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念
阮阮在魏梓清倾身靠过来时，脑子里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滚烫的鼻息掠过脸颊，下一秒嘴唇上却出现了微凉的触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让她在那一刹那生出了极为懵懂的混乱感。
一触即离。
魏梓清往后撤，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但还是太近了。
小沙发搁置在床和落地窗之间的空间里，很窄的一个，刚刚魏梓清坐进来时两人就已经差不多是胳膊和腿紧贴的了，而现下他们的手正在紧紧交握，更迫使两人的上半身以近乎纠缠的状态相靠着。
就连彼此那细致入微的微妙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魏梓清漆黑如墨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看着阮阮害羞地闪躲视线，以及脸颊和耳朵尖的艳色，喉结狠狠一滑，抬起右手在她的耳垂上揉了揉，然后凑过去低声问她：
“现在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阮阮感觉自己的脸烧的都要冒烟了，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微微偏头想避开那只手和他的呼吸。
但魏梓清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只手指修长的手顺着她下颌的线条，一路滑到下巴，食指与大拇指稍稍用力捏住，她被迫地仰着头和他对视。
像是在黑夜里最深沉的时刻，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映出瞳孔最深处的微光，在高挺鼻梁旁打下浓重的阴影，让他整张脸散发出捕猎者深邃的锐利，但他的眼底却盛着难以言说的浓厚的情感。
就在这样震颤身心的对视中，他偏了偏头，用鼻子在她的鼻尖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又吻了上来。
不似第一次那样轻轻地印下一吻，仿佛刚刚的试探只是为了确定猎物不会挣扎，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佳肴了。
吻带着力道，却足够温柔。
不知是什么原因，魏梓清的嘴唇变得炙热，一如他手掌心的温度。在她的唇瓣上咬吮，他的尖牙时不时刮蹭着唇珠，引起一片战栗。
却没有更深入的动作，只是带着珍视的情感，缱绻地吻着她的两瓣唇。
阮阮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极近的距离，她能看见魏梓清半垂着眼时落下的纤长睫毛，感受到他扣在下巴的那只手的温热，甚至能感觉到嘴唇在亲吻中变得酥麻一片，这些感官的刺激，才让她渐渐有了一丝思想。
魏梓清在吻她。
她不可控制地开始轻轻地颤抖，不是害怕，不是厌恶，而是发现自己已经愈来愈浓烈的喜欢，让她的呼吸发紧，又或者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呼吸了，她在魏梓清靠近时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耳边都是心脏重重跳动时冲击耳膜的砰然轰响，一声一声，如同春雷乍响劈开迷蒙晦暗的冬日。
不知过了多久，阮阮感觉胸腔里的氧气即将耗尽，她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抵在他的肩膀处，上身往后仰。
魏梓清却顿了顿，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施了点力跟着她往前倾，突然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缝上轻轻一舔，然后落下一个啄吻，退开眯着眼看她。
阮阮深呼吸着喘气，明明只是被堵住了唇，她却像是被攫住了咽喉似的偏偏不敢呼吸，魏梓清盯着她，视线似乎变成有形的介质，将他眼中的炽热传递到她的脸上，让她垂着眼不敢看他。
那只捏着下巴的手却没有撤离，大拇指依旧轻轻地蹭着她下巴那块光洁的皮肤，魏梓清看着她这副样子轻笑了一声。
“……”阮阮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懊恼：“你笑什么。”
“啊……”
魏梓清笑着收回手，靠进沙发里，握着她的左手一直没松，在往后靠时微微用力也把她往后拽着，然后搂在怀里一块靠进沙发里。
然后他就开始笑，咬着犬齿透出一股蔫坏的劲儿。
阮阮感觉他的胸腔都笑得微微颤动，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请问是什么让年级第一在约会时笑得不能自已呢，我们来采访一下。”
她举起手作话筒状放在他的嘴边，魏梓清依旧是笑着，抓着她的那只手凑到唇边亲了亲，俊朗白皙的脸上有些红：“其实我很早就想亲你了。”
“！”阮阮盯着他，仿佛是觉得他也太不要脸，“……你大可不必说出来。”
他的眼底有些得逞后的得意：“不是你采访的么，我本着让广大人民群众得到最真实的一手消息的原则，可是在很认真的回答。”
“谢谢配合。”阮阮红着脸把两只手都抽了回来：“好了，今天就报道到这里。”
她起身要去够桌几上的绿豆糕，又被魏梓清搂着腰拽过来，盯着她闪躲的目光问：“没有下次再见么？”
“嗯？什么下次再见？”
“新闻报道完不都说‘下次同一时间见’么，为什么你不说？”
他低头凑近，两人的鼻息都近乎纠缠在一起，声音低哑：“你不想有下次么？”
