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跟我回家
魏梓清盯着面前的男生,感觉有点眼熟,但他现在被满脑子的火气烧的理智都快没了,别说找着哪个名字跟面前这张脸对上号,就是这个男生说了自己叫什么他也可能听不见。
刚刚许熙晨跟他说“你家墙角要被挖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阮阮手里抱着他的外套,站在场边,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干什么,除了看他还能看谁。
结果转头就看见个男生站在阮阮跟前,脸红的跟猴腚似的说着什么,他火气歘地一下就窜上了脑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就站在了两人面前了。
“呃……?”男生的视线惊疑不定地在魏梓清和阮阮之间切换,皱着眉:“我找的是阮阮。”
阮阮愣住了,不知道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她快速在脑子里寻了一圈,甚至还转头用眼神示意杨恬,结果杨恬也摇着头表示没见过。
那就不是之前8班的同学,她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男生见过面。
她朝魏梓清的脸上瞟了一眼,果然他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脸更沉了,她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摆,面无表情地对男生说:“你可能认错人了。”
“没有!”男生越过魏梓清的肩膀看向她,有些着急,“之前开学第一天在综合楼前边,我搬书的时候书散了,你帮我系起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啊。”
魏梓清转过头来用眼角瞥了她一眼,阮阮立马低头用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子。
确实有这事,她知道当时魏梓清也看见了,这回真糊弄不过去。
虽然当时她只是看满地的书挡路才伸手帮他的,都没正眼瞧过男生长什么样,但她现在还是在魏梓清视线的压迫下感觉有些心虚。
杨恬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
阮阮叹了口气,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过来看着男生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梓清打断了:“哥们儿,她说不记得了,听不懂么?”
语气堪称友善,嘴边甚至还扬起了一个弧度,但笑容不及眼底,瞳孔深处漆黑深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生。
都是男生,他很快察觉出空气里的剑拔弩张,男生皱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魏梓清的敌意,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多了几分负气:“我说了我找的人是阮阮,你谁啊。”
他伸手一巴掌拍在魏梓清的肩膀上,想把他往旁边推,但没想到这一下魏梓清还是稳稳当当地站着。
“哎——”阮阮喊了魏梓清一声,没拽住他。
男生站着起码愣了五秒钟,然后感觉自己推着魏梓清的那只手手腕一痛,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来,但疼痛如影随形,他转头看去时才发现魏梓清擒住了他的手腕,修长有力的手指跟铁钳似的圈紧。然后在他往后退时顺势往前一掼,男生硬生生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手指嵌入腕骨那儿捏紧,会让人感觉到钝痛使不上力而不得不松手,这招还是老魏同志在他小时候教他的。
后来魏梓清小学时叛逆的那几年,天天跟人打架早就用熟了,能精准地卡着别人手腕,知道怎么使劲才能不让人挣脱,然后在别人愣神的功夫把别人骑在身下,实现反打。
魏梓清在爆发的边缘徘徊,盯着男生冷声说:“别他妈碰我。”
许熙晨一帮人本来坐在篮球架底边看着热闹,看着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又赶紧杀过来,把那个男生围在中间。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我看看我看看。”
许熙晨大呼小叫地伸着脑袋扒着魏梓清的肩膀往前凑,把他往后拦了拦,给阮阮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懵逼的男生:“哟,你怎么先打人啊?”
“什……什么?”男生表情迷茫的都快成一张白纸了,他张了张嘴,“明明是他先推我!”
“哎哟嘿!”
张轩十分夸张地笑了一声,往周围人的脸上看了一圈,眼里都是嘲弄,“你没先动手他怎么推你啊?我们隔了大老远就看见你手搁在魏梓清肩膀上了啊,别跟我说你当时想抱他啊。”
男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围几个人立马一块哄笑出声:“清哥可以啊,男女通吃啊。”
“我操。”男生急的满脸通红,差点吼出来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愣了一会在一圈哄闹的人里找不着突破口,又伸着头从缝里看着后边的阮阮:“阮阮你再想想,我可是一直记得你的,每回你升完国旗我都跟在你后边,你是不是看到我了不好意思说啊?难道你不是来这看我打球的吗?”
