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可是年级第一
周一。
早读课。
在满脸笑容的刘川第三次带着一屁股的学生，风风火火地路过阮阮的窗边时，她终于放弃了把面前那道政治简答题背下来的想法，偏头看向窗外，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成绩单。
身后的学生跟小鸡仔似的跟着刘川，刘妈妈一边把成绩单掩起来，一边回头笑骂：“兔崽子们快回去读书，得等开完会以后才能给你们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早就有班级把成绩发出来了，就你还跟宝贝蛋似的。”有学生反驳了一句。
刘川眼睛一瞪，但没什么威慑力：“那你去别的班看去！”
“那别的班能有我们的成绩吗。”
学生看打探情报无果，只好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回走，一帮人又乌泱乌泱地从阮阮面前走过去。
周围压根没人有心思读书，都聚在一起讨论着月考成绩。
“听说昨天试卷就改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南中速度。我初中同学他们班都把电子版的成绩发群里了。”
“这么恐怖。”
“啊，那可不，你说能看见自己的不就行了，知道比自己成绩低的也就得了，那有的分高的离谱。”
“心里不平衡啊？”
“你不会啊？明明自己也没少学，结果比别人低这么多分。”
“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懂不懂。”
“放屁，那方仲永天赋异禀，不也泯然众人矣。”
“有没有年级总表啊？”
“年级第一谁啊。”
“听说是7班的，就我们隔壁，等我去打探打探叫什么名字。”
……
杨恬从讨论中转回头来看着安静坐着的阮阮，问她：“阮阮，你不想知道成绩吗？”
“嗯？”阮阮从办公室门口收回视线，那里站着老杨和刘川，两人正拿着成绩单互相指指点点，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她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不仅能看见我们班的，还能看见7班的。”
杨恬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面无表情地转回来：“你可真幽默。”
阮阮笑了笑，说：“不用着急，说不定等看见了成绩你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
杨恬笑了半天，给她竖了个拇指：“说的很通透，我竟无力反驳。”
说完她又趴到了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我中考还是擦着分数线进来的，感觉成绩也就那样了吧。”
阮阮看着她：“努力付出就会有回报。”
这话一出口她就愣了愣，这是老妈常常拿来训她的话，每次考试成绩不如她意时，她就会搬出这句名言，以作为阮阮没有努力的证明。
但杨恬没什么反应，拖着声音哀嚎：“我已经努力到无能为力了。”
然后她又跟被打了鸡血似的猛地坐起来，双手合十：“菩萨保佑，给我个好成绩，信女无以为报，愿献出五斤脂肪。”
阮阮没忍住笑了半天，才想起来抬头看时间，得去国旗队集合了。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旁边的玻璃就被敲了两下，她转头看过去，是魏梓清。
正挑着眉看她，然后冲她偏了偏头——该走了。
阮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见杨恬一脸揶揄的表情。
她默了默，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出去。
“你们班挺热闹啊。”
阮阮出了教室，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那些声音似乎离走廊很遥远。
“啊，”她点了点头，“毕竟有个现成的大话题值得讨论呢。”
“你看到成绩了么？”魏梓清问她。
阮阮摇了摇头：“老杨早上连班门都没进，班里同学一个个恨不得长出个千里眼顺风耳来。”
魏梓清笑了笑：“刘川倒是进来了，拿着成绩单又不让看，跟肉包子似的，一个个闻着肉味就跟着去了。”
阮阮笑了半天才说：“听说年级第一在你们班啊。”
“嗯？”他挑着眉梢，“我们班还有这号牛人？”
