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府事态愈演愈烈
沈靖奂倒酒的动作顿了下来,一时酒溢了出来,流到了木桌上。
沈靖奂哑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话:“祝我们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沈靖奂望着白无绛,眼神中逐渐出现了侵略性,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般。
白无绛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皱眉望着沈靖奂。
“你不知道我心中的是谁?”沈靖奂的声音很是低沉,溢出的酒流得满地都是,白无绛觉得莫名,只捏出符咒。
他觉得沈靖奂可能突然走火入魔了。
“你同言家姑娘议亲,心中之人自然是言家姑娘。”
“言家姑娘要嫁的不是我,是我三弟。”沈靖奂森然道,说完站起身举杯走向白无绛。
白无绛心里咯噔了下,外表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走近然后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的沈靖奂。
沈靖奂压住了白无绛摊在地上的衣摆,把白无绛的身子扯得往他那边歪了些。
“做什么?”白无绛问道。
“你当真是木头。”沈靖奂带着醉意笑了笑自顾自地斟酒却仍是压着白无绛的袍角不松。
白无绛警惕望他。
木头?什么意思?他真的知道我是不死树了?
沈靖奂又倒了杯酒递给白无绛。
白无绛抽出被沈靖奂压住的衣袖,接过酒望着沈靖奂的一举一动。
接着沈靖奂又喝了许多酒,白无绛把自己一直举的酒也喝了,却突然听见砰的一声,竟是沈靖奂醉在了桌上。
白无绛放下酒杯拍了拍沈靖奂的背,沈靖奂却突然抱住了白无绛。
用的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白无绛僵了下,抬手欲推开沈靖奂,却见沈靖奂的这副模样,心一下软了下来,悬着的手犹豫了下改作了安慰般的轻拍。
拍着拍着,白无绛觉怀中人没了动静,扶起一看,竟是又醉了过去。
白无绛环顾四周,本服侍着的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十分体贴地关上了门。
白无绛只得把沈靖奂挪到屋侧的榻上,除去沈靖奂外衫,替人盖好被子,白无绛正要离开时,沈靖奂突然抓住白无绛的手腕,抓得很紧很牢。
白无绛看过去,却见沈靖奂不知何时醒来,耳根通红一言不发。
沈靖奂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白无绛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后,沈靖奂终是没有开口,白无绛又等了会,沈靖奂竟是又睡了过去,只是手却还紧紧地握着白无绛手腕,白无绛怎么都拔不出来,他只好坐到了榻边,等沈靖奂什么时候把手松开了他再走。
白无绛靠在榻边一时尴尬不知要做何事,只得观察起沈靖奂的卧室。
红木大案,案上左侧放了各类法帖,右侧放了数十方宝砚及各色笔筒,案旁竹式镂空小几,几上前朝鼎匙箸香盒,虽然仍是堂皇之风,却比嵇家简洁干练很多。
随之,白无绛瞥到了香盒侧剑台上供着的入木剑及另一把紧挨而放的渡封剑。
白无绛不知道为何沈靖奂对他的执念这般深,更不知道何时这份执念竟添了缱绻之意。
想着想着,屋内燃香之味愈发浓烈,逐渐盖过酒味,白无绛感到困意与酒意袭来,实在困得厉害,靠榻睡了过去。
待白无绛呼吸声均匀,榻上本睡着的沈靖奂睁开双眼,看着榻边睡着的人儿,眼神中有很多不明的意味,他又多燃了些安神香,确保白无绛睡熟了后,将白无绛抱到榻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榻边望着白无绛的睡颜许久许久。
想让白无绛逐渐熟悉自己在一旁,想让那股清冷木味染上自己味道的欲望在沈靖奂心中愈演愈烈。
在安神香下,沈靖奂一点点被诱惑似的伸手碰上白无绛的脸。
却见白无绛的眉皱了一下,沈靖奂如梦初醒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在榻下另寻了处睡了。整宿却翻来覆去,未曾入睡。
