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凌母的手术被安排在上午第二台，大概10点左右就有护士推着轮椅进来，吩咐家属带上住院期间拍摄的所有片子，方便主刀医生手术前察看。
因为心里装着事，没有吃下一口饭的凌醒看起来软趴趴的，比一旁的病人还要虚弱几分。
小护士开口打趣她：“家属不用紧张，今天在手术室的可是我们全上京最好的骨科医生”。
“之一。”
想了想又补充，说话很是严谨。
“更何况阿姨是小手术，没有问题。”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是让病房里的几人有些缓和了紧张的神色。
“星星，去牵着你爸爸。”
丁青被护士扶到轮椅上坐着，座椅旁边的架子上撑着一根细长的杆子，吊瓶被悬挂在上面。手背上扎着针，她的脸被口罩遮挡着，温和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
淡然而坚定。
凌醒听话地上去牵住爸爸的手，突然发觉，两人手心里不约而同地都渗满了汗液。互相鼓励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跟在不断往手术室推去的轮椅后面。
孟安安和裴茵走在她旁侧。
路途不是很远，从病房楼到手术室只有一架天桥的距离。
10分钟就能走到。
“家属请在手术室外等候。”
里面的护士走出来，接过凌母的轮椅，对众人出声。
“星星，你别担心，一会就出来了。”小护士给凌母戴上手术帽，又把刚刚帮凌母脱掉的鞋子递给她，凑在她耳边静悄悄地开口。
身后的丁青被扶到一张铺着绿色床单的病床上，躺下。
室内天花板上的白炽光灯打在她脸上，有些亮眼。
病床上躺着的人冲她招了招手。
凌醒回过神来，抬头仔细看了眼面前低声轻语的人，突然想起她的名字。
姓周，单字玲。
那天带她去医生办公室的很容易害羞的她的小粉丝。
胸前的牌子上还贴着她的照片。
凌醒冲她点点头，又在口罩里挤出一个微笑，甚至忘了对方根本看不到这件事，“辛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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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医生，药箱。”
手术室内，护士把整理好的药箱递到沈洛飞手上，接着是手套，鞋套，无菌服……
“手术同意书，家属……签过了吗？”
他一一接过，低沉地开口。
小护士发觉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微微颤动。
“都签过了。”
“病人家属心态怎么样？”他接着问道，语气听起来稍稍平静了一些。
小护士回忆起刚才在手术室旁边的小屋里，平静签字的那人。
“看起来还好，但是好像又有点紧张。”
字体很漂亮，就是签字的笔迹有些重。
应该就是紧张的原因。
“对了，她让我告诉你，谢谢你。”想了想又补充。
沈洛飞正穿着无菌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护士：“……”
刚才签字的时候，家属一直在说：谢谢你们了。
应该也包括……手术里的……沈医生？
对，她没说错。
沈洛飞没有再讲话。
他穿好无菌服，仔细地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今天的手术流程。
接着洗手，消毒，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无常，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但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还是不够镇定。
“小沈，第几次跟我手术？”
突然走进来的杜静远，看着镜子里，额头上无意间已经渗满汗珠的学生，悠悠开口。
“68，算上国外的那些。”
回复极快。
“那第几次做我一助？”
“第9次。”
语气笃定，没有犹豫。
杜静远抬抬手示意，让旁边跟着进来的护士给自己的学生擦汗。
“今天，全上京最好的骨科医生，和他从业以来最优秀的学生，可是都站在这了。”
话落，也没等他的反应。
杜静远弯下腰去，在清洗池前消毒洗手。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镜子里的沈洛飞，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今天辛苦您。”
他收下眼前老师故意的安抚，和为缓解他紧张的逗弄。
“你只需要做简单的缝合，其它的都由我来。”
杜静远转过身来，对着他接着开口。
然后，他举起一只手，向沈洛飞伸过去，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阿飞，手术成功，老师期待你早日变成病人家属。”
沈洛飞想了想，抬手回应，眼里终于有了些笑意。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走进手术室。
……
“阿姨，医生来了。”
护士对着手术台上的人轻声招呼道。
平躺着的丁青，闻声睁了睁眼，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已经打了全麻，思想有些开始逐渐涣散。
手术台上的灯光有些刺眼，照的她面色苍白。
丁青轻微地左右转了转头，一直在通过口罩上方未被遮挡的眼睛辨认手术室的人。
沈洛飞轻声地走到她面前，把药水杆上悬挂着的药水瓶小幅度调整了一下。
低头朝手术台上的人看去。
二人对视，她眼神才终于定下来，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
“开始吧小沈。”
沈洛飞点头。
凑到床边，低语。
“睡一会阿姨，醒来就见到星星了。”
杜静远站在一旁，看了眼惜字如金的二人，未作声。
接着，他拿起床边架子上放置着的ct片子，仔细翻阅着。
又招呼众人围过来，细声地叮嘱术中需要警戒的各种事项。
凌母的麻药劲很快上来，她睡了过去。
“手术开始。”
雄厚的命令声也在此时传来，房间内的众人迅速进入状态。
“手术刀。”
“纱布。”
“镊子。”
“下钢板。”
“止血钳。”
……
“小沈，开始缝合。”
……
