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算安逸
农业革命是史上最大的骗局。这人结束了风餐露宿的狩猎采集生涯,过上了稳定的田园生活。但这样的田园生活并不安逸,他们拖家带口,整日汗流浃背的劳作,还有面对机械劳作带来的关节变形、食物单一引起的营养不良、密集居住滋生的传染病,天灾人祸导致的颗粒无数,粮食剩余引来的盗贼,为防盗贼供养了统治者,这每一样都会压干他们的最后一滴汗水。然而,祸兮福所依个体苦逼的日子换来的是种族的加速成长。就像我们放弃老家的安逸,承受城市的压力,为的就是用眼前的苟且换得以后的诗和远方。智人做了农民以后,生产力的提升只是基础,心理层面的巨变才是上层建筑。在狩猎采集时代,智人虽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和其他动物有何不同,觉得自己不过是动物界的一员而已。但当智人学会了种地和养殖以后,他们发现自己能够改造自然,把草原变成粮田,能操控植物让作物扎堆生长,能控制动物时期为自己耕田。此时,潜移默化的智人开始认为自己不属于自然,不同于动物,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在真人,在自己和自然界之间画上了一条清晰的边界。真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人,凌驾于万物的人。从此,真人变得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他们开始刻意与自然界保持距离,他们为农田竖起了篱笆,为自己的家建起了高墙,盖起了密不透风的房子。这人越来越多的把自然界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不与其他任何生物共享,而这越来越多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把智人死死的禁锢在一片小天地中。狩猎采集时的智人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讨生活,这片林子没吃的,就换一片林子,他们用空间抵御风险,但变成农民的吃人。只有这一片小天地,老天爷赏不赏饭都只能在这里,今天有粮吃,明天呢,明年呢,甚至几年之后呢,在这片小天地里,总有欠收的一年,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这人第一次开始考虑未来的事,于是他们不得不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只公鸡一样疯狂劳作,多挣一块田,多种一点庄稼,多养一只羊,用现在的劳作抵御未来的风险。此时,人类是地球上最贪婪的物种,这种贪婪的本性是农民积攒下大量物资,但是有资源就会诞生消耗资源的生命。这条资源。
为的铁律在人类社会同样适用。大量的余粮中就滋生了政治、战争、艺术和哲学。国王、官员、牧师和思想家不用劳作,将农民的余粮征收一空,然后书写了只有他们自己的历史。农民只能继续挑水耕田,忧心忡忡的为未来劳作,然后生更多的孩子继续劳作。随着粮食的剩余和人口的暴增,村落变成城镇,城镇变成都市。而这样改天换地的变化竟发生在短短几千年中。智人是怎么做到的?不错,想象。智人可以想象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比如他们可以将一棵树虚构成部落的守护神,然后相信这个虚构故事的人就能够凝聚在一起,一起围猎动物,一起抵御外敌,一起照看孩子,照顾老人,这人就是因此立于地球生物之巅的。但是,都市不同于部落,都市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和部落比起来,就像计算机和计算器的区别。一个虚构的故事,怎么可能让国王的政令上传下达?怎么能让军队令行禁止?怎么能让社会和市场的秩序井井有条?一个虚构的故事当然不行,那就虚构很多的故事出来。于是,天命神社的故事让百姓拥护过往太平盛世的故事让官员情。
郑爱民精忠报国的故事,让军人舍生忘死,为天地立宪的故事,让读书人悬良刺骨,往生献贤的故事,让百姓恪守道德法律,耕读专家的故事,让农民安分守己。这无数个故事就是无数种粘合剂,把无数个人粘合在一起,形成了毒市。人类社会的所有秩序都是想象出来的,客观世界并不存在,这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里。这些秩序所凝聚起来的团体就叫做想象的共同体。宗教、国家、民族、公司、货币、家庭、朋友圈、评论区都是想象的共同体。我们从出生就已经置身于各种想象的共同体之中了,我们的观念、常识、习惯、欲望都受制于各种想象中的秩序。这个理论可能让你如鲠在喉,但是这就是事实,是人类社会的本质。而且这些秩序虽由想象而来,却牢不可破,因为他被所有人相信,而要在短时间内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几乎不可能。能将原有秩序加以隐身,或者在原有故事中添上一段,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比如马云的消费主义的故事中添了一段,双11的故事就引发了新的消费浪潮,董于会在农民劳苦的故事上添了一段。
商龙的故事,高价玉米就能大卖?这人用想象虚构出故事,一个故事又让人相信一个秩序,相信这个秩序的所有人就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在无数个故事里,相信了无数种秩序,构成了无数个想象的共同体。而且新的故事还在喷涌,新的秩序还在形成,新的共同体还在凝结。问题在于,你究竟是讲故事的人还是听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