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山楂开胃消食,剩下的舒南乔也没浪费,还不够红的放到楼上去,其他做成罐头和果酱。
山楂拿开水稍微煮一煮,里头核就特别好取,拽着果柄尾巴一拖,就连筋带核地出来了。
舒南乔一边处理一边忍不住咽口水,本能反应……忍不住捡一点儿丢进嘴里,眼泪差点给酸出来。
装瓶山楂果酱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只装了一半出来,剩下一半在锅里继续熬着,等到铲子捞起来都不往下滴了,才装出来。
双手捧着摇一摇,又用铲子抹平,压一压。放到阴凉地界去,等它凝固就能切着吃了。
这一次又耗了挺多糖,舒南乔感慨。
晨曦在旁边戳戳她:“糖罐子。”
哦!舒南乔算算时间,到时候了!其实再冷些也还有,不过再冷些上山就没那么方便了。
挑了个无风无雨的时候,收拾着东西,上了山,糖罐子还没找着,倒是晨曦看见了许多挂在树梢的小红果子。
长得特别像他们之前经手过的山楂的迷你版,两颗果子在一块儿才将将抵得上小拇指的指甲盖大。但胜在长得繁密,不大高的灌木丛上自下到上密密麻麻挂满着小红果子,生机盎然。
“救兵粮。”舒南乔用自己熟悉的名字这么称呼。
据说是以前有兵马被困在山上,炊断粮绝,靠着摘这些小红果子饱腹,后来大家就喊它救兵粮了。
在物资不匮乏的年代,也是救民粮。那个时候饿呀,做功夫的壮劳力饿,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半大姑娘也饿,山上能寻到的能入口的东西都逃不掉。
还有把救兵粮故事碰瓷曹操望梅止渴故事的,说是前头没找到梅子林,但找着了火棘林,靠吃火棘度过难关。
对,学名叫火棘。不过舒南乔老家都是喊“救兵粮”,方言喊起来悠长甜蜜,差不多是“娇皮娘”这样的发音,舒南乔一度以为和桃金娘是一个派系的称呼。
长得好看,吃起来味道一般。舒南乔揪了一把,分一半给晨曦。丢进嘴里后,是干涩的粉粉的口感,还有一点点发酸,但整体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但红艳艳的小果子沉甸甸地缀着碧绿的叶,实在好看,舒南乔还是摘了几枝打算带回去插瓶。
晨曦问她:“就摘这么点儿吗?”
他倒也并不觉得好吃,只是习惯性觉得能吃的都要带回家里去。
他每次上山就脑子里开启食物搜索雷达,时不时就滴滴作响,把他觉得能吃的一股脑带回去。恶龙收集宝石,他收集果子。
舒南乔脑子里闪过他带回来的各种果子,觉得有些可爱,跟他解释道:“不摘回去,挂在树上能活到二月多,救兵粮救兵粮,就是当储备粮嘛。还不用浪费精力保鲜。”
“而且啊,”她抬头环顾了一下大山,语有感慨,“一到冬天,不仅咱们没什么吃的,这山里好多鸟啊小动物啊,也没吃的。”
“喏,也是它们的储备粮呢。”
晨曦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走的时候还把旁边遮挡的枝枝叶叶都拨开些。
能活到二月呀,那可不是能赶上大雪。
白雪红果。晨曦想着,是很好看哦,也就这样跟舒南乔说了。
舒南乔扭头笑得清脆:“人家都是白雪红梅的,你怎么这么接地气!”
晨曦摸摸鼻子,花有什么好的,能吃的果子才好呢。
糖罐子有的地方也喊金樱子。晨曦和舒南乔蹲在一株金樱子株旁。
这小果子你说它不老实吧,它结得规整,排着队一般长在一起。你说它老实呢,它浑身是刺,晨曦都忍不住感慨,那么小一个果子,能长那么多根刺。
晨曦看着它不像是甜蜜蜜的野果,更像是苍耳,也是浑身都是刺,沾住人衣裳或者头发就牢牢扒住,扯下来头发都要薅掉几根。
舒南乔跟他说:“我可不喜欢苍耳了,小学时候那些男生很讨厌的拿苍耳往人头发上扔,扯下来辫子也要打乱,烦死人了。”
她撇撇嘴:“不知道那些男生欺负人有什么好玩的。”
晨曦深有同感点头:“是吧,我小学的时候虽然他们不丢苍耳,但特别喜欢扯女孩子头发,往文具盒里放毛毛虫。啊对了,还特别喜欢起哄,屁大点事儿就在那哦哦哦的。”
“啊呀?你小时候不也是小男生?”舒南乔看他划清界限,逗他。
晨曦郑重声明:“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觉得好无聊,喜欢哪个女孩子就可以大大方方去说呀,欺负人算什么。”
舒南乔一边快手快脚用剪刀剪下糖罐子,用篮子接着,一边调侃:“哎哎哎,我可还没说什么喜不喜欢啊,想起初恋了吧?”
