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波普尔的玩偶!!!(四)
爱情,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情感。
境一目不懂。
境一目了解亲情和友情。亲情是对长辈的敬重之情,是对小辈的呵护之情,是对同辈来源于血脉深处的亲近之感;友情是同伴之间温热的默契。
境一目的身边有着许多例子。
母亲在外祖母墓前的悲泣,魏尔伦苦苦追寻的同类,父亲对他的手下留情,费多卡的慈悲,中原中也对他的信任……他拥有足够的样本去模仿,就算感受不到。
而爱情呢?
那种描写,当你看见他/她的,眼里便容不下他人,因为他/她会发出最闪耀的光芒,吸引着你的视线。
父亲和母亲之间有爱情吗?父亲的情妇一大堆,母亲对权力更感兴趣。他们最初结婚纯粹是为了利益吗?之间会有一丝丝的爱情吗?祖父和祖母的政治联姻,祖母自我欺骗的爱也算是爱情吗?外祖父与外祖母之间是有爱情的,但这份感情最终会慢慢演变成亲情吗?
路边相拥的恋人,火车站告别的情侣,躺在床上的新婚夫妇。他们的爱情是怎样演变的,是激素的一上头,还是催眠似的无尽幻想?
境一目模仿得出来那种热情、那种浪漫、那种嫉妒、那种思慕、那种复杂的欲望吗?
模拟爱情,和一个陌生的灵魂谈恋爱,一个温柔、主动、活泼、有经验且包容的对象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境一目心中最好的情况是让他/她深爱我,然后杀死我。又或者让我彻底了解感情这一机制,然后随便找一个人加上这个感情程序,再让那个人杀了我。
在《红雀》里,主角有三段爱情,都是境一目自己的臆想,他幻想一个极度渴求自由的人会怎么对待爱情呢?最后的结果是鲁布拉只爱自己,爱情只不过是给她的人生锦上添花罢了。鲁布拉和音乐家的感情,究竟是惺惺相惜,还是爱情?
境一目总是忍不住陷入这样的思考,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证伪的。
情感琢磨不透,神明也永远看不见,他讨厌被强加的枷锁,去跳开这道题!
思考,思考,不加束缚地思考!
在一片灿烂的色彩,境一目看见了那个最显眼的小丑。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仿佛在只有黑白色的世界,突然就有红色,蓝色,黄色撞入,入侵了这边;又或许是所有的色彩渐渐褪去,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进行魔术表演的果戈理。
红色的玫瑰从斗篷里向雨般洒出去,宛若神明的青年穿着着紫白相交的滑稽小丑服,他的面庞带着一股神圣感。
同类?
不是同类。
是命定之人,命运的相遇。
在每一个午后,橙黄的阳光洒进了房间,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盛放的鸢尾花在多彩花瓶里轻轻摆动,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是带着甜味的风,酸涩的、幸福的种子慢慢扎根发芽,尸山血海被厚雪掩盖住,狭小的玻璃器皿中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咚”
“咚”
“咚”
“咚”
思想作为燃料,生锈的心脏抖开灰尘,开始了跳动。
境一目粗鲁地砸开母亲锁住的大门。
“咚”
灰蝶尽数消散,血肉支撑不住散落下来,这一刻境一目的思想只属于小丑。
这就是爱情吗?
他颤抖地喃喃自语。
……
【黄昏,
从屠宰场中醒来,
我杀死了一只怪物。
玻璃球里的王国,
裂痕遍布,
它们举起双手鼓掌,
鼓掌。
影子覆盖着的,
是猎物?
不,
是思考着的刽子手。
在不成人形的痛苦间,
鬣狗欢呼泼洒血,
还差黎明一微米,
红雀就坠落。
……】
境一目踩着自由的调子,默念起混乱的自创歌谣。
坐在一边的白发小丑跟着哼起伴奏。
“是的。我对尼古莱一见钟情了。”
境一目更加地诚恳,更加地脆弱。
果戈理有些手足无措,上一刻高谈哲理的闪耀的鲁布拉,下一刻蜷缩起洞察人性的锋利的长刀。他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冷色调青年,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把喉咙里“听起来极度刻薄”的话砸到这个“用鲁布拉来形容他去开玩笑显得格外割裂”的青年的脑袋上。
“……那你现在是在追求我吗?”果戈理憋出了这么一句。
“现在应该是想和你认识的初遇阶段,不过也算在追求的过程之中。”境一目认认真真地回答。
果戈理看了看手捧的一束鸢尾花,又看了看胸口别着的一枝黑玫瑰,稳了稳心神,说道:“那我很期待哦,不过——”境一目在他心里已经是挚友的地位,要发展成恋爱对象……有点怪,但也很有意思。
“……”果戈理又把“自认为听起来极度刻薄”的话咽了下去,“……先来个拥抱吧,我的挚友!”
白发小丑张扬地笑起来,展开双手。
挚友吗?进展还挺快的。境一目这么想着,被果戈理轻轻抱住,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干净的似雪气味。
果戈理则是蹦出一句:“鲁布拉你身上好冷。”
小丑斗篷连接着远处的空间,传来了暖意。
好暖和,境一目依依不舍地松手,如果不是自己克制力强,那现在他就会像中原中也一样涨红了整张脸。
果戈理和境一目继续并排走着,只不过果戈理默默往冷冰冰的青年靠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