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舒小姐忙前忙后招待我们，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吧。”一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中等个子，寸头黑褂子，其貌不扬的，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几分装腔作势的绅士和礼貌。
一双眼阴冷得像毒蛇，死死盯着舒南乔。
舒南乔心里一紧，尽量保持镇定，面不改色地端起面前的茶碗，饮了一口淡褐色的茶水，嗓子有些发干：“最近上火，家里的茶都泡了金银花、山胡椒和荷叶。”
那男人盯着舒南乔咽下茶水时喉结的蠕动，手里摩挲着铁黑色的枪身。
看舒南乔没什么异样，挥了挥手，站在他后面的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就迫不及待捧起茶碗大口大口地往下灌，渴得很的样子。
那阴狠男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舒南乔刚尝过一口的茶碗，喝水。
都长得不是一副好鸟样子，带头的阴狠男人还肯装一装，那高个男人又高又瘦，右边眉毛中一颗黝黑的大痣，还伸出来几根毛。矮个子的倒是三个里面长得最像样的，只是恶心黏糊地一咧开嘴笑，露出一嘴的又黄又稀的玉米牙来。
舒南乔几乎要生理性作呕。
其实本来他们不止三人的。
秋天干燥，又容易上火，舒南乔和晨曦便踱到荷塘那边儿去采荸荠吃。
荸荠又叫马蹄，笔直细长的竿一丛丛长在水旁，上头带着手指一般长的小穗，乍一看还以为是狗尾巴草，但比狗尾巴草有精神得多。挖出根茎来，削皮，当水果吃，清甜解渴，一到秋冬季，街上经常有人挑着叫卖。
前几天又落了雨。晨曦腿脚好得差不多，平日里完全瞧不出来有什么伤病，只是一到阴雨天气，受过伤的右脚踝就从骨头缝里发痛。
他们这次出来也想碰碰运气。舒南乔曾听闻有个治风湿的偏方，很有用。说是拿大喇叭花的种子泡酒，抹上风湿部位，辣一辣，过了那股劲儿就舒服了。
大喇叭花是方言，说得更洋气些是曼陀罗。种子有很强毒性，没处理过不能入口，但药效也猛烈，据说多抹几次大喇叭花酒，能治本。
他们运气不错，在水边不远处就找到了几株。要不是舒南乔眼睛尖，铁定会以为是枯枝了。叶片全落光了，也没个花儿朵儿的，挂在上边的一个个枯了吧唧的果实特别像荔枝风干了几个月。
不过掰开，里头就许多黑色的种子，跟西瓜子差不多大。
舒南乔摘了好几个包，丢在背筐里。回去的时候，又远远瞧见了上回他们去挖冬笋的竹林，在远处的山上静谧着。
她刚想感慨几分，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阵秋风席卷，杂草半弯。
舒南乔心里有些毛毛的，喊晨曦不要在路边摘果子了，赶紧趁天色还早，回家去。她握锄头的手有些发紧。
晨曦也被她带得紧张起来，两个人一路无话，紧赶慢赶地回家。
许是又要有一场大雨来袭，晨曦感觉自己右脚腕又有些作痛，他虽速度没变，但走起路来就有些跛。
周边景物越来越熟悉了，舒南乔有些放下心来又有些许不安。她抽了抽鼻子，有一股怪味儿。
晨曦突然伸出手拦住她：“血腥气。”
未等舒南乔反应过来，就有两个人影跳出来，传来一阵尖利又猥琐的笑声：“哈哈哈哈，瘸子鼻子还挺灵嘛。”
大黑痣和玉米牙向他们逼近，四只眼睛滴溜溜贼兮兮地上下打量着晨曦和舒南乔，扫了晨曦一眼后，更把眼睛钉在舒南乔身上，黏糊的眼神让舒南乔一阵作呕。
“滚出去。”晨曦阴沉着脸，把舒南乔拦在身后，握紧了手里的锄头。
他身材高大壮硕，山一样站在那，还真让玉米牙胆颤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远来是客嘛，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可不好。”中等个子，寸头黑褂的中年男子这才慢慢悠悠从阴影里踱步出来，手里把玩着黑色的东西。
晨曦和舒南乔都忍不住瞳孔一缩。是枪！
舒南乔不认得是什么枪，没有她记忆里□□那么长，又比□□更大些。
冰冷的猛兽躺在中年男子手上：“两位称呼我刘叔就行。这次我跟我三个兄弟路遇丧尸潮，无意闯入贵宝地，多有打扰，还请二位见谅啊。”
“还要打扰二位一段时日了，我们还有个兄弟受了伤，也要请两位帮帮忙，找找药，出出力。总不能眼瞧着这人就啪——这么死了，是吧？”姓刘的似是无意，举起枪，用嘴模拟开枪的声音。
他一双眼似毒蛇，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
“走吧，两位，带路。”
舒南乔和晨曦对视一眼，乖巧而缓慢地走在前头，后面冰冷黏稠的视线盯得她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晨曦还是一瘸一拐地走着。
