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场持久的暗恋（上）
顾言之是想追上去的，可身子才起来，便膝盖一软，整个人趴在地上，他艰难用手撑着地，好让自己不至于完全与地板贴合。
留在沙发上的手机发出声音，分明在音乐之下不那么明显，但顾言之还是注意到了。
在他三十岁后，从飞机上往下看去，看到一切都变得渺小，也忽然想到了自己跌在地上的那样一幕。为什么会想起呢，好像也无关其他，只是那一刻，他变得格外渺小，也可以瞥到灵魂里的脏污。
他艰难站起，然后接起电话。
对方气冲冲的，对他表示不屑。
“顾言之！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在秋风吹得人心里泛凉的时候，贺轻影看到了魏果。
她忽然在想，他们认识多年，她都没有见过他谈恋爱，之前她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那时候的魏果，眸子低垂，想了好一会后，又说，“是有个放不下的人。”
那时候他明亮的眼眸，眼睛里晃动的水波，就是那一瞬，让贺轻影不愿再提起任何让魏果放下的话。
好像，无论以任何方式的提起，对他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而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开始想一些别的可能。
比如，魏果放不下的人，其实她很熟悉。但是，这一切，都终归是她单方面的猜测，真要得到解答，还要慢慢地去探寻。
“怎么了，呆呆的样子。”魏果走了过去，语气尽可能轻松。
一直以来都如此，不是吗？看似玩笑的话，藏着的却是他的真心。反正一直都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没有，我是在想，你之前说的放不下的人。”贺轻影微笑，却想起和江惜第一次分手的时候。
魏果那时候已经工作，明明自己也很忙，却偏要跑来见她。
一场春雨，地面的叶片也被打湿，她就那样在快到宿舍楼底的时候，看到了微笑的魏果。突然到来，只是说，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那晚她没有回到宿舍。
她和他喝酒，聊心事。那时候她在庆幸，有一个这样的好友。
最后，他们又在汽车里呆坐，直到天明。很新奇的体验，也好似让她深陷于对某个人的回忆里。
而当黎明到来，魏果也将要再去工作。他们在路灯下望着彼此，最后挥手告别。
……
贺轻影的泪落了下来，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付出，对不起一直以来对他做出的不那么合适的事。
“为什么说对不起。”魏果看到了贺轻影的眼泪，手忙脚乱想去擦，可伸到一半的手，又停了下来。
他不能擦她的眼泪，他害怕那样会冒犯到她。如果是朋友，他可以递给她纸巾。
“因为觉得这些年，都很对不起。”贺轻影抿唇，然后用力抹了下眼角。
就当是离别之前，最后一次表现出脆弱，在此之后，他们也就聚少离多了。
一晚上，也不算很久，但应该，也是她还是规划了一下以后。不那么远的以后，但却好似一次勇敢的背弃。
“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朋友就别那么客气。”魏果还在想，只要不到必要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出来。
贺轻影摇头，却什么也不说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他们聊天的时候。还是等回到她房子的时候再聊吧。
推开门，等魏果进去，贺轻影把门关上。
桌上是她喝过的酒瓶，醒后也一直没收拾。被撬开的瓶盖，桌上放着不少，各有弯折的模样，好似加个表情，就可以更形象地说明心情了。
魏果看到这一幕，猛吸一口气，叹道：“喝这么多？”
“有的是以前喝的……”贺轻影的解释很单薄。她太清楚，这里面根本没有以前的。
“还是少喝一些吧，伤身体的……昨天，我看到了一条新闻。”
“什么新闻。”贺轻影弯腰收拾着桌上的酒瓶，在听到魏果的话时，手上的动作不可避免一顿。
她在装傻。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魏果能看到的，只有那么一件。
“……和顾言之有关的。”魏果还是说了出来。
他想，他今天来，就是想要安抚贺轻影的，当然要诚恳一些。
“他怎么了。”贺轻影已经收好桌上的酒瓶，然后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我看到他订婚了，但是……”魏果说不下去了。
他突然在想，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跑来和贺轻影说这样的话。
他似乎像是，把伤口揭开。
“我知道，我们分手了。”贺轻影目光看向垃圾桶，轻叹一声，“就在昨晚。”
“就因为这个吗？”
“你觉得只是因为这个吗？”贺轻影看着魏果。
哪里可能只因为那个。
她的目光有些受伤，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明明一直以来，魏果都是明白她的那个人，可现在，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魏果知道贺轻影对顾言之念念不忘，他更不想贺轻影要忍受那样的痛苦，“你知道，到今天为止，我没有看到任何顾言之订婚的热搜，也许这件事，并不真实呢，只是那些媒体捕风捉影呢？”
他讲完，又觉得不够，继续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做决定太快了，你该冷静一下，你可以等再过一段时间……”
魏果的话没说下去，就被打断了。
“不只是因为这个。”贺轻影嘴唇动了一下。
她该怎么说呢。
在那条新闻被发出来之前，他本来是有机会说明的。顾言之是可以告诉她他的困境，他可以向她寻找帮助安抚，而不是一声不吭自己扛着。
甚至，贺轻影会想，顾言之迟迟没有向她求婚，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够坚定。
就像罗故说的，顾言之回来，根本不是来爱她的，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弥补遗憾。
遗憾，可太让人痛苦了。
可当你真的回头，看到那个人，看到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遗憾，就会变成另一种东西了吧。
比如，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