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老皇帝
盛京城的皇宫内，老皇帝江尚真在御书房内拿着那一份来自粘杆处的谍报逐字逐句地瞧着。
脚边跪着的则是之前在大街上与江漓他们擦肩而过的中年男子。
男子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男子就连呼吸也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高高在上的那位贵人。
“啪”的一声，折子被合了起来，随后江尚真走近了火炉，他将折子扔了进去，背对着男子说道：“北辽那边遣派使臣和亲这件事，你觉得有多少人知道？”
中年男子被问及此处，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会，这才小声回禀道：“此事自边关而出，约莫现在暂时也就只有五皇子知晓。太子那边差不多明天一早也会得知，至于其他皇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中年男子之所以敢于坦白情报泄露一事，是因为谍报探子这种东西，皇帝不想让某人有自己的探子谍报系统，纵使他万般本事也是难以安插自己的眼线。
毕竟粘杆处自成立开始到现在，眼线遍布南燕大大小小各个城镇，甚至连北辽也有其成员潜伏。
太子江辰，五皇子江漓及其余皇子和世家所谓的眼线，一举一动皆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存在的。
与其铲除之后再生新的细作，不如就任由其在那，不过经过粘杆处的运作之后便是皇帝想让你知道什么，你便知道什么！皇帝不想让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会察觉！
“那这么说，长宁那个小丫头也知道了？”皇帝转过头盯着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应答，支支吾吾道：“启禀贵人，此谍报是由五皇子接手，至于长宁郡主是否得知。属下确实不知。请贵人恕属下失职之罪。”
说到这，原本还跪着的中年男子转而趴了下来，贴服于地面之上，他的后背已然是湿了那么一小片，就连呼吸也带了些喘。
皇帝见状嘴角上扬，对于这么个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探子，他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他确实是个合格的探子，所有的事都是如实禀告。丝毫没有加上所谓的推测，细作情报最忌讳的便是推测。
“顾家的顾砚卿跟着江漓一同去的近墨楼？”皇帝双手揣在怀中，右手手指来回抚摸左手食指各个关节。
中年探子依旧不敢抬起头，只是说了一句“是”。
皇帝听闻此言，点了点头。
既然顾砚卿在场，那么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必然是不敢告诉长宁那个丫头了。
“回去吧，记得下次把鞋子换了。”
从未注意到这一点的中年男子到此时已经是汗如雨下，整个后背早已浸湿。
待中年男子离开后，皇帝江尚真独自坐在御书房内一动不动，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嘴角露出诡异笑意。
南燕的宰相杨筹坐在轿子里正在赶往朝会。手上是那封清早才收到的消息，信件上就短短的四个字“北辽和亲”。
杨筹捏着信件来回搓动，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姐夫为何独独给了自己这个消息。
和亲便和亲好了！
四公主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生在帝王家，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买卖，哪里还轮得到自己做主。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轿子外传来另一对轿子发出的吱呀的声音。
他掀开了帘子回头看去，只见一顶六人抬的轿子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过来，用的是暗黄色轿顶，无疑是皇家才能有的制式。
“原来如此。”杨筹心里想到这，赶忙放下帘子，嘴角扬起。
这样的轿子当今除了那个和皇上同胞的鲁王江厌恐怕没人敢坐了，虽是鲁王却只能在京城做个安乐王爷，连自己的藩地都不能回去。
想到这个鲁王，杨筹心里面便知道了皇帝的用意。这个皇帝无非就是为了恶心一下自己这个弟弟而已。
“启禀吾皇，边关送来急报。北辽皇帝继位，欲要派遣使臣前来和亲。”
宰相杨筹识趣地将这么一份还是皇帝告诉他的情报在朝堂之上当着满堂文武说了出来。
这事一说，朝堂之上立马聒噪了一会，随后便又归为寂静。
“哦？看来诸位将军又可以吃上几年安乐茶饭了。”皇帝江尚真站了起来，接着说：“可惜了我的安阳，北辽寒苦啊！”
这句话出口，江尚真轻轻咳嗽了一声，望着下面的文武。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父皇，和亲一事自古有之。其实也不一定要妹妹亲自去，随便收一个宫女做干女儿，封一个公主的名号也是可以的。”
