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镜中残影
沙僧脑袋里一片浆糊，心中也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流沙河里怎么会多出一个自己，他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沙僧惶惶开口：“祖师，我并不知此事。当初观音菩萨让我跟随师父西天取经，我谨遵法旨跳出流沙河，此后便一路西行，断不会再有一个自己，难不成是什么妖魔鬼怪潜到流沙河，充作我在流沙河作威作福？”
“我试探过他身上的仙力和精气，与你无异。”
“会不会老沙也同我和猴哥一样，分散了精元。”
“这便不知道了，当时洞府出了些问题，我并未仔细探寻。”菩提祖师说道，“眼下我洞府已无力协助你们，此事便托付给你们了。”
菩提祖师话音刚落，身影便虚幻了几分，猪八戒和沙僧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他就消失在洞府之中。
“祖师？”
呼唤声在空旷的洞府里回荡，许久不见回应。
“两位莫再唤了，老祖闭关之中。先前两位所见是老祖闭关前留下的残影，他叮嘱我送两位出山。”
之前的小童子领他们进洞府后便没了踪迹，眼下又不知何时出现，
“是出了什么事吗？菩提祖师怎么闭关了？而且我曾听大师兄说过，菩提祖师名下徒子徒孙甚多，洞府一直很热闹，怎么如今这般荒凉？”
“十几年前老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便遣散了众师兄。之后便常年闭关不出，一年前他曾出关，交代了我今日之事。”
猪八戒和沙僧又问了些问题，才辞别小童子，往流沙河去。
“二师兄，你先去取那渡婴河水，我去流沙河看看，待三日后在万寿山山门碰头。”
“好，你万事注意，莫冲动。”
“我晓得了。”
两人在方寸山前分别，驾云朝不同方向飞去。
流沙河如往日一般，汹涌湍急。沙僧在岸边站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一个猛子扎进流沙河中。
在水中游了许久才到洞府前，沙僧才站定，几把飞剑便贴耳从他面前飞过，直直朝着洞府飞去。不过须臾，便听到惨烈的嘶吼声从洞府中传出。
沙僧心头一震，顿生退意。
洞府中的声音分明就是他自己，这飞剑贯穿之刑分明是天庭对他的处罚。可明明自己已经拜在师父名下，助师父西天取经，怎么又会在此处受刑？
沙僧正在犹疑之际，几把飞剑又忽的从洞府飞出，略过沙僧头顶之际，一滴温热液体滴在他脸上，他抬手摸了一把，殷红的血带着腥气未散。
沙僧不再犹豫，抬手推开洞府大门，快步朝着受刑的自己走去。
受伤的人虚弱的靠在石椅上，听到声音只是凉凉的掀起眼皮。见到来人竟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哑着道：“你回来了。”
“你为何你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每十几二十几年都要来这么一遭，我已经经历九次了，你是第十次。”
“什么意思？”
躺在椅子上的人从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扔给傻傻站着的沙僧，“你自己看吧。”
沙僧将留影镜举在面前，镜中人影晃动，许久才稳定下来。
时光回溯，留影镜中人影晃动，浮光闪过，镜面便显示出那年沙僧失手打碎琉璃盏的画面。
沙僧双眼微眯，还没来得及思索从琉璃盏中飘出的那缕黑烟是怎么回事，镜面又呈现出另一画面。
失手打碎琉璃盏，玉帝震怒，沙僧被贬下凡，被困流沙河，每七日受利剑穿胸之痛。镜面水纹波动，沙僧疼痛难耐，跳出流沙河，吞下第一个过河人。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遇到一个和尚，他双手合十，对着沙僧念阿弥陀佛。
他同沙僧讲因果、讲轮回、讲佛道，沙僧心中大动，利剑穿胸的痛苦似乎也缓解了几分。如此过了七八天，一人自天边驾云而来，沙僧还未反应过来，和他对面而坐的和尚就叫那人杀了，随后不由分说又强着沙僧吞下那和尚的尸体。
“愚钝之人，你跟前的可是个佛缘之人。吞了他你不仅可以减轻身上痛苦，还可以增加百年功力。”
来人裹着一身黑色罩衣，除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外，身子其他部位皆藏在罩衣里。沙僧不知道他刚刚是如何出手杀人，却清楚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
“你是何人？”
“我？我是解救苍生的人。”
“既解救苍生，为何又害无辜生命。”
“呵，无辜生命？截杀渡河之人，将他们吞食入腹时，你怎么不想想他们是无辜之人？”黑衣人嗤笑，“要不做彻彻底底的恶人，要不就成为至善纯净的君子，莫扯着苍生无辜的幌子做一个伪善之人。”
沙僧心里发虚，嘴上又笨，嗫嚅了半天不知如何辩解。
黑衣人看着沙僧，“卷帘，做你想做的，不必压抑心中的欲望。”
“我心里有何欲望，你休要胡说！”沙僧怒目以对。
“有什么欲望，你真的不知道吗？”黑衣人桀桀怪笑，而后又嫌弃道：“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副虚伪模样，硬套了一层皮就装作无欲无求，恶心至极。”
“我见你似妖似魔，还想用妖言迷惑我。”沙僧一声怒喝，“妖魔，吃我一杖。”
沙僧挥着降妖宝杖袭向黑衣人，但是宝杖未到跟前，黑衣人就没了踪迹。
镜中的沙僧黑着一张脸，转身回到流沙河的洞府之中。
镜中的沙僧义正言辞指责黑衣人，可镜面一转，他又开始截杀过河人，甚至再遇到和尚，已不再盘腿听经，直接将人吞进腹中，甚至一时兴起将取经人的头骨串成串，挂在脖子上。
那模样，与妖魔何异？
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观世音菩萨带着童子降临在流沙河，点化沙僧保唐僧西去取经。
可此事明明是十几年前发生的。
时间一晃，菩萨教诲一事在百年间来来回回居然发生九次，而今日这场面也已经发生九次。而这九次，沙僧从未离开过流沙河。回来追寻真相人也如他一般，总是一遍遍的看留影镜，然后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流沙河底。
“这是怎么回事？你如果是沙僧，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