他没想到自己就是那号牛人。
升完旗换完衣服回到班级时，后边的布告栏前边围了一圈人。
“阮阮！”杨恬看见她进来了直接一声吼跨了大半个班级，阮阮看着她从后边两步蹿到她跟前。
“……怎么了？”
“成绩出来了！”杨恬激动的眉飞色舞，“妈的你猜怎么着，你考了我们班第一，年级第二！我操，可把我牛逼坏了！”
“啊……”阮阮愣了愣，盯着杨恬感觉不太真实。
“我操，你来看成绩！我刚刚瞅了一眼，你语文和英语单科成绩排名都是年级第一！”杨恬拉着她就要往后走，后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几个高个儿的男生站在跟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后边怨声载道的：“陈辰！你起开啊！”
那个叫陈辰的男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去吼：“等我抄完的！别急！”
“你这么高的个站哪看不见啊。”
跟什么热闹集市一样，陈辰就像个卖菜的，边上的人就是跟他讲价的，奈何这个卖菜的挺执着，一毛钱都不让，严严实实的把那张a4大小的成绩单护在手底。
“别挤我，等会！”他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抄完了还在抄，抄几个人的啊？拖家带口的还。”
“好了好了！我操，踩着我鞋了！”
又叽叽喳喳地吵了一阵，半晌后陈辰才从里边挤出来，杨恬拉着阮阮就要往里进。
攥着她的胳膊还挺紧，阮阮挣了挣却纹丝不动。
她伸出手点了点冲在前边跟超市大促时抢购似的杨恬，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
“阮阮。”陈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帮你抄了成绩条。”
“嗯？”阮阮没反应过来，盯着他，“你……”
“你考的真好！恭喜你！”陈辰把成绩条往她的手里一塞，还没等她说谢谢，又转头就走。
他塞得急，手无可避免地碰到了阮阮，她皱着眉，有点烦躁，终于把胳膊从杨恬手里抽出来了。
“怎么了？阮……”她回过头来，看见已经面无表情的阮阮。
“刚刚那个男生抄了。”她晃了晃手里那张纸，叹了口气，“不用挤了。”
“好好好。”杨恬回过头来，跟她一块往座位走，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快看看快看看，牛逼死了！”
阮阮坐下来，把纸条放在桌子上。
成绩单很详细，总成绩、各科成绩、以及总成绩和各科成绩的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被陈辰一字不落地抄了下来。
就是男生的字有点丑，阮阮辨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个数字是4，而不是6或者9。
果然像杨恬说的一样，她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是年级排名第一，语文考了136，英语144。
除去作文扣的分，这个成绩她还挺满意的。其他六门小科的成绩也都中规中矩，大概也不比年级前几名的成绩差多少。
就是数学，她盯着数学成绩后边跟着的三位数排名，有些头疼。
就这一门，起码能被别人拉开一二十分，甚至有更变态的能比她多二十分往上。
变态魏梓清莫名打了个喷嚏。
“不是我说，你这成绩无敌，什么学校不任你挑啊。”
许熙晨坐在桌子上，面朝后边的布告栏，这个位置得天独厚，刘川在魏梓清去做升旗准备后进来贴成绩时，他坐在这非常荣幸地占了全班头一份。
在前几排的人还在火急火燎恨不得把脖子拔高十米时，他就往椅背上一靠，眼睛一扫，当了知道年级第一是谁的少数人之一。
魏梓清靠在椅背上，把脚踩在桌斗边上，挑着眉，看着许熙晨给他抄的成绩条，说实话他第一眼看见时真的很意外。
毕竟班里不乏开始做了高考模拟卷的学霸，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考的这么好。
怪不得刘川平时说模拟卷那个哥学的太熟了，听起来很牛逼，但太熟了也不好。现在的月考都是考的当下学习的知识点，自己提前往后学的反而还抓不住了重点。
“还行吧，有点超常发挥了。”
“我说你谦虚什么。”许熙晨拿手点了点他桌上的纸条，“你他妈的不是说物理最后一题答案不确定吗！还他妈的考了99，不确定你个大麻花腿子！我说完了就完了，我才考78，这才叫诚实！”
魏梓清舔着嘴角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这一分怎么扣的。”