“……”
他这话一出包括阮阮在内的几个女生都笑了出来,这哪里来的自恋少年,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女生看他一眼就是喜欢,说一句话就是表白。
阮阮无奈地叹了口气,头回遇见这么棘手的人。
果然魏梓清听了这话本就紧绷的身体立马朝前一冲,阮阮赶紧伸出手拽住他的小臂,感觉手心下滚烫的皮肤,在魏梓清身形一顿时,又往下扣进他的指间。
魏梓清下压着嘴角,转过头想说我打了球手是脏的,但触及阮阮那纯粹黑白分明的眼睛时,又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回握紧她微凉的手,心里熊熊燃烧的火气仿佛被一缕清风贯穿,四两拨千斤地就这么变成小火苗了,然后在阮阮开口时彻底灭了:
“同学,你是不是太自恋了啊,我真不认识你。”
许熙晨那几个人笑得更欢快了,他甚至还伸手在男生的肩膀上拍了拍:“听见没有,人姑娘压根都不知道你是谁,兄弟,别自我感动了。”
自恋。
从阮阮嘴里说出来的这两个字,对沉浸在爱恋中的青春期男生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宛如晴天霹雳,男生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从里到外的糊了个彻底。
他看着和阮阮并肩而立的魏梓清,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甚至没找出来一句反驳的话,满脸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一帮人看着他走远了,立马笑了起来。
“哎哟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许熙晨妖声怪气地学着男生刚刚的语气,“——难道你不是来这看我打球的吗?”
几个人都看着魏梓清的脸色,以为他会生气,但他只是跟着无所谓地笑了笑。
阮阮感觉所有人视线似乎都聚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她看着魏梓清:“你还去玩么?”
他摇了摇头,只是盯着她看。
“那你把外套穿上吧,傍晚还有点凉。”
魏梓清听话地点了点头,终于松开手把外套接了过来。
“回去了。”魏梓清把拉链拉上,看着还在笑的一群人,“你们玩吧。”
说完就拎着书包,带着阮阮出了篮球场。
不愧是最早脱离单身狗大部队的一员,张轩看着两人的背影,搂着毛荣荣笑着跟一群人说:“亲哥吃醋了啊。”
魏梓清一路往校门口走,现在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他走的很快,步伐大的连阮阮都追不上。
吃醋?我怎么会吃醋?
我不就是看见有男生站在阮阮旁边心里不太舒服,我不就是听那个不要脸的自恋男说的话有点生气,我不就是把他的手拿开顺便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淤青,我不就是想在自恋男说他每回升完旗都跟在阮阮后边时想揍他么,我不就是……
好吧,我确实是吃醋了。
魏梓清皱着眉回想刚刚的细节,琢磨着自己的吃醋表现的明不明显。
他冷静下来后就有些后悔刚刚自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他应该看阮阮自己怎么处理,他不确定她是否在那个时候需要他。
阮阮……
他这才察觉什么似的往边上看过去,看到身边没人时慌乱了一瞬,又往后寻,阮阮正在几步远外朝这走。
依旧是面无表情,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
魏梓清看着她走得越来越近,这时候竟然生出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不好,太凶太急了。
“走那么快干什么。”阮阮皱着眉,终于走到他旁边了,“你生什么气啊。”
魏梓清愣了愣:“对不起。”
阮阮被他从善如流的道歉噎了噎:“我都说了不认识他,我又不知道帮了他会惹来这么些事,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走那么快?”她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喊了你几遍都没听见,你自己走得了!”
魏梓清摸了摸鼻子,神情跟刚才阮阮的心虚一样:“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阮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没搭理他。
魏梓清往周围看了看,没什么人,又不顾阮阮不情愿的从她抱着的手臂里拉了只手出来,握在掌心里再一块揣进兜里,然后凑近了看着她:
“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昨天不是说上回那个绿豆糕好吃么,我今天中午买了,没来得及带来,跟我回家尝尝么?”
“……”阮阮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你家?”
