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面试通知书
“咕嘟！”
孟星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液，僵硬地把脖颈扭转。
一位穿着清凉背心与热裤，乌发披肩，青春靓丽的少女，正微嘟薄唇，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梦里面对这张熟悉面孔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惊恐，此刻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消散，孟星很自然地端出平常相处时的痞样来。
“哟！清璃姐，早啊！”
孟星一边打招呼，一边小眼乱瞟。
当他目光落到少女手里攥着的，印有工整字体的a4纸时，心里忽的咯噔一下。
——坏了！被发现了！
孟星眼珠一转，突然就捂着肚子：
“哎哟！肚子好疼！上厕所上厕所！”
边喊边翻身下床，打算就这样“屎遁”。
“哼！”
少女却是杏眼微眯，另一只空出的手精准地探出，一把揪着孟星的耳朵，把他的脸摁到桌旁，“啪”地将那张a4纸拍在眼前。
【面试通知书】
【尊敬的孟星先生……】
【……】
【存真事务所 】
“现在你翅膀硬了啊？”少女清璃纤手轻拧耳廓，在孟星的连连吸气声中，忿忿地开口，“你还是在校高中生，不好好学习，面试什么玩意？”
“姐！清璃姐！你先放手！掉了！耳朵掉了啊！”
孟星的五官夸张地扭曲着，大声呼疼。
清璃秀眉微蹙，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宠溺，冷哼一声，用力把少年的耳朵再拧了拧，这才恨恨地收手。
孟星一边揉着通红的耳朵，一边嘟囔着：
“姐，你忘啦？我都被保送到望城大学啦，试都不用考了，还学啥？”
闻言，清璃顿时一窒，随后脸色发狠地扬起纤白的手掌，死命地往孟星身上拍去：
“你这什么态度？啊？保送就了不起啊？还敢说什么不用学？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好好读书却没有机会？当年要不是你，我……”
似乎说到什么伤心事，清璃眼眶泛红，嗓子一哽，不再言语。
“姐……”
孟星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地站着。
沉寂了好一会后，情绪调整好的清璃缓缓地说道：
“你打小就聪明，这个姐知道，你能保送到本市最好的大学，姐也很高兴。但是呀……”
清璃抬眼，定定地与孟星对视：
“要想不被人欺负，光有聪明劲，是不够的，你从小又没有爹娘，只有我这个笨笨的干姐姐……”
“清璃姐！你不笨！”
孟星打断道。
清璃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
“你既然有学习的天赋，姐希望你能在这块专研下去，将来在望城大学再考个研究生，接着留校教书，也算是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姐说这么多，不是要管着你，而是觉得你该做和年龄相符的事，工作这事等你长大些再考虑不迟。”
“哎呀，姐，你想多啦！我这不是什么正式工作，就是一份兼职，平时就打打杂，端茶递水啥的，顺带感受一下成年人的工作氛围，还有赚点小钱补贴一下家用。
你看家里的开销都是你一个女孩承担，我一个马上十八岁的男生，也该出点力吧！”
孟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眼看清璃神情有所动摇，又举起三指并拢，发誓道：
“姐，我保证，进入大学后我一定会刻苦学习，决不拉下学业，定当考取望大研究生！”
“你真的只是兼职？以后真的会好好学习？”
清璃似乎被孟星说动了。
后者见机不可失，连忙一边把清璃推搡出房门，一边道：
“是啦是啦，姐，你快去上班啦，要迟到了！”
“今天我休息……你别推我！”
“那我饿了，你帮我做点早餐，吃了我去晨运。”
“都日上三竿了，你还晨啥运？”
两人拉拉扯扯地来到房门，孟星将清璃推出门外，正要关门时，却被后者伸腿抵住。
“对了，刚才你睡醒后傻笑什么？”清璃抬眸，幽幽开口，“你做梦了？”
这一刻，孟星没由来感到一阵恍惚，之前梦境里的一切仿佛一滴牛奶滴入一大杯清水中，不断晕散、淡化。
一秒后，他回过神来，连忙开口：
“哪有！我笑就是想到一些开心的事而已！”
“嘭！”
趁清璃不注意，孟星赶紧把房门关上，反锁。
“喂！你……”门外的少女用力“咚”地揣了一脚门后，恨恨道，“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
……
打发走了清璃，孟星伸手从桌上拿过那份面试通知书，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
“呼！还好应付过去了。”
孟星抬起手，读起那份通知书。
【尊敬的孟星先生，您的简历已通过初审，为使您进一步了解我司及岗位，请您到望城屈维路13号进行面试复审。】
【存真事务所】
——这么简单？连个时间都没有，意思是随时过去都行？不会是假的吧？
越看孟醒心中就越狐疑，这公司靠谱吗？
“咦？对了，我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份面试通知书的？”
孟星立时翻身坐起。
“而且，我们家没信箱，清璃姐不想我那么早工作，也不会是她拿进来的，那这通知书，怎么到我房间的？”
“还有，清璃姐刚才拿着它时，明明我没看清，为何会知道它就是面试通知书？”
“另外，我为什么会给这家公司投递简历？”
孟星紧皱眉头，仔细思考着这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几秒后，孟星却一脸坦然地躺回床上。
“真是的，这有啥好奇怪的，这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他没发现，放在桌上的手机自动点亮，光影闪烁间，信息图标自行打开，一条已读短信被翻了出来。
【你是否曾午夜惊醒，再难以入眠？你是否也觉察异样，却无法言说？你是否在追逐某物，但茫然无措？一切一切，所有所有，加入存真事务所都将找到答案。请投递简历至邮箱xxxx】
【是否删除】
【是】
短信无声地消失，手机屏幕亦悄然熄灭。
……
吃了一大碗清璃熬制的上汤蛋面后，孟星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踱出家门。
屈维路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打算走过去，顺带消消食。
盛夏早晨九点的阳光，已颇具热度，四周此起彼伏地传来声声蝉鸣。
望城的绿化做得不错，道路两旁整齐地栽种着一棵棵笔直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间空隙洒落在地，往来的行人踩踏其上，宛如走过星河。
孟星低头，一步一步地走着，怔忡间，抬头一看，却是已到了目的地。
存真事务所的门面并不算大，两扇总宽约两米的推拉玻璃门，擦拭得锃光瓦亮，门上顶着红底黄字的招牌，乍一看并不显眼。
但当孟星定睛看时，却隐隐觉得店面以外的景物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一般，反衬得这存真事务所的门面更加真实立体。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捏着玻璃门把手，往里一推。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