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姓刘的毕竟是经过事儿的人,知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道理,最后还是踹了玉米牙一脚,道:“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行了,把他俩关外头羊圈去,晚上冻不死。”
又皮笑肉不笑地对舒南乔和晨曦说:“请吧,二位。”
舒南乔松了口气。晨曦到她旁边去,伸手护住她,看得玉米牙啧啧不已。
两个人贴着羊圈的木门,听外头的动静,门闩被严严实实拴上了,还插了根铁棍,有细细簌簌的衣服摩擦声和脚步声,慢慢远去。
晨曦才稍微松下劲来,安慰地拍拍舒南乔的手背:“你放心,他们总有分散的时候,我拼了命也会把他们赶出去的。”赶出去?那可不够。晨曦眼底翻涌许多情绪,狠咬着牙,两颊肌肉都硬邦邦凸出来。
舒南乔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两个人沉默相对。
果然没过多久,外边儿又传来了动静。虚浮杂乱的脚步声。
羊圈本就离茅房不远,后来被做了工具房,等他们带回了羊妈妈后才回归的本职工作,那几个人是来上茅房的。
隐隐约约飘来说话声。
大黑痣低低地哼一声,嘲笑旁边的人:“我看你是太久没见女人了,看你脚都软了。对不对得准啊?对不准滚远些,别溅老子鞋上。小挫丁,海拔低还尿不准,没种。”
玉米牙含糊大着舌头骂回去:“放屁!就你高,就你能。什么他娘的很久不久的,今日追在咱们屁股后面要死要活牛皮糖一样的,不就是大哥玩剩下被我们玩死了的那个女的家里找过来的。啊呸……真他娘的晦气,什么世道了,玩个女人还能惹来这么一群疯子。大……大哥你说是吧?”
舒南乔眯了眯眼。
没听到姓刘的说什么,倒是大黑痣又拍上马屁了:“还是大哥厉害,隔那么老远就看见那边草倒了一片,才带着我们逃,啊不,跑过来,不然今天我们都得跟老金牙一样,嘿,死得窝囊。”
姓刘的含糊地哼了一声,说道:“那草能自己长成那样吗?就倒那么一条路,一看就只有几个人住在里头。你们啊……”
后面就都是些嬉笑不堪入耳的话,舒南乔铁青着脸,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很大的哈欠声,渐渐远去。
舒南乔才压低了声音跟晨曦说道:“他们今晚茶水都喝了好几碗,上完这次茅房,回去应该就睡沉了。我在茶水里加了曼陀罗种子。”她掏出还剩的一小把给晨曦看,去察看那个躺着的男人的时候抓了一把。
曼陀罗种子说是麻沸散、蒙汗药的原料之一,不论真假,总之有毒是真的,泡了水能让人昏昏欲睡,要是直接吃,吃上十粒能抽搐昏迷甚至丧命。
可惜没法让他们吃下去。
晨曦闻言吓了一跳,紧张地抓住舒南乔的手:“你怎么样?你不是也喝了?你还好吗?难不难受?”
舒南乔拍拍他的手,摇摇头:“我只喝了一口,后面我就没碰过了。他们喝了几大碗,虽然死不了人,今晚睡得死些应该没问题。”她又贴到门上侧耳听外头的动静,确认几乎没什么声音了后,摸黑在羊圈角落的稻草里翻找,招呼晨曦过来。
晨曦就看着她从最里头摸出一把土枪来,枪管似乎是被人锯短了,扎人。放的时间实在太久,已经有些生锈了,锈迹布满枪身,灰扑扑的。
舒南乔以前翻找全村的武器的时候和弹弓一起翻找到的,不过没有火药的土枪派不上什么用场,她带回家后便一直丢在工具房里没收拾,只把弹弓给了晨曦打猎用。
“没有子弹也没有火药。”舒南乔脸色阴沉,握着枪的手指节发白。
晨曦从她手里接过了土枪,皱起眉头,翻来覆去倒腾。
今夜月色很好,月光皎洁,羊圈没有设窗户,但建的时候为透气去味,木门下端不是紧紧贴着地面的,抬高了一小段。月光从里头钻进来,冰冷又明亮。
月亮不知人间杂事。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喜的悲的,都淹没在如水月光里。
半晌,两个人对视一眼。晨曦轻轻招舒南乔凑过去咬耳朵,舒南乔先是紧锁了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看向晨曦。晨曦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她才重重点头。
他们有了一个计划。
月已高悬。
舒南乔从鞋底掏出一片刀刃来,晨曦看她一眼,她有些讪讪地一笑,轻声解释:“以防万一嘛。”
不过之前是为了防晨曦这个万一,没想到防到了外来客的万一。
舒南乔对羊圈的构造太熟悉了,一片刀刃滑进门缝里,一扭一转,是她最拿手的开门闩。外面还被插了根铁棍。晨曦从木门下头把羊圈的稻草往外塞。