玉米牙在后面嘻嘻哈哈，放粗了嗓子和大黑痣调笑：“就你们还怕这怕那的吧，我就说躲在这山里的能是个什么人物，一个瘸子，一个女人。干就完了。”
大黑痣似乎是不忿地哼了一声，轻轻踹了玉米牙一脚。
走到前坪一看，这几个人早已“登堂入室”。篱笆也被踹得七零八落，街矶上躺了个人。
看来他们还没踹开结实的大木门，舒南乔出门前怕有野物，仔仔细细锁了门。
姓刘的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开门。
舒南乔开了门后，他们又皮笑肉不笑地让她去瞧瞧他们躺在地上那半死不活的兄弟。晨曦想要替上去，被姓刘的用枪指着退下。
虽然他是个瘸子，但他们还是觉得他毕竟是个男人，动作多了总会出点麻烦事儿。
女人嘛，就不一样了，力气小，还身娇体弱的，不怕翻出什么花来。
姓刘的打量舒南乔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舒南乔蹲下去翻看了两下，问那男人伤在哪里，头的话她可没办法。
大黑痣不耐烦地吼：“我们怎么知道伤哪里了，你不会自己看流血多的地方啊？个小娘皮……”
晨曦扭过头去，一双眼黑得浓郁，把大黑痣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呸。”大黑痣往旁边啐了口唾沫，嘟嘟囔囔。
舒南乔翻检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脸色严肃地说：“他身上不仅有抓痕，手臂好像是中了弹，更重要的是，”她展示给这伙人看，“他被丧尸咬了。”
“哦呀！”玉米牙跳出老远去，“大哥，那不是要变丧尸？刚刚那五六个家伙才解决掉，又来？”
姓刘的嘬嘬牙花子，脸色也不好看，他拨开舒南乔，自己凑上去看。
果然，躺着的那人大腿上像被猛兽撕咬了一块肉。
“唉，看来我们今生的兄弟缘分是尽了。”他叹息着摇摇头。
地上那人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姓刘的，眼里发光：“老大，救我……啊……”
砰。
那人话还没说完，姓刘的就用黑洞洞的枪口朝着他脑袋，按下了扳机。一时血花脑浆四溅，地上那人只剩下半个脑袋。
被拨到一边的舒南乔直面现场，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些铺天盖地的血把她的鞋子和小半截裤子都溅湿了，她似乎又回到了没进山之前。
晨曦担心地看着她。
大黑痣和玉米牙似乎也吓了一跳，讪讪的。
姓刘的像没事人一样，揉了揉持枪那边的肩膀，笑着转头招呼他们进屋，就让尸体这么摆在外头。
又让舒南乔倒茶来喝，说是兄弟仨在外躲丧尸潮，又渴又饿的。
“还要麻烦舒小姐帮我们做些吃的了。”姓刘的又端起舒南乔试过的那碗茶水，就着边沿抿了一口。
玉米牙在后面桀桀地笑：“老大，这算间接接吻吧？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大黑痣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晨曦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一双剑眉拧做一团，戾气四溢，就要迈出去，却被舒南乔拉住手腕挡下。
舒南乔给了他一个很严厉的制止含义的眼神，晨曦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被安抚下来。
“他帮我烧火，这土灶你们不会用。”舒南乔冷冷地说。
姓刘的打量了一下晨曦，又盯了几眼他的右脚，也就挥了挥手让他去了。
晚饭也没多花心思，舒南乔煮了红薯，随便炒了几块腊肉青菜的。
姓刘的让他们一起吃，“客随主便嘛。”他笑着这么说，却死死盯着他们，等他们咽下饭菜自己才入口。
妈的。舒南乔心里暗暗发恨。
吃完饭，姓刘的跟巡逻似的，压着舒南乔两人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
“很温馨嘛，看来二位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啊！”姓刘的这样说。不顾晨曦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选定了舒南乔住的屋子，这是主卧，宽敞舒适，床上也收拾得温暖熨帖。
“大哥，你看这床还挺大，你一个人睡怕晚上会冷吧？”玉米牙嬉皮笑脸的，眼睛滴溜溜往舒南乔身上打转，又看向姓刘的。
姓刘的看着有些意动，动作有些暧昧地摸着手里的枪管。舒南乔咬紧了一口牙，她到现在还装着柔弱，晨曦也还是个“瘸子”，只要他真敢动她，哪怕死了也能拉下他一条命去。
晨曦反倒脸色平静下来了，只是像一头狼一样盯着姓刘的，数不清的狠戾翻涌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