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人的妖怪
白无绛走回亭下坐下，却见从院子里跑来一小孩的身影，那小孩一副眼眶通红的模样，俨然是穆无垠的徒弟——羽涅。
“怎么了？”白无绛拍了拍扑到他身上的羽涅柔声问道。
“他们昨晚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他们都说你被沈靖奂吃掉了。”羽涅带着哭腔仰头道。
白无绛眼皮抽了抽。
这时白无绛又看见沈靖奂急匆匆地从正门走了进来，羽涅见到忙挡在白无绛面前瞪着沈靖奂：“你这个吃人的妖怪！”
白无绛没憋住笑了出来。
沈靖奂站定一脸莫名地看着羽涅。
白无绛把羽涅拉到身后道：“你大哥被锦衣缇绮带走了。”
沈靖奂神色不快道：“我知道，我刚被一道圣旨喊去了宫中，什么都没做又放了回来，在路上听朱隐说了。”
“他们的目的可能是整个沈家，等着你去说情，然后把你以包庇罪一同处理了。”白无绛道。
“是的。”沈靖奂声音低沉，“嵇家做的龌龊事却让我沈家负责。”
“你还信你的陛下吗？”白无绛问道。
沈靖奂仍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无绛拿石桌上的茶喝了口道：“你们沈府应该还有别的人藏了兵器，或者你大哥只是个挡箭牌，背后还有其它人。”
“为何这么说？”沈靖奂仍是站在白无绛面前问道。
白无绛将沈靖元被抓时嚷的话和昨日在沈府遇家丁的事挑了必要处同沈靖奂说了。
“你大哥嚷得不像是假的，或许那些私藏的兵器真是别人栽赃陷害，昨日那些家丁看着像是死士，那时你已将你大哥私藏的兵器搜出，应该不是你大哥派的，再有，谁有这般能力在沈府内送入几十号死士，那些死士能力又一般，唯有一种可能，他们本就是沈府中人。”
沈靖奂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又叹了口气，“罢了，我先去整理证据把大哥救出来。”说着沈靖奂心事重重地走了。
白无绛也牵着羽涅回了春风轩，刚踏入门中，却见桌上放了张纸条，白无绛打开一看——词儿，你若是自己回来，干爹我既往不咎。
白无绛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羽涅见状也扒着想看。
白无绛忙把纸条合上一把火烧了。
羽涅愣在原地望着白无绛一脸担忧。
纸条在火盆里燃烧起来，一点点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将火星吹起。
接下来几日白无绛几乎没见到沈靖奂，而晚上白无绛惊醒在沈府里乱逛时，常见半夜三更沈靖奂的书房仍是亮着。
一日午时，白无绛在春风轩内听见外头经过的丫鬟小厮们在讨论街上看到的告示。
“真的吗，大老爷要被秋后问斩了？”一丫鬟问道。
“是的，告示都贴上了。”一小厮答。
这时白无绛听见沈府外传来了喧闹声，白无绛好奇地往喧闹声处走去，快走到时见沈靖奂也往这边走来。
二人互相望了眼默默无言。
一人上前朝沈靖奂抱拳通报道：“布商薛家夫人在正门求见家主及绿……先生。”
“放她进来。”沈靖奂道。
“她在大门前闹，让她到前院吃茶她不进，她就在门前嚷着让家主还她孩儿。除了她外，还有……众多人也拿着刀枪闹着，我们怕他们闹进来生事，就把门关了，他们现在又往府内丢菜叶鸡蛋。”一旁的丫鬟插口抱怨道。
白无绛听说薛家夫人要见他，便走过去，沈靖奂也跟着走过去。
还未走到正门，喊骂声与恶臭味就已让人不敢靠近，众多女使嬷嬷小厮离墙远远地观望，交头接耳。
白无绛打开侧门就要出去，沈靖奂见门外一堆拿着刀枪棍棒的人，上前伸手护住白无绛。
“不用护着。”白无绛无奈道。
“我还是想护着你。”
白无绛听了，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白无绛从人群中挤过去，他倒是没碰到人，都被沈靖奂挡着了。白无绛见之前见过的罗裙美妇此刻在正门前抱着柱子，被一群人围着，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华贵气质，显得很狼狈。
沈府护卫见沈靖奂来了，纷纷隔开了人，让出条道。
“薛夫人。”白无绛上前道。
白无绛见薛夫人泪眼婆娑地转过头来，刚欲同她说话，怎料她一巴掌便扇了过来。
沈靖奂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白无绛不解。
“你们骗我！你们这般行事不怕被天打雷劈吗？”薛夫人用手指着白无绛哭喊道，“枉我还因为你这张脸信了你们！还我孩儿！”