晨曦脸一红,不吭声,低下头也去摘糖罐子。
要不是舒南乔没转头,都发现不了他脸蹭一下红了。真不经逗,舒南乔心里感慨。
初恋啊~晨曦不知道在想什么,摘的速度倒是更快了,差点被扎到。
糖罐子虽然长着一身刺,但其实这些刺不很硬,不算扎人,只要小心着些,不傻愣愣把手握上去就好,比苍耳好多了。更难缠的倒是枝上的短刺,小针一样,不小心划到皮肤上就能拉出很长一道伤口来,用剪刀的时候得歪着些剪。
这些糖罐子都熟透了,是橙红色的,颜色充盈饱满得像是从果子最最里头透出来的,看得舒南乔有些吞口水。
她把剪刀张开到最大,握一支笔一般握住,刮去上面的尖刺,又剪开,把里头的籽挖了,和晨曦一人一半吃了。
晨曦一下就理解为什么叫糖罐子了,虽然能吃的地方不多,只有那一层果皮,但是真的好甜,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甜,轰轰烈烈地涂满味蕾,如果再多一分,就要齁人了。
糖罐子真会讨巧,用这层薄薄的果皮的甜,换人或者动物把它肚子里头鼓鼓囊囊的种子都撒出去。
但也很大方,哪怕就一层薄薄的果皮,也倾注了它能给出的最多的甜蜜。
糖罐子树也是灌木,而且果子结得比较低,剪完这株要挪个地方。舒南乔蹲久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腿麻。
从大腿到小腿,酥酥麻麻的,像一直闪着以前电视停播后的雪花屏。
“哎哟……”她尝试挪动,麻得她叫出声来,晨曦回头一看,打算过去搀扶。
舒南乔急急忙忙阻止他:“哎哎!别动别动!你左边!你用脚拨开那丛草,你看见什么没?!”
晨曦虽然有些疑惑,但也跟着她的话做,用脚拨开草。
他啥也没看着,都是乱蓬蓬的草,只看到落在地上的一朵半枯的黄色的花,花瓣特别细长。
哎呀,舒南乔急得要跺脚,晨曦无奈过去把她扶过来。走了这一小段路,腿也不麻了,兴冲冲地扒拉开草,随手拿了根木棍轻轻挖了几下。
土大块大块地松开,舒南乔变魔术似的拎出一串带着土的白色东西出来。
晨曦轻轻眯眯眼,定神一看,姜?
姜这东西,奇怪着呢,在菜里头,它可以长得像鸡腿、像土豆、像红烧肉,就是长得不像自己。可没在菜里头呢,你一看就晓得。
“答对了一半,”舒南乔继续往下扒拉土,又弄出一大串出来,“是洋姜。”
洋姜这东西都是一窝一窝长的,舒南乔刚刚见那丛只觉得叶子有些眼熟,晨曦扒拉开后,她一看那朵地上的黄花,才差不多能确定。
晨曦想去翻找带着的小锄头递给舒南乔,舒南乔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洋姜扎根浅,木棍划拉划拉就能带出一窝来。”
“这东西可好长了,一块块地埋下去,也不用人收拾,自己就起了炉灶,一窝窝地扎根长下去,想吃的时候去挖就好了,用水洗洗就能啃。”
“……生啃?好歹也是姜吧!”晨曦脸有点发皱,姜也是辣的吧?你们弗兰人开了什么挂啊!
舒南乔看他脸色就忍不住扑哧一笑:“都说是洋姜啦!外国传进来的东西,生吃起来是甜的,跟红薯差不多,也能炒能熬粥,面面的。你别看它现在糊了土,丑了吧唧的,洗干净,玉一样又白又剔透。”
“不过,”她感慨,“我们这儿一向比较少,北方更多些,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还是小时候跟姆妈挖过一两次。”
挖洋姜挖得她满手是泥的,她干脆让晨曦去剪糖罐子,她再在旁边寻摸其他窝洋姜来。
带回去栽到坪里去,不用打理。
不过她也没有全挖走,万一带回去种不活,就得被挖绝种了,她可不干这事儿。
不过,她一边干活一边胡乱让思绪飞舞着,从前在山里找到的都是和末世前品种很不一样的山葡萄、枇杷之类的,没什么现代生活的痕迹。
而洋姜,不可能在大山里自己个长出来,是国外传进来的,又有人把它带到了大山里,种下。
所以,是再明白不过的云通村的人曾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确感受到,这座现在只有他俩居住的小村子,从前也是热热闹闹的。
如今只余白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