，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神山旬。
燃烧时间过久的蜡烛融化的蜡油从顶端流下, 将纯白色的奶油污染成一片的脏色, 带着热度的蜡油将鲜艳的草莓灼伤，从中溢出了鲜红的汁水，让本就糟糕的蛋糕更像是什么惨案的现场。
神山旬一直没有选择开口说话的意思，面上却很犹豫，翠眸不太确定地看着草莓蛋糕, 不知道该不该为此做出承诺。
但在他的潜意识里, 已经拒绝了这个愿望。
“……蛋糕都要变得不好吃了。”
五条悟垂眸看着手中的蛋糕, 低声说道。
“谢谢你，悟。”
神山旬想着好不容易除了家人以外有人记住他的生日，还大费周章地给他过生日，怎么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从五条悟的手中接过的蛋糕，看向五条悟的裤子口袋，开启静音模式的手机在口袋里透出荧光。
神山旬提醒道：“你的手机响了。”
“不用管。”
五条悟甚至没有看一眼手机，也不关心是谁打来的电话。他仍然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神山旬看出了他是在强颜欢笑。
他背对着五条悟将蛋糕放在了桌上，把上面的15根蜡烛都丢到垃圾桶里，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能把他的年龄都记错，还是说蛋糕上是没地方插蜡烛了？
神山旬找出了店家配置好的刀叉，找准了角度切下一刀，说道：“你去接电话吧，等你回来我就把蛋糕切好，我们就能一起吃了。”
五条悟露出了不太乐意的表情，又不想在神山旬生日的今天忤逆他的意思，只能默默地照做了。
等到五条悟大步离开了房间，神山旬才松了一口气，手下握着蛋糕刀的指节都卸了几分力气。
神山旬第一次怀疑自己，喜欢五条悟的这种情感，是否真实存在过。
明明前不久，他还为之感到无比的悸动，
过个生日，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神山旬按了按自己乱跳的太阳穴，脑中仍然在回想着五条悟许下的愿望。
也许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曾冲动到想过直接答应五条悟。
*
五条悟走出了宿舍楼，他怕自己引来的动静过大，还是走出了一定的距离。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的愿望够强烈，就足以成功影响到神山旬。
但还是失败了。
他拼命地回忆着两个人相处的细节，也找不到一丝他透露出自己的愿望端倪。
到底是什么愿望？
神山旬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五条悟自认为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神山旬更没办法帮他什么才对。
还是他之前的愿望本就和这次重叠了，才没有任何的效果？
五条悟思索着这个问题，接通了电话。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把事情说清楚。”
听到那头声音透出的冷意，拨打五条悟电话的伊地知洁高已经狂按人中，生怕自己当场去世。
他知道五条悟正在庆祝神山旬的生日，他也知道这是通并不带着任何正面情绪的通话，甚至会引发极大的负面情绪。
伊地知洁高只好默默地和神山旬说声对不起，搅黄了他们在一起庆祝的第一个生日。
“五条先生……”伊地知洁高也很为难，他竭尽可能委婉地说道：“您的学生们出事了。”
或者说是全军覆没更为贴切些。
但就连伊地知洁高都无法说出这句话，一想到那些学生或多或少都由他接送前往任务的地点，沟通过、出入生死，只要一想到那些学生们再也无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伊地知洁高自己也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回办公室一趟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电话那头的呼吸粗重了些，五条悟平复了几次呼吸，勉强冷静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据情报传来，您的三名学生进入[帐]后已经三天没有任何消息回传。直到前不久[帐]被撕破，派遣人员进入查看，现场没有咒灵和咒术师的任何踪影。”
伊地知洁高迅速地将自己获知的情报都尽数告知。
“由于事发地区在京都，我们这边的信息也并不具体，一切都是以京都地区[窗]传来的信息为准。”
五条悟：“京都？”
伊地知洁高解释道：“是这样的，东京地区的咒灵因为神山先生的缘故，数量大大减少，工作也处于完全富裕空闲的情况。而京都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我们这边临时决定派遣咒术师，前往京都协助完成祓除咒灵的任务。”
五条悟：“咒灵等级？”
伊地知洁高：“一级咒灵。”
“他们对付一级咒灵应该是绰绰有余才对。”
“但……”伊地知洁高感觉到五条悟的低气压，颤抖道：“不确定是否是[窗]的探测情报失误，现场疑似出现多只咒灵留下的残秽……”
“尸体呢？”
这也是伊地知洁高唯一抱有的希望，他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些，但也只是一点点的放松。
“也没有发现。”
五条悟冷声道：“没找到尸体前，一切都不成定论。”
伊地知洁高小心翼翼道：“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边想请问五条先生您……”
五条悟直接道：“我明天前往京都。”
随着五条悟的这一锤定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伊地知洁高的情绪也高昂了起来，“是！请问需要连带将神山先生的票一起订下吗？”
“订。”五条悟说道：“你去[忌库]取一把二级咒具出来……”
他描述了一下二级咒具的样式和名称，正要挂断电话，又听到伊地知洁高颤巍巍的声音，“我这里收到了一封收信人写着五条先生您的名字的信件，寄信人的信息不详。”
“暂时没有看出任何诅咒的气息，我这里先替您代收了，需要立刻查看吗？”
五条悟预估着他在高专内瞬移过去取一趟的时间，再回来陪神山旬吃蛋糕完全绰绰有余。
“你放在桌上，我过去看就好了。”
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伊地知洁高毕恭毕敬地结束了通话。
五条悟对咒术高专的地形无比熟悉，直接瞬移到了办公楼的楼下，正好和匆匆出门的伊地知洁高撞了个正着，对方恭恭敬敬地道别离开，生怕被五条悟迁怒。
等到五条悟上楼，一眼就看到了端正摆在桌上牛皮纸信封，无论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一封信，确实没有任何需要戒备的必要。
“这个年代还有人用寄信这种古老的方式，真是不怕丢。”
五条悟吐槽着拿起来了信封。
“唔……别说诅咒了。”五条悟将牛皮纸信封的每一寸都摸过去，思忖着，“连残秽都没留下，是指使普通人寄来，怕被我查到踪迹吗？”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的厚度，出于**的考虑，伊地知洁高没有拆开信封，五条悟赶时间，大大咧咧地将信封撕开。
从中显露出的一角画面，却让他瞳孔紧缩。
那是一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昏暗，却抵挡不住那让人察觉到不详的色彩。
随着照片一角被他缓缓抽出，整张照片也随之完整印入五条悟的视野。
满目的猩红与暗色交织，成为了整张照片的主色调，照片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恶心？
这种常人该拥有的情绪五条悟无法感知，但在此刻，另一种情绪紧攥着他的心脏，眼前的画面缓慢地浮现吞噬一切的黑暗，大脑的缺氧几乎让五条悟无法思考。
熟悉的金发青年在画面中，他阖着眸，他的表情平静，仿佛只是疲惫地小憩一番，随时有可能醒过来。
照片上能看到的白皙肤色都被暗色的不详侵染，他的双手平放在胸口，左胸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深入在他的体内，只留一截刀柄在外。
正常人的心脏正面利器捅穿，就算是五条悟，如果没有[反转术式]的存在也不可能存活。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照片上这个和神山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已经死亡的事实。
照片后面还有一行字，上面绘出的笑脸在嘲笑，嘲笑着五条悟自以为是能感动到神山旬的愚蠢生日庆祝。
——没有人会庆祝自己死亡的日子:)
更不会借此贪婪地提出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