“我操，你就浪吧你。”许熙晨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没垫底，但是还是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也还行考的，主要是前面的知识点简单，有点走运的成分在里边。”魏梓清捏着纸条，右手食指与中指切换，跳舞似的在纸上清脆的弹了两下。
“我不信你搁二中也是走运！”许熙晨盯着他。
“我说这是我的实力你就舒服了么？老子是他妈的天才行不行？满意么？”
“行，你牛逼。”许熙晨指了指他，被他噎了半天才说话，“你还是谦虚着吧，这副嘴脸简直让人想拿鞋底板子抽你。”
“你抽呗，老子的颜值也很抗打。”
许熙晨气的没说话，坐着又盯着成绩单愣了一会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报复性坏笑，从桌子上跳下来，拉开椅子坐下，欠欠的盯着魏梓清：“你这英语有失水准啊，其他成绩都这么高，英语老师不能乐意吧？”
“啊，”魏梓清刚开始就注意到了，英语就考了118，在148的数学成绩后面一对比简直惨不忍睹。
“英语老师要是杀我的话还有数学和物理老师在前边挡着。”
许熙晨笑得坏，并起手掌在脖子跟前后切了切：“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晚上睡觉记得睁只眼睛站岗哟。”
“……”
魏梓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哟你个斑马西瓜皮。
但是魏梓清确实运气好，上午的英语课数学老师走进来时，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英语老师今天有事，跟我调下课，明天的数学课再上英语啊。”
他叹了口气，能活一会是一会吧。
“把前两天的月考试卷拿出来啊。”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我们来看看这张试卷啊。”
他看着下面一群稀里哗啦翻试卷的学生，端起泡着茶叶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我们班最高分是魏梓清同学啊，也是年级最高分。哎，这个试卷，这个难度，能拿到这个分数，我说实话，还是很棒的！”
众人从低头翻试卷的空隙里抬起头来，看见数学老师冲魏梓清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大家又把头随着他的大拇指方向往后转，看向魏梓清。
他手里转着笔，正垂着眼看桌子上的英语试卷，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美好生活沉痛哀悼。
英语课上看数学，数学课上看英语，学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是魏梓清。
余光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抬头，数学老师还维持着大拇指的姿势，魏梓清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了句谢谢老师。
然后数学老师一脸骄傲，带头鼓起掌来：“来来来，大家来给年级第一呱唧呱唧。”
啪啪啪啪，没找到试卷的也放弃了，腾出两只手来一通鼓掌。
他沉默着等掌声停下来才坐下，继续盯着英语卷子，怎么也想不通了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语文还比它高了一分。
是的，就是那个大部分理科好的学霸跪倒在其石榴裙下的语文，比英语还高一分。
简直是倒反天罡。
数学老师终于结束他冗长的夸奖，已经开始讲卷子了，他把英语收了起来，虽然数学考得将近满分，但到底还是有不足之处，老师讲得解题思路以及新的方法还是要听的。
他刚讲了开头两个选择题，许熙晨就拍案而起，嚷嚷着：“我操，妈的第二题我就错了。”
张轩闻言也转过头来，一脸无奈：“要不说咱哥俩是鱼对鱼虾对虾乌龟对王八呢。”
许熙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竟无言以对。”
两只手坚定着紧握，上下晃了晃，似乎带着情比金坚的革命友谊，一起立下今生永不分离，愿为数学效力的誓言，随即在板书转过身来的数学老师发出一声灵魂拷问“这题我不信还有人错”时又快速松开，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登时就对革命叛变了，友谊变垃圾，誓言变粪土。