阮阮脸上有些羞赧的窘迫，觉得这样的魏梓清又和她之前见到的每个样子都不同，像是被封印在古老洞穴中附着魔力的神灵被释放出来，一声声诱哄着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啊，”她清了清嗓子，再次挣扎着起身，含糊地说，“再说吧。”
这回魏梓清没再拽着她，扶额笑着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拿起一块绿豆糕吃着，然后拿着平板找着刚刚要看的电影。
“你不尝尝么？”阮阮回头递了一块绿豆糕到他嘴边，看着他问，“真的很好吃。”
魏梓清从屏幕里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唇边又浮出一丝笑意，意有所指：“你吃吧，我刚刚尝过了，挺甜的。”
“嗯？”阮阮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吃的？”
“刚刚啊。”
魏梓清找了部刚出没多久的搞笑片，把平板支在桌几上，然后看着她问：“看这个么？许熙晨上回还去电影院看的，说是腹肌都笑出来了。”
阮阮随便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眼睛飞快地在他的腹部一瞥，然后又琢磨着他刚刚什么时候吃的。
盒子里一共六块，除了她之前吃的那块和手里的这块，剩下的四块还好生地躺在盒子里。
魏梓清看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弯着眼睛，伸出食指在她的唇上点了点，声音散漫：“刚刚吃的啊，你不记得了？”
“……！”
阮阮猛地抬头看他，刚刚褪下去的血色又漫上了脸颊，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跟说今晚吃什么似的一样坦荡，她已经对自己的那点不好意思有些迷茫了。
他看着她有些幽怨的眼神，又低头笑了两声，把她往后拽：“好了不闹你了，来看电影，我看看能不能把腹肌笑出来。”
“你不是有么？”
阮阮和他一块靠在沙发里，盯着片头脑子有些乱，这句话刚出口她就想把自己舌头给咬掉。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魏梓清的声音含笑：“你看见了啊？”
阮阮转过去看他，他正支着脑袋，手肘搁在沙发靠背上，上半身朝她转，表情有些揶揄。
她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心说我就看你浪吧，刚刚也不知谁故意把衣服撩起来给她看的。
电影已经开始了，扬声器里传出来一句台词，两人又一块看向屏幕。
魏梓清似乎心情很是愉悦，时不时就从桌几上捞一包什么吃的拆开递给她，又或者把牛奶端给她喝，然后用拇指把她嘴角的奶渍拭去，心思就没放在电影上。
阮阮被闹得脸上的温度都没下来过，终于受不了了瞪了他一眼，魏梓清才挑着眉消停下来，捉着她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老老实实地跟着盯着屏幕。
电影放完了都将近七点了，剧情中规中矩，阮阮倒是觉得许熙晨的笑点似乎比她还要清奇，笑出腹肌倒是不至于。
不过也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看了眼自己被投喂地满登登的肚子，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两人盯着片尾滚动的字幕都没说话，阮阮在沙发里靠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我得回去了。”
外婆家离县里挺远的，老妈早上在阮烁上学后才回去，一来一回中间再待一会，晚上起码得八点多才能回家，但她知道阮阮今天考完试放学早，所以她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洗个澡，不然等老妈回家了看见她不好解释。
“唔。”魏梓清也跟着一起坐起来，“不再坐会么？我去买点饭，在这吃点再回去？”
阮阮摇了摇头：“我妈要回来了。”
说完她顿了顿，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今天太晚了，不然我就给你做点饭了。”
他有些惊讶地挑着眉，瞪了她半天才笑着问：“你还会做饭呢？”
“之前奶奶教我的。”阮阮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瞧不起谁呢，“虽然比不上满汉全席，但还是可以填饱肚子的。”
魏梓清伸手在她的耳垂上捏了捏：“我真是捡着宝了啊。”
“那你就偷着乐吧，”她一脸傲娇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等下回吧，做给你尝尝，我得走了。”
“那我送你。”
魏梓清站起身来跟她一块走出房间，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盒糕点塞到她书包里，阮阮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嗷嗷叫求投喂的不是许熙晨，是我呢。”
他一边又塞了两盒她说好喝的酸奶进去，一边说：“他是叫花子要饭呢，我对你这是爱情赠送，怎么能一样呢。”
阮阮笑着重复了一遍：“哦……爱情赠送。”
魏梓清闪躲着眨了眨眼，把她的书包拎在手里：“走吧。”
现在外边的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昏暗的路灯下，道路两旁有很多小摊小贩支着摊子叫卖，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再随着热腾腾的蒸汽消失在夜空中。