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快速摇头拒绝:“不去。”
“给个赔罪的机会吧女朋友。”他看出了她的犹豫,“是因为怕回去晚了你妈妈说你么?到时候走我家停一下,我拿了给你带回去?”
“不是。”阮阮摇了摇头说:“我妈今天回外婆家了。”
“那为什么不想去?”
她清了清嗓子:“你家……”
“啊。”她话还没说完,魏梓清就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爸这两天有新项目忙着加班呢,忙起来五一都不一定放假,你要是想见他的话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
阮阮咬着牙喊他:“魏梓清!”
魏梓清低头轻笑了两声,赶紧哄人,最后阮阮还是跟着他回家了。
她站在玄关处,盯着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板,有些不太自在。
“要换鞋么?”
“唔。”
魏梓清家里平时就俩大老爷们,一共就两双拖鞋,肯定不能给她穿老爸的,他弯腰把自己的拖鞋放到她面前,自己光脚踩在地板上。
“穿我的。”
阮阮应了一声,低头换鞋,他站在身后把她的书包取下来放到玄关柜子上,带着她往里走。
视线往客厅一转,立马被大片大片的明亮的暖黄色占满。
现在不过四点来钟,晚春临近初夏的阳光灿烂地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洒在米黄色的沙发上,窗前的一棵绿植长得朝气蓬勃。
阮阮没来之前,以为魏梓清的家里会是黑白灰那样冷色调的装修风格,就像他平时的穿衣风格,没想到这么温馨,到处都是浓厚的生活气息,电视柜上的几盆多肉,茶几上的一套还装着茶叶的茶具,沙发上随手搭的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干净又整洁,很让人放松。
魏梓清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阮阮发现他的房间很大,也同样温馨。
中间摆了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被子看起来松软温暖,两边摆着衣柜和书架,靠墙放了一张桌子,临桌是两个置物柜,落地窗边摆了个小沙发,阳光正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沙发前的小桌几上,上头搁着的陶瓷杯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切都那么美好明亮,遥不可及却又似在眼前。
不像她的房间一年四季都是背阴的,冬冷夏暖。因为地方小,房间里只能勉强摆得下床桌衣柜和书架,再也没有其余她喜欢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她一直梦想着拥有的小沙发。
“你坐在那儿吧,我去拿绿豆糕。”
魏梓清指了指小沙发,转身把早上起床时随手扔在床上的短袖收进衣柜里。
说是这么说,拿进来的却不止绿豆糕,阮阮面前的小桌几上被摆满了各种零食和糕点,一杯牛奶被搁在中间,本来应该是主角的绿豆糕却被挤到了最底下。
魏梓清俯身在她的耳垂上捏了捏,把ipad支起来,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冲个澡,打球出了一身汗。”
“唔。”
阮阮点了点头,看着他把外套脱下来,站在衣柜前挑了半天换洗衣服,然后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笑着走了出去。
她这才靠进沙发里,柔软松馅的靠背把她包裹住。
阮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捏了一块绿豆糕,一边吃一边仰在沙发里仔细打量着他的房间。
魏梓清的书桌很整洁,除了桌角放了一盏台灯和一个笔筒,其余地方都被摞着的习题资料占满了,书架上都是之前学过的书本和做过的习题,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那两个置物柜上倒是有很多东西,高达模型,汽车模型,坦克模型等等一系列男生喜欢的模型,还有各阶魔方以及被扭成不同形状的魔尺,后边还摆了两座奖杯。
阮阮把绿豆糕塞进嘴里,站起身来走过去仔细端详,上边写着第十四届j省生物竞赛一等奖,另一个是全国性的物理竞赛二等奖,她伸手摸了摸木质的底座,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魏梓清很厉害,理科成绩很好,却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他拿过这么高的奖。
她顿时就想起自己初二时不过获得个县级的征文一等奖,就把获奖的证书和作品招摇地贴在教学楼的大厅里,虽然那是学校的意思,但她现在心里还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挫败感。
她皱了皱眉,看向另一个置物柜上的东西。
那是两个相框。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抱着一个婴儿淡笑着望着镜头,阮阮凑近了看左下角的落款:小溪满月留影。
小溪?
