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了
实雾出卷一向很快，考完试没过完一天，成绩就出来了。
成绩公布栏前挤满了很多人，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去查看自己的分数。
江长俞也不例外，此时不同往日，若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来看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成绩单上名字紧凑，字数繁多，他看的眼花缭乱，心口紧绷，直到手指停到了某个字眼上，他怔愣了一下，呼吸停了一瞬，目光呆滞。
跟上来查成绩的宋成珩几人见状，一同愣了一下，片刻后，人群里爆发出猴一般的尖叫。
“wc！wc！啊啊啊啊！”
“江哥！前200，前200啊！！！！”
“我靠！！牛逼啊！！”
“江哥！你进前二百了！你进前二百了！啊！！！”
江长俞这才反应过来，一下激动的说不出话。
旁边一名戴着眼镜的学生实在忍不下去了，没忍住问：“前200而已！又不是你们考的，激动个锤子！”
“靠！尼玛的，你懂个屁！！你根本不懂这个成绩对我们，对江哥来讲，是什么概念！！”
“就是！前二百啊！！”
“前二百是什么概念？前二百就是，江哥成功摆脱出了倒数十名，奔赴了美好小康！”
几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激动的比这个考好的当事人还激动。
那些来看成绩的人，有几个没忍住捂住耳朵跑了。
青春年少，男生的友谊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为他人快乐着，活的轻松，又恣意。
看着那条成绩单，江长俞的内心躁动不安，浑身上下充血，有话说不出，莫名的，特别想和一个人分享这件喜事。
大脑里有了人影。
没有半分钟思考，决定的快速又突然，他拔腿朝楼梯口跑去。
许知深拿着纪检本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他低头处理了一下文件夹，抬头，刚一转角，身上猛然挂上了一个人。
那人跳到自己身上，激动的把他勒紧，语调轻快欣喜：“许知深！前二百！前二百！”
他头往后仰了仰，对上他的视线，眉眼弯弯：“我进前二百了！”
许知深反应过来，抬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臀，以防他掉了下去。
他勾唇，安抚性的温声道：“嗯，真厉害。”
然而江长俞太过激动，根本消停不下来，他伏身挂在他身上，高兴的喊：“许知深！你能懂吗？”
“前二百！我打败了200多名学生！啊哈哈哈，我好厉害啊！”
许知深点头。
“嗯，我说了，你很厉害。”
许知深将他的欢喜尽收眼底，眸色中，也充满了同样的欢乐。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下大喊，转而更加期许的说。
“对吼！林奶奶！”
“我要去给林奶奶一个惊喜！许知深，我们今天去医院吧！”
许知深点了点头，他支持江长俞可以做的一切。
然而，当他兴奋的带着这份惊喜赶往医院时，噩耗来了。
走进医院内，消毒水的味道直扑口鼻。
偌大的医院里人流很多，他们错中夹杂的来去，许多人的脸上神色匆匆。
江长俞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少，一进医院，拽着许知深的手，熟门熟路的带着他往二楼住院部走，上楼梯时，步子跨的很大。
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落下来过。
他欢快的按照记忆中的病房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林奶奶说这件事，酝酿着进门后第1句话该说什么？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好听的话。
嗯对！就说我想你了，在给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走到病房外，他猛然想起来，这次他忘了带花。
林奶奶喜欢康乃馨。
他敲了一下自己脑袋：“啧，江长俞，你真粗心！”
许知深疑惑的问：“怎么了？”
江长俞摆摆手：“诶——忘了给林奶奶带花了，不过这都到医院了，要不还是……”
“什么花？”许知深问。
“啊？”
许知深看着他，不足片刻，江长俞反应过来。
“哦，康乃馨，白色的。”江长俞眼眸弯弯。
许知深点了点头：“行，你先进去，我去买花。”
话落，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步往外面走去。
江长俞连门也没敲，握着门把手推开门，腿刚踏进去，语气大大咧咧又明显带有一点高兴：“奶奶，我来看你来了。”
只是他话喊完，没有等来以往苍老的一句：“是鱼仔来了吗？”
他抬头朝病房内侧望去，他以为他能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背偻老奶奶躺在床上休息，然而没有。
那个熟悉的床位空了。
江长俞心跳落了一拍，扬起的唇慢慢抿直。
心口紧了紧，大步上前，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这床周围，曾经这里摆放着无数的药品和杂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右眼皮跳了跳。
“我，我进错门了？”
他呆愣了片刻，着急退出门外，抬头看了看门牌号，他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个门。
他又快步进屋看了看，不敢相信那个床位已经没人了，不安蔓延半个心口。
不知想到什么？他走到床位旁边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座机，给医院前台打去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对面刚接听，他语气焦急的问：“你好，请问b—316病房的1号床病人呢？”
他咽了咽口水，没等对方说话：“就是那个老奶奶，她是不是换病房了？”
此时，病房门开了，一个穿着蓝白条形院服的病人走了进来，他弓着身往2号床走去，见房间里有个小伙子，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江长俞显是注意到他了，目光落到他身上。
电话里，前台护士道：“你好，先生，请问一下，你是病人的谁呢？”
江长俞张嘴正要说话，只听那个摇头的病人用苍老哀叹的语气说：“唉……你问这个病人啊，前两天走喽。”
电话掉在地上，发出碰撞的响声。
他大脑嗡嗡的，好像听到了什么恐怖惊人的话。
整个人失真了一瞬，浑身上下的血液在某个片刻停止了循环。
不知多久，他回过神，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笑：“哈哈，哈哈……不是，大爷，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他故作轻松的捡起地上的电话放回去，双手撑在桌上，额前冒出虚汗。
“老辈人不打诳语。”老大爷叹了口气。
“我就是昨儿个搬过来的，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丫头在这儿，应该是在给那走了的人收拾东西。”
江长俞整个脑子嗡嗡的，一块重石，猛的砸到了他心坎。
撑在桌面上的手慢慢蜷紧，青筋突起，虚汗从额头上一缕一缕的滑落，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人有始有聚，就会有离有散，你要拿得起放得下。”
江长俞心口颤了一下，酸楚一片。
他感觉心口猛然很沉，但又很轻，轻的不自然。
心里有点乱。
“长俞哥，你，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啊？”
“没事，就是奶奶有点想你了。”
“你好好考试。”
“我真没事。”
他忽然想起来星期三考试那天，林恬给他打来过一次电话。
——
许知深拿着花回来的时候，看见江长俞整个人失神的坐在公共座椅上。
“怎么没进去？”许知深问。
江长俞抬起头，看着许知深的眼睛。
很久后，他说：“进去了。”
“？”许知深早就注意到他情绪，闻言，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他不敢往那方面猜，毕竟，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江长俞应该会哭，而且哭的很大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安静的坐着。
江长俞低头看着地面，看了也不知道多久。
直到一个病人路过他俩，他才终于有了声。
灯光把地面照的透亮，一滴两滴水砸在地面，十分沉重，十分忧郁。
夜深了，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出的医院，更不知道怎么安静的回到的家。
只知道，江长俞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许知深，我好像，又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