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搞砸
小巷道很是安静,周遭没几个人家,树木摇曳,带着几分诡异。
这条路并不好走,路道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硌脚的石头块子。
他穿过这条小路,走到最里的一户人家。
这家住户的房子不算大,且有些老旧破烂,有些年头了,他敲了敲门,里面出来了一个女孩。
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眼睛却有些无神了,或许是麻木了,但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神色才稍微有些变化。
两人相顾无言,江长俞看着这老旧破烂的房屋上挂着的黑白照片,一直努力试图坚强的心动摇了。
“我对不起你,小恬。”
这话一出口,原本很安静的林恬愣了片刻,泪水瞬间滑了下来。
“不是的,是我对不起你。”
夜深,江长俞回去了。
“奶奶走之前,让我跟你说,这两年非常感谢你。”
“是你给了她在坚持这么久的理由,但是,姐姐已经走了两年了,她让你放下过去,放过自己,以后好好生活,这是她唯一在离去关头时,最想求你的。”
那日夜里没有星星,冷风萧瑟,第二天果然下了雨。
许知深的市赛考试将近了,还有三天就要去比赛,周四那天走,大概要比4天才能回来。
鲨鱼跟他说了一些鼓励人心的话,方才让他离去。
走廊上,他接了一通电话,是沈可的,话依旧简洁冰冷,她说比赛当天她会回来。
许知深随意嗯嗯回了几句,电话通话没超过两分钟。
快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学校师生该套上外套的都套上外套了。
走廊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人。
“会长!会长!”
那人跑到他跟前,俯身极速喘气,还没缓下来,他道:“江…江长俞!他在厕所跟人打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抹风刮过,许知深跑了出去。
厕所周围围满了看戏的人,喧嚣声议论声很大,像个分界线似的,将里面的人围起来,与外面的人隔绝。
许知深赶来的时候,江长俞正拎着人往压在墙上打,一拳下去,差不多是冲着要了对方命去的。
他这次打架发猛,像一头凶残的野兽,颠的没有跟没有一点理智一样。
如果不是许知深及时拦住,很难保证,刘易不会直接被送医院去。
江长俞咬牙切齿的瞪着地上的人,如果不是被拦着,他估计早就冲上去了。
人流疏通的很快,校长主任很快就赶来了,江长俞还没有完全被安抚下来,凌厉的目光一直落在刘易身上。
刘易颤抖的喘着气,心跳如雷,他浑身疼痛无力,第二次感受到江长俞的压迫力,这个人,他还是惹不起,他根本不怕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崩溃了,不顾形象的在地上嗷嗷大哭。
有两个人上前去搀扶他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护住头,应激性的自卫,浑身后怕。
刘易最终被送去了校医室,检查出来不算特别严重,在那种情况下,江长俞虽然打架发了狠,但是并没有伤到他的骨头。
本来发生这件事应该报警的,但是校长为了点名誉,再加上是在学校发生的事,他就想着私了。
校长办公室内。
校长问江长俞为什么打架,起初他没有回答,偏头沉默着,固执的不说。
直到校长说要给打电话告诉家长,他才勉强松了个口。
“他做了坏事。”
厕所没有监控,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起了冲突,所以只能去逮一些看过原现场的学生去问。
校长问:“他做了什么坏事?”
江长俞又不回答了。
“说啊!”
江长俞磨了磨牙,眼角微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觉得这事不应该让别人知道。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傻逼。
“什么坏事值得你在学校都忍不住大动干戈?”
“他只是个学生而已,也才转来一周,你脾气冲,如果是他不小心惹到你,忍忍也就过去……”
江长俞捏紧拳,心口难受的要命。
就连校长都这么觉得,就因为他脾气冲……
门被敲响,苏声拎着个学生,急匆匆赶来。
苏声说他知道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校长让他说。
于是他战战兢兢的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我出去洗水池洗手的时候,听到刘同学和谁笑着讨论什么林什么的,还说医院之类的……”
他捏着衣角,瞥了一眼一旁的江长俞。
“然后这个时候,江长俞转角出来了,不由分说的上前拎着刘同学的衣领骂了起来,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说:“刘易看起来很怕他,像是常常被他欺负过的样子……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刘同学都还不了手……”
当时打起来后的场面很混乱我,基本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江长俞打人很凶残,比平时的样子凶悍很多。
校长问:“为什么当时没人上前拦着?”
