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茂林儿！茂林儿！”
“李茂林！”
在房间里焦灼不安许久的李茂林猛然转过身，从外边上锁的房门被推开，清丽的少女同月色一同步入房内。
他冲过去想抓对方的手将要搭上李仪光的肩膀，又顾忌着男女有别而收了回来。
“三娘，你没事吧？”
李仪光屈指敲敲他的额头：“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姐姐，能有什么事。”
瞥见一旁桌子上纹丝未动的食物，心知李茂林或许从昨日午时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忙命人去端一盘馄饨来暖暖胃。
“赤溪，等等，让小厨房给我也做一碗。”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小巧喷香的馄饨，饥饿感顿时上涌。
都怪那狗日的柴绍，在外头敬酒那么久才来，害得她也被迫饿着。
谁知道喜桌上的糕点若是动了，会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虽说李仪光也不觉得那个空有美名的家伙能有这个警惕的本事。
但考虑到酒里藏了毒，谁知道食物是不是干净的。
李茂林还坐在窗边赌气，看都不看李仪光一眼，直到后者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大快朵颐了，才嗅了嗅香味坐过去。
他手里还拿着个勺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瞪着李仪光。
“你跟父亲到底做什么去了？今日不是你同柴绍成亲的日子吗？”
不仅新娘风尘仆仆的归来，就连全府上下也都开始戒严，外头巡逻兵卫的声音就没断过。
李仪光啊呜一口吃掉最后一个小馄饨，见李茂林还不动筷，索性伸手把他那碗拿了过来又分了几个。
“茂林儿啊，叔父不让你知晓这些事，就是担心你沉不住气，跟到柴府被看破神色。”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告诉你也无妨。”
李茂林端着个碗乖巧地坐那，虽然李昌硕总说自己这个儿子木讷没有灵气，不似两个侄子那般优秀，但李仪光倒是觉得李茂林只是太听话罢了。
嘿嘿，还是管得太严玩得太少，要知道她父亲李黎从来不管几个孩子有多皮，李崇君就算自己去隐姓埋名做了一个月小兵，李黎也从来没置喙过此事。
至于她，李黎更是掏出了私房银在晋阳最大的书局里参了三股，等到及笄礼作为礼物送给了李仪光。
“你知道柴老郡公从前在洛阳做过先太子的亲卫吗？”
李茂林老实地摇摇头，他虽然与柴绍同为长安四公子之一，但向来不喜后者那鼻孔仰得高高的模样。
四位公子哥儿里，他虽是太守之子，但论长相比不上柴绍，论钱财比不过陈身道，论诗词才艺也无法与曲东阳相较量。
曲东阳是宗室他倒是知道，但柴绍的背景就只知道是将门出身。
从李茂林喜欢逛坊市的爱好便能看得出来，这三人里曲东阳和柴绍都不屑和他并行。
除了一个天天黏着自己的陈身道，说什么以前家里是做皇商的，他一双利眼才看不上柴曲那两个绣花枕头，只喜欢自己这样老实淳朴的性格。
李茂林怀疑这陈狗儿在骂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
陈苟，字身道。
所以先前得知自己最喜欢的堂姐和柴绍定下婚约，从来都是老实听爹娘话的李茂林都主动去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奈何这是伯父李黎定的，成亲的吉日还有些急促，毫无半分周旋辗转的余地。
“那你知道柴老郡公在给太子做亲卫的时候，时年太子太傅的便是如今的左相司马萧吗？”
李茂林又不是半分政治敏感都没有的草履虫，闻言也立刻反应过来。
“老郡公也是左相党的！？看不出来啊，我听我爹说，长安城守卫的虎符也是先帝命他掌管的呢。”
说起虎符，李仪光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最后在腰间找到一个青铜的虎状物件。
她把这玩意儿扔到了桌上。
线条简洁，平滑的曲线勾勒出一只卧虎的模样。
庄严的模样与桌上一同摆放着的小葱小馄饨们也太不搭了。
刚提到虎符便看见这么个玩意儿从堂姐的腰包里拿出来，李茂林大惊：“这不会便是可以命令所有长安城守卫的那块吧？”
巧了，还真是。
她能说是因为方才在柴家厅堂展望未来太过投入，忘记把这东西给叔父了吗？
李茂林两根手指捻起它，小心翼翼地扔给李仪光，抬眼偷偷看向这位好堂姐。
其实他们近年来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小时候李昌硕还没有来长安任职太守，李黎也没有去晋阳修晋阳宫，两兄弟在龙标先后成家且比邻而居。
他们喊李仪光三娘，并不是因为在她上头有两个姐姐。
李家不论儿女都是放在一道序齿的。
除了长兄李修竹是李黎正妻窦氏所生外，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姐李银燕。
向来都是李仪光带着两个弟弟到处跑来跑去地玩，但作为姐姐，心里头也有点分寸。
可恶的李崇君倒是上树掏鸟蛋啥的不干人事，偏偏还要拉最老实的李茂林下水。
后来两家奔赴异地为官，门阀出身自然无需从小吏做起，但一州太守也不好离开自己所管理的州府。
除了几回需要回老宅开祠堂的大祭，堂姐弟之间便以写信往来居多。
“所以你们今天其实是为了这枚虎符？”
李仪光忖度着，只能说是也不是，找到虎符自然更好，若是没找到，她也有办法协助李昌硕控制住长安的守卫。
“堂姐”
李茂林轻轻抽了一口气，眼睛有些湿润润的：“我们是要造反吗？”
他没说“你们”，而是用了“我们”一词。
李仪光蓦然觉得心头一软，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间，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奸臣当道，天下动乱，傀儡皇帝也沉溺木工房里做活不想着筹谋。”
“这几年民众哗变闹事也越来越频繁，李氏既有逐鹿之心，又想早日使天下太平，为何不做呢？”
李茂林点头称是，半晌才微微蹙眉开口问道：“既然长安、晋阳、荆楚已举李氏旗，”
“那我的月例银子能涨到三十两吗？”
他神情诚恳：“堂姐，我可以分一半给你的。”
同为月例十两人，李仪光和善地拍拍堂弟的狗头：“这事只能做成一半。”
李茂林低头扳手指，他算学学得并不是很好，往日出去讨价还价都是陈身道帮他，算得自己能比现在多上五两银子，那也能买好些乐谱了！
“我的意思是，你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后面那部分。”
“诶诶别关门啊弟弟，我会加倍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