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主府
晚上临睡前，颜洛儿神秘的说：
“太子和公主找你，可能是件好事。”
“什么好事？你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重阳节曲江赐宴你知道吧？”
“知道。”
夏历九月九，重阳节。
从九月八开始，长安的文人雅士都会聚在一起，游幸曲江，赋诗饮宴。
百姓也都佩戴茱萸、吃重阳糕、喝菊花酒。
九月十日小重阳，皇室贵族、文武百官都要亲临慈恩寺塔，登高祈福。
晚上，天后会在曲江湖畔赐宴群臣，君臣同乐。
苏小婉问：“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太子与公主之争你可知道？”
“知道，长安城恐怕人人都知道吧！”
公主是天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天后最小的孩子。
她性格机敏，天后常常称赞“颇有朕当年之风”，对她很是溺爱。
她恃宠而骄，做事张扬。
众皇子都让着她，唯有太子从不给她面子。
两人常常在暗地里较劲。
苏小婉又问：“但太子公主相斗，又与我何干？”
颜洛儿道：“听说太子喜好声色，天后经常下诏训斥。”
苏小婉“奥”了一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颜洛儿神秘一笑，凑到苏小婉耳边小声道：“哎，听说，公主要天后废掉太子，立她为皇太女。”
“嘘”，苏小婉紧张的四下看了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父亲只不过跟越王通过书信，就被抄了家。
颜洛儿道：“我也是听客人讲的，没跟其它人说过。”
“那就好。”
“太子请你，是想让你在曲江赐宴的时候代表东宫给天后献唱，讨天后欢心。”
苏小婉看了一眼颜洛儿，“太子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刚才东宫的主簿来教坊司消遣，被我套出来的。”
“噢。”
东宫主簿，苏小婉以前也曾接待过，色鬼一个，喜欢毛手毛脚。
只不过现在，这种芝麻大的官，没资格再点我陪侍了。
“那公主呢？”苏小婉问：“公主难道也是为这事找我？”
“肯定是，公主做什么都想压在太子前面，太子找了你，她自然也要找你。”
颜洛儿说：“谁让你声名在外呢！”
名声真是把双刃刀，能带给自己好处，同样也能带来烦恼。
我倒成了太子和公主相争的筹码了。
第二天，公主又派金吾卫来请苏小婉。
“快去吧！别让公主等急了。”
权力的尽头是自由，“乐伎不能无故外出”的规矩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司丞庆幸太子的人没有来，要不又要陷入两难之地。
同为女子之身，苏小婉不想去公主那边，但不得不去。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去太子那边。
但她明白，就算被人当枪使，自己也只能做一把锋利的快枪，别无选择。
公主府紧挨国子监，宅院很大，富丽堂皇。
按朝廷规矩，公主在出嫁前住在宫内，是不能享有单独的府邸。
但……她就是有了，谁让天后宠爱呢！
苏小婉深深一礼：“拜见公主。”
“小婉。”公主笑意盈盈的走到苏小婉面前，扶着她上下打量。
“真的是你，那天在宴会上，我都没认出你。”
公主本就雍容华贵，又带着三分英气，让人不敢逼视。
苏小婉觉得她比以前还要漂亮，气场也越来越稳重了。
“若不是二哥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教坊司。”
苏小婉低头道：“是，自从父亲被杀之后，我就被送到了教坊司。”
遥想当年，大家都还很小。
他们是最好的玩伴，一起读书、嬉戏，一起长大。
公主聪慧过人，苏小婉过目成诵。
庭前繁花谢了又开，两个才女都长成比花朵还要娇艳的少女。
年龄越大，公主越表现出强烈的权力欲。
后来天后立了太子，公主备受宠溺。
苏小婉也与他们越来越疏远。
唯有跟李景瑜还像以前一样要好。
那时苏小婉从没觉得低谁一等。
但如今，她是集天下宠爱为一身的公主。
我只是一个婢女，一个乐伎。
苏小婉不自觉的自卑起来，心中无限的唏嘘。
“听说你现在是教坊司的头牌了！”
头牌！多么讽刺的字眼。
苏小婉抬头看了看公主，她倒是很坦然，可能没觉得这是一种讽刺吧。
“什么头牌，只不过会弹点曲子而已。”
苏小婉这话半是自嘲，半是谦虚。
但她心中非常自信，要论弹琵琶，长安城无人能胜自己。
公主笑道：“你跟我谦虚什么？我又不和你争头牌。”
笑了笑，又说：“越来越水灵了，就是瘦了点，怪不得二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公主莫要取笑奴婢，有什么事请吩咐。”
“过几天就是曲江赐宴了，我要给天后进献舞曲，你来弹奏。”
果然是。
颜洛儿打探的消息还是准的。
苏小婉问：“公主想进献什么曲？”
“花夕拾帮我选了几个，我都不太满意，正好，你来帮我选选。”
苏小婉随口问：“花先生不是天后的人吗？怎么一直在帮公主做事？”
公主笑笑道：“花夕拾是我进献给天后的。”
苏小婉瞬间就明白了。
外面盛传天后喜欢年轻貌美的男人，而花夕拾正是这样的人。
看来公主为了讨好天后，没少费心思。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与自己无关，还是办自己的正事要紧。
“那公主对舞曲有什么要求呢？”
“要求？”
“是婉转缠绵，还是金戈铁马？是抒情还是激情？”
公主微皱眉头，“我还真没认真想过。”
“那请公主定个曲调。”
有了曲调，才好改编。
公主道：“自然是悠扬高亢，才能配得上天后的圣德。”
是呀！两个权力欲都强的女人，不会喜欢寻常的宫廷雅乐。
自然要别出心裁。
“那……”苏小婉试探着说：“《火凤》怎么样？”
“《火凤》好倒是好，不过还缺了点气势。”
“如果公主允许，我愿意试着改编一下。”
“你能改编？”
“姑且一试吧。”
公主问：“几日可以改编好？”
“三四日吧。”
“好。”
“那奴婢就先回教坊司了。”
“不用”，公主拉住苏小婉的手。
“你就住在我这里，改编之余，你我也能好好说说话。”
看来公主是要彻底把自己和太子隔绝开来。
重阳节之前，恐怕一直要待在公主府了。
苏小婉故意说：“我倒无所谓，只是司丞那里不好说。”
“无妨，司丞那里我派人去通知他，你只管安心住下。”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算计的清清楚楚。
自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公主，我还有一个姐妹，能不能让她一起过来？”
苏小婉说的自然是颜洛儿，她有两个考虑。
一是在公主府太孤单，想找个人陪自己。
二是也想让颜洛儿跟自己享几天福。
虽说不见得多好，但公主府总强过教坊司吧！
公主问：“姐妹？很重要吗？”
苏小婉“嗯”了一声，“是的，有她相助，改编才能顺心应手。”
“好，她叫什么名字？我让金吾卫接她过来。”
“颜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