负责监国的太子在受到自己舅舅杨筹的暗示后，不急不忙地说了出来这么一番浅薄道理。
还未等皇帝说什么，杨筹便主动向前一步说道：“太子所言虽好，但是北辽也不是傻子。若是以往而言，藩王之间的和亲用个假公主也就无所谓了，可是这次是北辽皇帝。微臣觉得还是需要公主亲自去才好。”
“唉，杨爱卿所言有些道理。”江尚真来回在踱步，像是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去说。
“鲁王，您不是有个女儿吗？要不让您女儿去？”杨筹侧身看向鲁王江厌。
同时，还在龙位旁来回踱步的江尚真用不易察觉的眼神瞥了一眼鲁王江厌。
这个空有藩地却不得回的鲁王此时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何自己几年不得入朝，今早却被自己这个哥哥传唤进了宫。
顿时，鲁王江厌立马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
“皇上，老臣也想为陛下分忧，好让陛下免除父女分离之苦，以保边疆太平。可是臣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鲁王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长宁郡主，而是害怕。生在帝王家，父女不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若是让自己女儿去敌国和亲。那么自己便是北辽的国丈，若是两国再起战火，随随便便一个通敌之罪那是何等的后果？
即使两国太平，那么皇帝江尚真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有一国之君做女婿的亲王呢？究竟北辽是和南燕和亲，还是和你鲁王和亲？
杨筹见状赶忙拉起鲁王，一边帮忙拍着他身上尘土，一边说道：“鲁王心疼自家女儿，难道就不能心疼一下自家侄女吗？我看啊，鲁王是心疼自己吧？”
听到这句话，江厌心头一怔，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杨公说笑了。本王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长宁了。”说完这话，自己也抬起头偷摸看向皇位之上的江尚真。
不料皇上此时也在看他，两个人眼神短暂交叉的那一刻。江厌赶忙收回视线说道：“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放肆，北辽是和南燕和亲。不是和你鲁王和亲。”
正如鲁王所料，今日的朝会是自己的一步生死局。答应或是不答应，自己总归都是不对。最为可气的是，自己还不得不按照别人的意思去做。
“徐公，你急什么？莫不是眼看自己外甥女不能去北辽做皇后，急了眼？”杨筹像是故意挑火一般，将皇后二字说得很清楚。
当年杨家，徐家和张家一同看好当时还是皇子的江尚真。纷纷将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了他，可是因为杨家势大于其余两家，杨家女儿杨玄真做了皇后。
为此江北杨家原本不过是个三族第二的世家，短短不到二十年便将原本第一的江南顾家踢出三族，更是仅此于皇家之下了。甚至当今太子江辰也是有他杨家一半血脉。
“杨相说笑了。安阳公主毕竟也是我的外甥女，我当然也是舍不得她远嫁。可是鲁王毕竟有鲁地封地在手，一地的税收若是做了他国陪嫁。我这个户部尚书心疼啊。”徐彦笑着解释道。
都是位极人臣几十年，其中玄妙自然也是清楚的。从皇帝假装舍不得自己的四公主开始，大家都是心中有了答案。
谁去和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鲁王手上的鲁地税收到底归谁，何时回到国库。
“皇兄，若是您执意让长宁和亲。微臣愿意为陛下分忧，但请陛下收回鲁地封地。臣弟已示忠心。”江厌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在想什么。十几年前斗不过这个哥哥，十几年后依然还是斗不过。
江尚真听到自己的弟弟这样言语，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说：“你说安阳是你侄女不错，可是长宁也是我侄女。你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哪里舍得让你们父女分离。至于封地之事，你休要再提。散了吧。”
此言一出，不光是鲁王心里疑惑。其余大臣也是心中有所不解。皇帝这样费尽心思，不是为了鲁地税收？那又是为何？
“辰儿，这几日多去和安阳见见。毕竟要远嫁了。”皇帝江尚真在众人即将转身离去之时，叫住了太子江辰，留下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杨筹听到这句话，喜上心头。看来这皇位，注定是自己这个外甥的了。
而徐家则也是暗暗窃喜，一个北辽的皇后不比南燕的皇后差到哪里去，当年自家闺女未能得到皇后的位置，害得自家的外甥不能成为太子。现如今原先毫不起眼的外甥女倒是成了北辽的皇后，对于徐家而言也算是一种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