铁棍也被舒南乔拨开,掉在铺好的稻草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他们小心推开一条缝,侧着身挤出去。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裤管往里头钻,不过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手脚比风更冷。
弓着身子踮脚上了街矶,舒南乔那间屋子采光通风都是最好的,窗户自然设得也大气通透,不过现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还做了加固措施,从这个窗户进去是没门了。而且从这儿进去,直接就对上他们了,危险不可控。
其实舒南乔刚刚也跟晨曦讨论过,直接放一把火瓮中捉鳖的可能性,但整个房子除了土墙,其他都是木制的,燃起来是止不住的。
舒南乔知道哪里的窗户纸翘了边,她之前还打算下次煮糯米饭的时候拈两粒黏上,幸好他们能煮糯米饭的时候也不多。
她小心地把一只眼睛凑过去,调整着角度,又叫晨曦过来看。
这群贼人还算警惕,没有分散开睡,都窝在这一个房间里。姓刘的睡在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外。大黑痣和玉米牙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的被褥,在地上打了地铺。舒南乔就着月光看见他俩睡得四仰八叉的,张着嘴在打呼噜,鼾声如雷,还有腥臭的口水滴在耳畔,拉出丝来,在月光里闪着银色的光。她不由得嫌恶地拧起眉头。
看清楚里头情况后,舒南乔和晨曦悄悄走开,踏上了屋旁上山的小路,走到一半又跳下来,直接就到了屋子后面,贴着充当仓库,存放了茶麸饼的那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和舒南乔的房间是联通的,舒南乔的房间还和灶房联通,以前舒南乔睡前都要去仓库清点一遍才睡得着。灶房的门朝外开,每次打开都刚好挡住小房间的门,小房间的门门槛很高,整扇门像在一面墙上凿了个洞后又把木板拼上去,这样不碍事儿。
误打误撞地还算隐蔽。
这个房间虽没开后门,但是为了透气,窗户开得很大,现在关上了,插上了插销。
还好村里的房子也没做防盗窗,舒南乔用薄薄的刀片伸进去,被木框格卡了卡,她索性手下一用力,掰断了那根细长的木片,挑开了插销。
舒南乔心里一阵扼腕,就他俩的力气,只要他们没枪,还不是一拳一个。可惜,枪啊,从冷兵器时代直接跳到□□时代了。
今夜没有星星,月光悠悠。
木片断裂的时候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两个人躲在窗下屏住呼吸。
不知道是声音没传过一门之隔去,还是曼陀罗种子起效,那边还是呼噜照打。舒南乔和晨曦对视一眼。
晨曦在后面使了些劲,把舒南乔托进去。自己矫健地一踏后面的土山坡,借了力,把住窗台,也上去了。
现在他们离那伙人,那把枪,只有一门之隔了。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舒南乔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没有吝啬那几滴油,晨曦说了两三次仓库门吱呀吱呀的听着难受,她嫌他啰嗦,前段时日就给仓库的门抹上了油。
现在一寸寸拉开,只发出了轻微的摩擦的声音。门拉得越开,在前头的晨曦呼吸声便更小了。
黑夜里,有兽悄悄蛰伏。
那把枪被姓刘的像抱老婆一样紧紧抱在身边,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光。
晨曦伸出手拦住了后头的舒南乔,轻轻摇摇头,自己蹑手蹑脚地跨过地上躺着的不知道谁,直奔姓刘的。
舒南乔也动了起来,不过她的目标是地上躺着的那个旁边的破旧背包。
她一个下午默默观察了很久,这个背包他们说不在意,也不离身,说在意呢,又随随便便胡乱挎着,不像那把枪,从不离手,珍之重之。
子弹。舒南乔心里默默念道。
舒南乔扶住旁边衣柜,用脚去勾背包。
晨曦已经到了床边,几乎伸手就能掐住姓刘的脖子。
他在那一瞬间也那样想了,直接物理解决。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动,一双浑浊而冷漠的眼睛在黑夜里睁开了,阴恻恻的声音也像蛇一样钻入两人的耳朵!
“小伙子,不问自取即为偷啊。”
倏的一惊,心脏一瞬间砰砰无章法地狂跳。
晨曦猛地往前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