魏梓清扶额看着跟演戏似的两人，叹了口气，刚想说你俩出去别说是南中的。一阵掌声就轰然而起，啪啪啪啪啪，组成澎湃掌声的每双手都似乎卯足了十二分的劲儿，听得魏梓清都感觉震耳发聩。
是隔壁8班传过来的。
在紧紧挨着的一个个班级以及空旷的走廊里简直比十万响炮仗还引人注意，数学老师就这么停下来，微笑着问了一句“隔壁也有年级第一吗？”然后等掌声完全停下来才开始讲下一题。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早上前边的男生去隔壁班打听了一圈，阮阮考了年级第二！”
“嗯？”魏梓清眉心微动，阮阮考了年级第二他倒是不奇怪，就是……
“前边男生打探阮阮考的怎么样干什么？”
“你说呢。”许熙晨眼睛吊的老高，瞪着他，“人家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升旗手，那身材，那小腰，那长腿，刷刷刷往那一站，所有男生全给我跪倒在她的大皮靴下。”
他手一挥，再往上一举，越说越激动，在数学老师看过来时又放下手，顺从地拿起笔，然后半晌后暴喝一声：“妈的！我第四题怎么也错了？！”
魏梓清眯着眼，手里一圈一圈转着笔，漫不经心地问出一声：“哪个男生啊？”
许熙晨已经跪倒在数学老师那句“前边五个选择题都是送分题”的扎心话语下了，咬着笔呆了半天才接话：“就那个戴眼镜，喜欢讲黄段子的那个。”
“哦。”魏梓清的视线穿过前边几排层层叠叠的人头，落在了坐在讲台前第三排的一个后脑勺上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数学老师唾沫横飞地讲了一节课才堪堪讲完了填空题，最后一题他只提了个思路，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想知道完整解题思路的来我办公室找我”，就端着只剩下茶叶的杯子夹着试卷下课了。
魏梓清出了后门，趴在走廊矮墙上，隔壁8班这节是英语课，好像拖了两分钟堂，还没下课。
几个男生探头探脑地站在走廊里往里看，互相打闹笑骂，魏梓清听见一句“人年级第二能看上你？”
他眯着眼磨了磨后槽牙，反过身来小臂搁在墙上，用手肘撑着，朝那边看过去。
其中有个挺熟悉，就是许熙晨嘴里那个喜欢讲黄段子的猥琐少年，带着个黑框眼镜，下课时热衷于讲前一天晚上从网站上搜刮来各种荤段子，把周围的人逗出别有意味的浑笑。但今天下课竟然没讲，看来是有了别样更上心的事情了。
几个男生在8班英语老师面无表情地推门出来后鸟兽状散了，趴在走廊围墙上，装作聊天的样子。英语老师往前走了两步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在玻璃上敲了敲：“阮阮，你出来一下。”
没多会温良沉静的少女就垂着眼走了出来，颈侧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在英语老师面前两步距离站定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师。”
“哎。”英语老师脸上立马浮现出微笑，跟见着宝似的，“你晚自习来办公室找我一趟啊，你的答题卡我看了，作文有些小问题，我跟你说说。”
“好。”阮阮点了点头，问她，“需要带其他的东西么？”
英语老师想了一会，说：“把你的英语习题册也给带上，我看看你的做题习惯有没有问题。”
阮阮又应了一声，听见她笑着说：“这次考的很好，希望你继续保持！”
阮阮冲她弯了弯腰，说了句“谢谢老师”。
英语老师摆摆手，戴着小蜜蜂走了。
阮阮抬起头来舒了一口气，旁边男生的笑谈声传过来，让她皱了皱眉，半大的男生都快成人了，开起玩笑没什么底线，一时间各种生|殖|器伴着各种亲戚关系的词蹦出来，她立刻就转身往班级里走。
“阮阮。”魏梓清靠在走廊边上，声音不大地喊了她一声，却足够让走廊上的每个人听见。
阮阮偏头看了看，弯了弯唇抬脚朝他走过去。
“怎么了？年级第一。”她抬头看着他。
“嗯？”魏梓清挑眉带笑，“问问年级第二什么感觉。”
“持着谦虚向年级第一学习的态度，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感觉。”
魏梓清低头乐了半天：“太官方了啊。”
他眼角往旁边一瞥，几个男生已经回了班级，扯了扯嘴角。
笑话。
他可是年级第一。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