那人又唯唯诺诺的看了江长俞一眼,说:“拦不住。”
似是怕校长不信,他道:“真的,就连后面许知深同学去拦的时候都被挨了两拳,好像是,打在了胸口上。”
闻言,江长俞更加沉默了,睫毛颤了颤,垂下眸,眼底晦暗,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要命。
——
江父江母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当即给学校捐了钱,给学校赔了钱,当天晚上,就订了回国的机票。
课间集合,天气阴沉沉的,风哗啦啦的吹。
演讲台上,江长俞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手中捏着学校提早给他准备好的千字检讨稿,语调淡淡的念着过于官方的检讨。
许知深就站在演讲台旁边底下,他手上也拿着一份演讲稿,只是是代表学校发言的演讲稿罢了。
他眼神眺望的很高,一时有些看不清台上的少年的轮廓,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意气风发了。
骤然间,好像只剩下了落寞。
他心里吊着点东西,也难受的紧。
检讨完后,江长俞受到了学校处分。
“高二四班江长俞同学,因校内出手伤人,品行不端,记处分一笔。”
江长俞从右边下台,许知深从左边上去,一个念完检讨,一个报着惩罚。
高中被记处分已是大过,以前小错小误许知深还能稍微给他控制,唯独这次,他帮不了他。
他记得江长俞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可是她都快好了,她都快可以下床了……是我的错,我搞砸了一切。”
这两天,江长俞情绪变化的很快,几乎很多时候处在极端的状态,脾气臭的要死。
尤其是在看到刘易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很难想象刘易会怎么样。
或许也是恐惧后怕,刘易也老是躲着他。
这两天跟过年似的,漫长的很,江长俞心里埋着事儿,一直堵在心口子上,一口气顺不下,吐不出。
慢慢的又成为了负担,是他的,也是别人的。
他总是跟周意恩几个人说,我就是接受不了,你说凭什么呢?凭什么苦难总找悲苦人?
刘易就像是那种苦难,害了 林安,又害了林奶奶。
他说他查了那天监控,刘易去过医院,他固执的认为就是刘易害的林奶奶。
周二那天晚上,刘易的确去过医院,但是在监控里,他并没有对老人家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背对监控,跟她说了一些话,这些并不构成犯罪,再加上,第二天奶奶去世后,单子上写的是自然死亡。
许知深知晓,周围人都明白,只有江长俞一个人固执着,记恨着。
尽管周围人已经很努力拦着他们,不让他俩碰面,依旧逃不过偶遇这个词。
周三早上,江长俞在楼道拐角口,撞到了刘易,他清清楚楚的听着他在背后聊huang,骂脏话,议论他人。
事件发展的很冲突,江长俞把人按到了地上,刚抡起拳,还没下去,就被人出手拦住了。
许知深来的很及时,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固定,狠狠的抵在墙上。
“江长俞!你没长记性是吧?!”
“我说过几次了?啊?”
江长俞闭上眼,心里非常烦躁,两天的压制,忍耐已经达到了上限。
他咬着牙憋着气。
许知深这几天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但他还是一成不变的说着同样的话:“你冷静点,清醒点。”
江长俞睁开眼:“我很清醒!可错的明明是他!”
“那你动手也是不对的,你太冲动了……”
话还没说完,江长俞吸了口气,苦笑的问:“那你是要一直都这么拦着我吗?”
许知深抿唇,点头:“如果你一直这样,那我就会。”
江长俞笑了,笑的很苦涩,眼睛中透露出浓浓的恶心厌恶之色。
然而,许知深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他说:“冲动急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懂吗?江长俞,你办法用错了。”
“你现在才高二,你还只是个学生……”
江长俞猛的推开他。
“行了!”
“还有两天月末,你的家教任务结束了。”
江长俞冷漠无情的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轮不着你来教,以后……你不要再管我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知深茫然了片刻,酸楚感漫延,他说不出话了。
江长俞的话像塞子一样把他的话堵住。
他想说,你还是个学生,我怕你做错了事,会毁了后半辈子。
我怕到时候的我连摊子都不能帮你收,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和现在这样,我怕我好不容易合拢的关系又被打破,又得越走越远。
青春期的孩子都比较冲,乖巧的很少,用老人的话说,就是叛逆期,其实这些问题也不大,看起来挺正常的,谁的青春期没有叛逆过?
但不一样的是,江长俞会比其他人更加冲一点,他从小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像个温室里的小白花,他懂得多,同样的,不懂的也会很多。
最后被爱的次数很多,所以他有一点横行霸道,因为被让的次数很多,所以他总是一点就着,像个火娃娃似的,炸毛的很。
许知深接触他的时候,常想着,他永远保持着这个性格也挺好,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有脾气就发,反正他有人爱着,有人乐意给他收拾烂摊子,何况他才十几岁,还这么大点,以后总会长大的。
所以他常常惯着他,直到发生了这些事,他才发觉,有性子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事,就像现在,他没法帮他,甚至在想,以后万一没谁保护他,教他,该怎么办?
他并不能掌握他的一生,并不能控制好他的未来半辈子。
所以小白花也要长的荆棘才行。
但真正面对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教了,于是,局面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切都砸了。
你说是江长俞的错吗?也不全是,假设,他早些教他懂得的这些道理,那他现在也不会犯错。
是他这个老师没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