整个手术室，除了主刀手的指挥声，就只剩各种仪器摩擦，碰撞，作用的声音。
沈洛飞盯了眼床侧的心电监护仪，有条不紊的按照老师的吩咐，进行动作。
……
四十分钟后。
手术结束。
沈洛飞把仪器放进盘托，脱下手套，接着脱掉几乎湿透的无菌服。
旁侧的杜静远朝他比了个手势，率先走出去。
他点头回应。
看了眼病床，示意护士可以把病人推入恢复室。
接着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倚到墙上。
静默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没忍住，口罩下藏着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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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母手术成功。
近期来，一直堵在凌醒心口的一股闷气终于被疏通。
孟安安站在观察室里，看着正趴在病床边不自觉弯起眼睛的自家艺人，不禁觉得有些想哭。
她们的星星，终于是由衷的在开心了。
弯起眉来，明眸善睐。
“半个小时后，家属用棉签给病人擦拭下嘴巴。”
不经意的声音从凌醒上空传来，吓得她原地定住，一时不敢抬头。
视线在房间内胡乱飞着，无意中转脸，就瞥见站在她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的孟安安，满脸问号。
“你怎么哭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告诉我？”
奈何孟安安一脸迷茫的注视着她：星星，我读不懂你的哑语啊。
凌醒：“……”
毫无默契，交流失败。
她装作没看见小助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淡定的在床上捡起自己掉落的口罩，然后严严实实的把脸给捂住。
伸伸胳膊，站了起来。
避无可避。
“好的，医生。”
把话接上。
沈洛飞伸手调了下垂在床边的打点滴的控速器，没有应她。
而后轻轻收回手，不小心就触碰到旁侧正弯下腰想要给凌母拉一拉被子的凌醒，二人指尖相撞，一片冷意。
沈洛飞抬了抬眼睛，镇定的移开。
“在这观察够24小时就能送到普通病房。”
语气清冷的继续交代着。
“等病人的麻药劲彻底过去，简单的喂她一些水。明天早上8点之后再进食，仅限于汤粥……”
“导流管现在还需要--”
“好的，沈医生。”刚被叫到护士站的裴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凌志安走了进来，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医生是对自己的每个病人都这么冷静睿智吗？”
言语中不自觉带着些犀利。
“茵茵……”凌醒走过来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再往下说。
“别撒娇星宝，和老同学打个招呼。”
裴茵用手掌回握住她，挠了挠她的掌心。
痒痒的。
室内一片寂静。
孟安安瞪大眼睛，对自己听到的一切，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裴茵。”
沈洛飞看了眼二人握在一起的手，面不改色地，开口回应。
转而低头又在自己的病案表上做着记录。
裴茵：“……”
看来还是自己修行不够，气场太弱。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然毫无发挥空间。
这时，凌志安走上前去，试图打破空气里的尴尬。
“辛苦你了，小沈。”
语气一如既往的绅士温和。
“您不必客气，职责之内。”
原地的男人闻声看了他凌父一眼，言简意赅地继续回应，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话音将降落下，他便自然地收起手中的本子，向凌志安摆摆手示意。没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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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星星，沈医生是你的高中同学？”
孟安安坐在回剧组的保姆车上，满脸写满好奇。
“虽然他一直戴着口罩，但是据我20年来的帅哥雷达探测经验看，沈医生应该是极品那一类。”
毕竟沈医生长着的那双眼睛，可不是人人都有。
孟安安想到这，不禁有些兴奋。
“我只知道八年前是帅的。”凌醒好笑地冲她点了点头。
“至于口罩下面的脸有没有长残，我还真不能给你保证。”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也许就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重重划了一刀？
何况现在这个时代，戴上口罩，人人都是美女帅哥。
“难怪你不谈恋爱，有这么帅的高中同学谁还能看得上别人啊……”
孟安安靠在座椅上，没有理会她的后半句话。
而是闭起眼睛，陷入了幻想。
凌醒：“……”
真是个嗅觉敏感的八卦小能手。
“安安，你除了他的眼可什么也没看到呢，可能他长着龅牙？大鼻子？厚嘴唇？”
凌醒试图喊她逐渐痴迷的小助理清醒一下。
孟安安：“星星，你看见我脸上写的大字了吗？”
凌醒把头转过来，疑惑地盯着她。
“不然，你怎么把我当个傻子哄呢？”
凌醒：“……”
“你是不知道，陪阿姨住院这一周，每次沈医生来查房，后面都跟着一堆女医生和护士。我还听那个戴眼镜的医生说，沾了沈医生的光，他办公室的零食和礼物都快堆不下了。”
“啊，星星，沈医生高中的时候追他的人多吗？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他口罩下的绝世帅脸了。”
孟安安把脸凑过来，朝凌醒挤了挤眼睛。
“多……吧。”
凌醒伸手把小助理的头扳正，绕过她的身子，拿起副驾驶旁搁置的眼罩，给自己戴上，含糊的声音低低传到孟安安耳朵里。
毫无疑问，是多的。
不然她就不会和眼镜医生有着一模一样的经历。
沾了沈医生的光。
她桌上的零食和礼物永远都堆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