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场持久的暗恋（中）
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涌动着，似乎也在催促贺轻影去做些什么。
果实从枝头坠落，在顷刻间腐坏。
石头落入湖泊，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滚落。她在想，那天她和顾言之重逢，看到他眼里的欣赏。她在想，他想要爱的，是那个受尽伤害的小女孩，还是要爱，已经在成长，在抛却过去的她。
他喜欢的，是带那个过去的她成长，还是和她一起，走更长的路。
答案很残酷。
而贺轻影，是真的不愿意面对。
可如果是不愿意面对，就能不面对的话，那该多好。
贺轻影轻轻叹气。
“怎么了，这个话题，你很讨厌吗？”魏果的声音越来越低，看贺轻影的眼神，也满是心疼。
他认识她时，她已经足够热烈，他不知道她过去的伤痛，只是能从只言片语里读出点东西。
但，热烈之下，也藏着痛苦。
他从不主动问，他也知道，她不会说的。
“没有，我就是，很难过。”贺轻影垂着头，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坠落。
她不想抬头，不想让魏果看到眼泪坠落，也不想让他看到她发红的眼睛。
两人沉默了下来。
贺轻影以为，她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收一收自己的眼泪，可下一刻，又被魏果拥入怀中。
一个突然的拥抱，也是一个她从未想到会到来的拥抱。
她有些僵硬，并没有想到魏果会拥抱自己。但是，她没有挣扎，也并没有退出去。
让她再短暂贪恋一下吧。
贪恋一下他的温度，贪恋一下他的温暖。
让这交错的伤口，也可以被温柔对待。
贺轻影记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这样痛快地，毫不顾忌地哭泣，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是她好就没那么痛苦，二是，她也不想再那样什么都不顾忌地哭泣。
成年之前，尚且有那么多事需要去处理，即便是难过，也总躲起来偷偷哭，不叫任何人知晓。成年之后，再有难过的事，好似也不会哭出来了。
只是麻木地寻找解决的办法，情绪，也被置于其后。仿佛在说，巨大的困境前，任何情绪都显得矫情。
是啊，你该解决问题，怎么能让情绪淹没自己呢。
可是，事实是，情绪从来都很重要。情绪不被发泄，就永远存在，积累成别的更严重的东西。
就像，此刻的她，哭得喘不上气，哭到眼泪好似也干涸，然后整个人喉咙沙哑，难受至极。
她哭累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身上也没了力气，只是脑袋伏在魏果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哭完了？”看到贺轻影停下来，魏果柔声问道。
“嗯。”贺轻影闷闷出声，“谢谢你。”
下一刻，她退出了魏果的怀抱。
眼泪刚被眼泪冲洗，此刻也格外明亮，好似心里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了。
但魏果仍能看到她眼里的悲伤。
红血丝，细细的，那是她情绪发泄的表现。
他很开心，贺轻影能这样痛痛快快地哭。
他很少会见到这样的她。
他也开始期待，今天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他还想再拥抱她，还想再擦擦她的脸颊。
“不客气，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魏果微笑，到底没有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太逾越了。
他不想因为这个举动，而打破他们之间本来存在着的平衡。
“嗯……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贺轻影主动提出话题。
“你考虑搬家吗？”
“嗯？”
“我是说，你想搬家吗？”
贺轻影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搬家……”
“我猜你不会再回头了，所以我才问你要不要搬家，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
“……我。”贺轻影转头，看到了挂在门上的那幅月亮。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看向那月亮，好像仅仅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再想想吧。”
“嗯，好好想。”魏果轻轻叹气，在贺轻影即将问出问题之前，他又开口，“你现在要不要去洗澡换衣服，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
“但是……”贺轻影有些犹豫。
她是在想，自己刚和顾言之分手，就和魏果走这么近，他会不会误会。
“别犹豫了，你现在不开心，需要放松一下，有什么别的顾虑，都先别管了。”魏果说着，推着贺轻影往卫生间走去。
“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魏果伸手，替贺轻影关好门，然后坐回到沙发上。
他看到贺轻影的手机，陷在沙发的缝隙里，他忍不住伸手，将手机取出，在打算将手机放到茶几上的时候，她看到了来电信息。
是顾言之。
准确来说，是顾。
简单一个字，简单一个姓氏，好似手机的主人在极力断开两人之间的联系。
但其实，越是如此，越说明在乎，要断开，哪里容易。
魏果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挂断。不论怎样，他都认为，是顾言之亏欠贺轻影，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见贺轻影那么悲伤。
这笔账，当然要记在顾言之身上。
他以为，这样的挂断，已经能说明意思了，但顾言之好像更加固执，不停地打过电话来。
魏果忍不住想，他挂断电话，是不是助长了顾言之继续打过来的勇气。
魏果看向卫生间，他能听到里面滴水的声音。恰好是这样的时候，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小影，你在家吗，我想我们该聊一聊。”顾言之声音不高，但意思很明确。
“她在洗澡。”魏果冷静陈述着。
“洗澡？你是谁？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顾言之握着手机的手一松，竟险些让手机落下来，还好他反应快，倒是阻止了糟糕事情的发生。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没可能了。”在挂断前，魏果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再打电话了，她不会回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