“并不是沈府拐了你们孩儿。”白无绛道。
怎料薛夫人情绪变得更激烈，站直骂道：“你胡说！外面皇城告示上都贴了！就是你们沈氏拐了那些孩童！不要以为你们权势滔天就能肆无忌惮了！”
“对！对！对！”一众人应和道，“你们沈氏诱拐孩童。是与我们平民百姓为敌！是与全天下人为敌！你们即使手上再多兵权，我们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讨回公道！”
眼见群情愈发激愤，沈靖奂不好对这些人动武，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人一棍朝自己同白无绛打来，况现在再说也是百口莫辩，只得扯着白无绛回了门内。
进来后，白无绛一直坐在石头上望着沈靖奂。
沈靖奂心情本就欠佳，被盯得发毛道：“怎么了？”
“你同你手下人说下，别对她无礼。”白无绛道。
沈靖奂顿了下对手下人做了个手势，手下人便出了门。
沈靖奂又见白无绛垂眸沉思状，对白无绛道：“我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不用担心。”
白无绛却一动不动地坐在石上看着沈靖奂，脸上有着疑惑的神色。
我不要担心？你家的事，我担心什么？
想完，白无绛就从石上下来，打算去睡个回笼觉，他望了眼皇宫的方向，眼神深了深。
他回到春风轩，却见桌上又有一张纸条。
白无绛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了起来，他揉了揉近几日一直隐隐发痛的额头。
这几日每日那老太监都会留一张纸条，整得他夜夜从噩梦中惊醒，他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只见纸条上写道——你若再不回干爹这干爹就把你不死树的身份公之于众。
白无绛将纸条撕碎了扔在火盆里，却因头实在太疼，未注意到火盆里没火便直接一头栽在了床上。
白无绛再惊醒时听见屋外有人说关于诱拐案的风向变了。
“听说了吗？嵇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丫鬟道。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另一丫鬟道。
“听说嵇府正门现在被围得个水泄不通，辱骂声那叫一个不绝于耳。有人从侧门出来就会被人拖到人群中打了个半死。”一小厮窃喜道。
若是能去看看嵇府落难便好了。
白无绛想道。
沈府外围着的人移到嵇府后，沈府里的人开始放松下来，拿着各个篮子，往松树上挂各种如五彩绳、香囊之类的天中节饰品。白无绛想象了一下沈靖奂被挂上各色绳子和香囊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天中节要到了，意味着应天府的浩劫即将到了，白无绛隐隐有些期待。
白无绛仍感觉很困，又躺了下来。
怎料那扰人清梦者又来了。
沈靖奂走进春风轩对白无绛道：“刚有一封万民书上达天听，请陛下彻查诱拐案，惩治嵇家。”
白无绛闭着眼用袖子挡住刺眼的光嗯了声，听见沈靖奂又道：“你可知他们如何变得这么快？”
白无绛拉下袖子望了眼沈靖奂，见他虽然表面很沉稳，眼里却一副小孩要夸得瑟样，白无绛道：“不知道。”
“我施了点手段，控制了下舆论。”沈靖奂道。
白无绛点了点头，又继续睡觉。
“算起来过两个时辰，我该进宫递交证据，然后将兄长领出来了。”沈靖奂道。
“你还信你的陛下。”白无绛淡淡道。
沈靖奂良久未答。
突然间，白无绛听见屋外有一疑似太监的声音尖锐高喊道：“圣上有旨，宣罪臣沈靖奂入宫。”
白无绛坐起身，见沈靖奂亦是一副哑然模样，然后白无绛看见那些锦衣缇绮涌进春风轩把沈靖奂押走了。
白无绛一脸冷漠地旁观着沈靖奂心甘情愿被一群小蝼蚁押走。
他不明白沈靖奂为何对这所谓的圣旨这般言听计从。
而白无绛对圣旨背后的那个人甚是憎恶。
这时有一个锦衣缇绮走到白无绛面前，递给白无绛了一本册子。
白无绛翻开，却见是本记录应天府百姓日常的画册。
第一面是傍晚一小女孩蹲在街上吃糖葫芦。
第二面是一妇人紧张地将女孩抱回屋中。
白无绛翻到第三面，手却顿住了。
只见画册上的妇人道：“这么晚还在外面，小心被青词魔头吃掉。”
小女孩怯怯道：“青词魔头是谁？”
妇人道：“几百年前在祭祀大典上弑君的国师，他专吃你这些晚上还不回家的小孩。”
小女孩道：“那不是几百年的人吗？”
妇人道：“他是魔头，死不了，他现在又回来了。”
白无绛翻到这面，手上的册子啪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