灯光把两道并排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阮阮嗅着晚风中的胡辣汤和手抓饼的香味，看着他问：“你平时早饭是在这买的么？”
“不是。”魏梓清摇了摇头，“我早上不来这边，手抓饼是在小区旁边买的，有店面，干净。我爸跟老板熟，还在那办了年卡。”
“啊？”阮阮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手抓饼店还能办卡？”
他也笑了笑，侧脸在模糊的暗影里很柔和：“手抓饼只是他们家的一个特色，他们还卖包子菜煎饼糯米鸡一堆早点，还有各种粥各种汤，下次带你去吃就知道了，很大的一个店面。”
阮阮笑着点了点头。
魏梓清知道阮阮这么急着回来是怕她妈妈发现，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后没有像往常那样抱她，只是坐在自行车上，用腿撑在地上，把书包递给她：“进去吧。”
阮阮笑着接过来，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跟他对视了一眼才朝他挥挥手：“再见男朋友。”
他笑着也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摸了摸手背。
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掏出来看，是老魏同志发来的消息：儿子，今晚加班，没十点回不去，不用等我吃饭！
魏梓清看了眼时间，早过了吃饭的点了，他叹了口气，老魏这回讲话都不文绉绉的了，看来真的很忙，他回了句“记得吃饭”就把手机收起来。
也许是周围有个商贸城的缘故，大晚上的这儿还挺热闹，不断有小孩遛着滑板车，后边再跟着一群小屁孩嘴里唱着顺口溜窜来窜去，大人们在旁边聚着聊天，不时停下来喊着前边的小孩让他注意车，市场那不断有人拎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地路过，还有不少妈妈推着婴儿车慢悠悠地散着步。
魏梓清盯着看了会脚底的那道影子，仰头觑着眼盯着辽远的夜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小饭馆，打包了两个小炒菜，挂在车把上慢慢地晃回家了。
家里还是离开的那副样子，玄关的地板上规规整整地摆了两双拖鞋，魏梓清无声地笑了笑，自己女朋友素质极高，走了也不忘把拖鞋摆好。
他把手里的饭搁在桌上，回到房间想换身衣服再吃饭，看见那个小沙发时又不想动了。
不久前阮阮就坐在这跟他笑着说她会做饭，还说等下回做给他尝尝。
魏梓清坐过去，身下似乎还留有余温，他往后靠在靠背上，刚刚自己也说下次带她去吃那家手抓饼，才刚告别，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她的下回和他的下次了。
明明两人今天下午过得很开心，甚至还坐在这做了很亲密的事情，他应该很高兴的才对，但不知为什么，魏梓清盯着桌几上的那个装着牛奶的杯子，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面对空旷的房子，所以下午他洗完澡回到房间看见坐在沙发里的阮阮时有一瞬的恍惚，她就坐在阳光里，连蓬松的发丝都在发光，好看的都有些太不真实了。
魏梓清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阮阮发了条消息：到家了么？
为了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粘人，他没说想她。
那边没回，大概在忙什么事情，他又坐了会，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是阮阮最喜欢的那本散文集，他后来又自己去买了一本。
魏梓清翻开，扉页里夹着一张便利贴，他低头盯着上边娟秀的字迹，许久过后才搓了把脸，站起身去吃饭。
阮阮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听见老妈在跟阮烁说话：“晚上吃了什么？”
他正跟没骨头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语气有点不耐烦：“点的外卖。”
“少吃点外卖，你没看新闻，那天天吃外卖吃得流出来的血都是地沟油。”
阮阮隔着个鱼缸看着他们，有些好笑，她想听听阮烁怎么反驳，没想到他一脸惊恐的表情问出一句：“真的假的？！”
老妈一脸认真：“啊，你肯定真的！我还能骗你？”
马上升初三的阮烁立马被吓住，垂死病中惊坐起，嘤嘤出声：“那我下回再也不吃了……”
“……”
阮阮顿了顿，感觉自己对阮烁的智商抱了太大的希望。
她嘴角抽了抽，擦了把头发回屋了。
手机响了两声，阮阮顶着毛巾解锁，是宋琪发来的消息，五分钟前还有魏梓清问她到没到家。
她给他回了个“到家了”，然后点开和宋琪的对话框。
-怎么样啊娘
-嫁过去得有半个多月了吧？
“……操。”阮阮捂着脸笑了半天。
-过得很好，不用挂念。
宋琪默了两分钟，甩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阮阮起身把房间的门关上，才点了接通，宋琪的脸立马挤满了屏幕：
“卧槽阮阮你这小脸红润的，日子过的真不错啊！”
阮阮笑了笑没说话，自己天天被这么投喂能不红润么。
“我五一假放三天，明天回去啊。”宋琪把手机拿远了，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准备好请我吃饭吧，我要听全过程，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熟悉上的怎么表白的我都要听，就连你们当时穿什么衣服在哪说的话也给我事无巨细地说清楚。”
“啊，”阮阮笑着叹了口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