这个名字有些闺气,阮阮看了半天才确定那个婴儿是魏梓清,但是为什么叫小溪?
她笑了笑,觉得挺有意思,那后面的女人应该是魏梓清的妈妈。
明亮的阳光下,一句“好像说是在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突然从久远的时空中冒了出来,让阮阮心里一紧,她咽了咽唾沫,看向照片中的女人。
很漂亮,很温柔,被封在相框的玻璃中十几年,甚至照片微微褪色都没能掩住她的美貌,嘴唇和魏梓清有几分相似。
但眉眼间却没有初当母亲的安宁与幸福,那漆黑的瞳孔似乎像是被忧郁笼了一层薄雾,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镜头。
阮阮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想多了,当了妈妈怎么会不高兴呢。
另一张照片很轻易地就看出来是魏梓清,看样子应该是上小学的年纪,表情桀骜,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镜头,从小就这么拽。
后面站着魏梓清的爸爸,她见过两回,一次是初二公交车上的那回,另一次是过年时商贸市场外的擦肩而过,这么看魏梓清的眉眼倒是随了爸爸,十足的英气。
阮阮看了一会就又回到了小沙发上坐着,这儿太舒服了,她有点想赖住不想走了。
她找了个视频网站,在首页上刷了半天,找了个……标题是高中数学基础与解法全集的视频,点进去看了起来。
没一会魏梓清就从浴室里出来了,阮阮看着他走进来,顷刻间,房间里清冽的梨子汁味就浓起来。
“怎么了?”魏梓清笑着看阮阮在空气里四处嗅的模样,“有什么味道么?”
“嗯。”阮阮说,“很香,我之前以为是你洗衣液的味道,没想到是沐浴露。”
“啊。”魏梓清拽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超市里随便买的,你要是喜欢,下回也送你一瓶。”
因为他的动作,单薄的长袖t恤下摆被掀起了一截,隐约露出他结实的腹肌线条。阮阮移开视线,知道他刚刚为什么在衣柜前挑了半天,这件衣服挑的可颇有心机。
宽大的领口处露出两截线条锋利的锁骨,往上挑着像两把剑似的斜插进衣领里,随着他的动作,单薄的布料很轻易地就勾勒出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
下身穿了条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穿的随意,但身材极好,个子又高,却更有一种慵懒的松弛感。
魏梓清朝她走过来,也跟着坐在小沙发里,看向ipad的屏幕:“在看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字幕上浮出来的一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背景是已经写满了的板书,他愣了愣然后靠在沙发里捂着眼笑了半天。
“阮阮,下周一你应该到国旗下讲话,题目就叫论年级第二的学霸素养,在约会时看高中数学。”
“啊,”阮阮有些不好意思,又被他话里的两个字听得挑起眉:“约会?”
魏梓清看着她:“不是么?就咱们两个人,没有许熙晨随时求投喂的嗷嗷叫,也没有杨恬叽叽喳喳地说八卦,不算约会么?”
阮阮红着脸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约会。”
他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会,才笑着拿起平板:“在这么轻松美好的氛围里,我请求放一部电影,可以么?”
阮阮胡乱地应了一声。
魏梓清打开视频软件,在分类里找着,听见阮阮没了动静,又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她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脸颊白皙里透着粉红。
他觉得有些好笑,低头看着屏幕上下划着:“在想什么呢?”
“嗯……”他听见阮阮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既然是在约会,是不是要做些约会做的事?”
魏梓清指尖一顿,她这句话说的有些歧义,让他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朝着十八禁的方向狂奔而去,他深吸一口气才把狂奔的脚按住。
他刚想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还没成年呢,下一秒又听阮阮说:“比如拉个手什么的。”
……哦,拉手啊。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笑着看她:“这样么。”
阮阮点了点头,也看着他:“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啊,想什么呢你?”
魏梓清眯了眯眼:“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阮阮还没做出反应时他又低声说:“那我告诉你。”
他随手把平板扔到一边,就这么抓着她的手,倾身靠过去,吻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