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场持久的暗恋（下）
贺轻影从浴室走出，又返回房间换了套衣服，这才来找魏果。
明明以前也有魏果抓着她散心的时候，可只有这次，贺轻影感到不安。大概，是因为她开始真的思考，谁才是让魏果放不下的人。
从楼上下来，又坐着车去了商场，全程贺轻影都有些心不在焉，要么是对着窗外发呆，要么是在魏果唤了好几回时，她才呆呆转头。
在经历巨大的悲伤后，是有那么些脱离现实，她想，不碍事的，会好起来的。反正她一直都在治愈自己。
再一次看到贺轻影呆呆转头后，魏果叹气，问：“看来他真的很难放下。”
贺轻影轻轻发出声音。
很轻很轻的一个“嗯”字，如梦境的呓语。不真实的，捉不住的。
她也困惑不已，不知该如何了。复合，她放不下心结。离开，她又舍不下爱恋。
人会痛苦，大概就是，做一件事，总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总不能满足。
“不如就先别想他了，也许他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魏果停顿。
他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出那般锋利的话。他今天来，只是想要拥抱贺轻影的伤口。如果真的说出那样的话，他还能拥抱她的伤口吗？
“这怎么说呢？”贺轻影却扬起笑容，表现出很好奇的样子。
只听一点点就够了。
她忽然觉得，她也许需要一个感情的分析师，来分析她和顾言之的感情。唐鸣瑜太忙了，她不想去打扰她。苏兰呢，又是分手没多久的人，现在正忙于自己的事业。
这样数来数去，好似也没几个合适的了。
对魏果来说，最合适不过。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也许他该来找你，不顾一切的那种。”魏果微笑，目光停在前面车的车牌上，“不说这个了，等会想吃点什么。”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没说出那些顾言之打来的电话。
在他看来，打那么多电话，不算不顾一切。他还在想，顾言之不来，大概也是心里有亏欠吧。
如果能够再诚挚一点，肯定就更不一样了。
“想吃点凉的，感觉会很爽。”贺轻影一脸认真，好似已经打定主意要吃凉的。
魏果却不准，“都秋天了，还吃凉的，也不怕肚子疼。”
“今天不怕了。”贺轻影说得很认真。
爱是不顾一切，那情绪的发泄呢，是不是也不该有太多的顾虑呢。
“那就只能吃一点点。”
“好。”
“我会看着你的。”
“我真的只吃一点点！”
……
贺轻影和魏果逛了很久。
她如愿吃到了凉的，尽管一口过后，就被魏果夺去。同样，她也喝了点酒。
不是掩盖，是真的一点点。
一直到繁星满天，贺轻影才晕乎乎从商场出来。
“魏果，你说我是不是喝醉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魏果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五官硬朗，她知道他身边不缺喜欢的人。
而现在，这张脸离得这么近，让她也开始重新想起今天已经想过的事。
她也同时在想，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怎么就随意糊弄了过去。
“魏果，你记得吗，我之前问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她喝的酒不多，此时此刻，头脑发晕，是那因为那点酒水，而行动夸张，言语直接，都只是因为，她想要这样。
无拘无束，为的只是让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嗯，记得。”魏果怎么会忘记呢。
在他慌乱于如何回答的时候，贺轻影给出了个答案。他便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话回答了。
所以这么多年，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初坦白心意，他会不会有一丝在一起的可能。但他又想，如果说了，现在的他，还能这样站在贺轻影面前吗。
得不到答案的话，也许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你和我讲讲，那个人是谁吧，我还一直不知道呢。”贺轻影说完，看到魏果要开口，又忽然说，“不准骗我，我要听真的。”
魏果的话，就这样卡在口中。
假的话，也编不出来了。
他无奈笑笑，轻声说：“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才开始想这个问题。我更没有勇气说了。”
时间过得越久，越是不愿意舍弃现在维持的关系。任何一丝的倾斜，都让人感到痛苦不安。
魏果不愿意这样。
可现在，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所以，真的是我吗？”贺轻影笑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为什么要喜欢我啊，喜欢谁不好，喜欢我，真的很不值啊。”
“你需要一个拥抱吗？”魏果张开手，眉目温柔，等贺轻影真的抱住，他才又说，“喜欢你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就觉得喜欢你很值得。”
初识她时，她已开始从伤痛走出，他能做的就是陪伴。
“为什么喜欢我啊。”贺轻影大口吸气，声音好似被布料隔绝。轻飘飘的。
但魏果知道，那有多重。
“因为你很好，我觉得你很好。”魏果用手掌拍着贺轻影的背脊，“你现在说这些，我可要怀疑你和顾言之在一起不快乐了。”
贺轻影摇头，“没有不快乐，我就是，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此刻的贺轻影，又想到几年前得出的结论——
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完全获得另一个人的爱，除非她足够爱自己，可事实是，她永远无法做到足够爱自己。
所以，爱永远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她停止谈恋爱，不再找男朋友，让伤口痊愈，也让自己，找到真正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
“没事，没事。”魏果依然轻轻拍着贺轻影的背。
他知道她已经好很多，他知道，她已经不像白天那样痛哭，她会从痛苦走出来的，他相信她。
贺轻影吸吸鼻子，终于推出了魏果的怀抱，她的眼眶泛红。
但她开始想，对于爱自己的人，也许不需要藏自己的眼泪。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毫无理由的爱吗，会不会太漂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