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十个人 part3
徐来整理好书包走出班门，走廊中空空如也——
其他班级依旧大门紧闭，隐隐能从门上的玻璃中分辨老师们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激情演说的身形。
她不由得暗暗庆幸，老周这雷厉风行的新时代女性作风，就一个字——稳。
正准备给闺蜜陆潇潇发条微信汇报情况，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成群结队超过了她。
走在正中的许啸川突然回头，脸上一副满不正经的调皮笑意：“徐来，让任清风赔你奶茶！”
“欸，还真有故事啊……”
另外几个男生瞬间来了兴趣，纷纷回头打量了女生几眼，洗耳恭听地凑近许啸川。
“喂……”徐来词穷，定住脚步，无语地瞪向这个和自己并不相熟的“八卦中心”。
“开玩笑的，”许啸川见徐来神色不妙，顿时敛起笑意，果断地向她挥手告别，“明天见！”
但几人走出几步后，一阵不怀好意的轻笑声还是清晰地传入徐来耳畔。
“只是开玩笑”不过是对无心之失的搪塞和敷衍，既不能让已有的说辞转向，也不具备道歉或安慰的功效。
默默站在原地，如鲠在喉的徐来想，这种莫名其妙被起哄配对的感觉，的确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放学后，周老师急匆匆闯进教室，看到正在认真做值日的徐来，获救一般地开口：“太好了，幸好你还没走。”
军训的迷彩服和t恤衫到了，麻烦你跑趟腿，去办公楼二层领一下咱们班女生的。
反正就十二套，应该不会太沉。”
“好。”
徐来转过身，乖巧地点点头，“我这边马上扫完了，就去。”
周老师狡黠地朝她眨眨眼：“我刚刚也随手抓了几个壮丁去领男生的衣服，要是在路上碰到了，你可以顺手塞给他们。”
徐来笑着点点头，白皙的鹅蛋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知道了。”
周老师正欲转身离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重新定住脚步，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等军训结束，正式开学的时候，我会重新调座位。昨天那帮男生瞎起哄，你别往心里去。”
徐来为老周的体贴感到一阵温暖：“周老师，我没多想。”
赶到分发服装的办公室，徐来对照手中的清单，仔细地将衣服的数量和型号核对了两遍才在确认表上签下名字。
负责派发的老师笑着感叹：“还是女孩子办事认真，刚刚来了几个小伙子，二话不说，拎起衣服就要跑，莽撞得不行，差点拿错。”
徐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在老师也只是吐槽而已，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应，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张表格看了一眼。
“欸，巧了，高一（13），就是你们班的。”
老师热情地将表格推到徐来眼前，“喏，你看。”
徐来一眼就看到最后一行那个苍劲有力的签名。
遒劲中带些漫不经心的潦草与张扬，轻易便让其他签名黯然失色——
任清风。
徐来不禁有片刻的恍惚，觉得这手桀骜飘飞的字和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半点对不上。
“需要我帮你用绳子再固定一下吗？”老师的声音瞬间唤回徐来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我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提袋了。”
“不用麻烦。”
徐来将衣服抱在怀里，微微低头，用下巴抵住最上面的那套衣服，高度刚刚合适，“这样应该没问题。”
虽然只有十二套，但军用迷彩服的重量不容小觑。
徐来走出办公楼，穿过学校的中心花园时还是感到有些吃力。
防尘塑料袋大大减小了衣服之间的摩擦力，她不仅需要双臂均衡用力，还要时时提防着中间那几件可能会不幸滑落。
正想着该怎样将中间两件有些跑偏的衣服稍稍加固，背后突兀地响起一声恶作剧般的“徐来” 。
她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只见三个拎着巨大纸袋的同班男生大摇大摆地走在身后。
显然，这就是刚刚那位老师提到的“莽撞小分队”了。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打招呼，转身时的惯性使她怀中本就摇摇欲坠的衣服几乎尽数脱手。
目睹这一幕骤然发生却又爱莫能助的男生们配合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就在一切即将“樯橹灰飞烟灭”之时——
从侧面伸来的修长的手，带些力气且异常冷静地矫正了这些衣服的运动轨迹。
时间静止，万物安好，可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微妙。
似笑非笑看向徐来的任清风忽然莫名拘谨，默默低头看向地面的徐来。
以及，进行着“噢”“哟”“咦”三重唱，带着戏谑笑意盯着二人不放的三个少年。
微风拂过，半步开外的任清风身上飘来某种洗衣液清新干净的味道。
“谢谢你。”
徐来将怀中的衣服重新抱紧，轻声开口。
“没事。”
虽然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任清风却突然有些想笑——
和这位新同桌仅有的几次短暂对话，均以自己的“没事”尴尬告终。
“徐来，把衣服给任清风呀！”
于一戈指向性明显地扬声开口。
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救人于水火之中，却不知为何被硬生生地喊出了隐绰的暧昧。
任清风脸上的笑意顿敛，却还是礼貌地询问道：“要不我来吧？”
“没关系，马上就到了。”
徐来犹豫地看向男生右手上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而且你自己本来就有这么多要拿。”
“没事。”
任清风迟疑了片刻，判断出徐来并非强硬地拒绝，于是放下自己手中的袋子，伸手拿过她怀中的那摞衣服，再放进纸袋里整齐地摆好，“反正拎着做功少。”
“那，谢谢你。”
徐来显然已经来不及拒绝或反悔，只好弯下腰，细心地帮他将纸袋里的衣服压了压，以防走到一半出现漏网之鱼。
“没事。”
话一出口，任清风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思考了片刻才重新确认哪里都没有不对。
这一次，徐来也意识到两人对话的高度重复性和单一性，一时忘记了名字带来的尴尬，忍不住和任清风相视而笑。
“看不出来呀。”
不远处的王思齐压低声音向许啸川询问，“任清风初中的时候也这么会？”
“没觉得。”许啸川满脸狐疑，“我一直以为老任是个安分守己的正经人。”
“但是咱们四个，”于一戈不愿放过丝毫端倪，坏笑着调侃道，“怎么就他走着走着‘恰好’走到人家徐来旁边去了？”
“啧。”
王思齐跟着挤眉弄眼地得出结论，“感觉像是有情况的样子。”
“或者是会有情况的样子。”
许啸川看着两人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肯定了王思齐的说法。
见徐来为任清风整理好袋子，又露出一个微笑，三人争先恐后地吹起欢快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