次日清晨,白无绛被一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撑起身望去,却见一身着鹅黄袄裙的女子翻窗进了来。
这鹅黄袄裙女子他只见过一次,却记忆深刻——言府的姑娘。
白无绛对大多数的人都没有什么印象,却不知道为何对这女子印象这般深刻。
突然一阵咯吱响,门被逐渐推开。
言府姑娘见到这,慌乱地躲进了床幔后。
只见几个丫鬟满脸羞涩地捧着几盆水、大大小小巾帕,及更换的衣物陆陆续续进来,白无绛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沈靖奂榻上,白无绛再看那些丫鬟捧的物什便明白了过来,冷声道:“不用,出去。”
几个丫鬟却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没有动。
白无绛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加大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请出去。”
丫鬟这才被吓到般,放下水盆巾帕衣物,连忙出了去。
看着沈靖奂这变得空旷的房间,白无绛感到一种浓浓的羞辱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无绛突然余光瞥到一幅画挂在墙上,这画平日被床幔遮挡,唯有在床榻上才能看到。
只见画上被题了几行诗。
“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这时言家姑娘从床幔后出来,也看向画像道:“这副丹青画的是你吧,当真倾国倾城,连我这女子都比不过。”
“不知姑娘来意?”白无绛道。
言家姑娘将眼神收回:“我来看看令沈家主心心念念的人第二日清晨会不会‘侍儿扶起娇无力’。”
“然后呢?”白无绛不做过多解释,只望着这清晨翻窗的姑娘。
“好看。”言家姑娘眨了眨眼望着白无绛道。
白无绛不想在这事上谈论过多,只岔开话题道:“令堂正在给姑娘议亲吗?”
“是的,沈家主不肯娶我,我只能嫁给沈三公子了,可我中意的是沈家主。”言家姑娘直言道。
白无绛顿了顿道:“有人走过来了。”
“那我看完了先走了。”说着言家姑娘又翻窗出了去。
这时沈靖奂推门进来道:“刚才有人进来?”
“言家姑娘刚翻窗进了来。”白无绛道。
沈靖奂表情有些微妙。
是的,准备嫁给沈家三公子的女子清晨翻窗与沈家家主的男宠相见,这怎么听都怎么不对,若是被谁传了出去,应天府的大街小巷又有新的谈资了。
白无绛想道。
忽然白无绛道:“你昨夜装醉是在诓我吗?”
沈靖奂只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无绛冷冷地下榻披上衣袍离开了沈靖奂的屋子。
走在长廊时白无绛远远瞥见那个鹅黄袄裙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在正厅端坐着,对面一身形瘦小之人正在殷勤地给她递糕点。
这人白无绛曾在鱼香楼有过一面之缘,应该是沈靖奂的三弟,沈靖深。
白无绛刚走到前院喝了杯茶,就见大门气势汹汹地闯进两排手持弯刀的锦衣缇骑。
他们的涌入将沈府本井然有序的秩序都打乱了,端盘的丫鬟吓得一抛铜盘四处逃散。
其中一人抓起摔在地上的丫鬟的头发问:“沈靖元在哪里?”
丫鬟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沈靖深躬身带着一雍容华贵的夫人和言家姑娘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应该就是言府夫人。
白无绛不理会对他乱吠的锦衣缇绮,只在一旁作壁上观沈府的变化。
只见沈靖深道:“你们未免太大胆了些,竟敢到沈府来撒野。”
言府夫人甚有威仪道:“内行厂也不得太过放肆。”
“原来是言夫人,老奴失礼,可这是陛下的旨意,老奴不敢不遵。”领头太监展了展袖拿出圣旨扯嗓道:
“陛下有旨!”
听见这句话,言家夫人一惊,和在场众人一同跪了下来。
白无绛也跪了下来。
“沈府沈靖元涉诱拐稚童案,奉命捉拿归案!”
“如何?可搜否?”领头太监合起圣旨道。
“陛下圣旨不敢不遵。”沈靖深躬身道。
“既然三公子在这,老奴就明问了,沈靖元在何处,也免得老奴手下这些人不识礼数地四处冲撞。”
“沈靖元因违逆家主被关到牢里了,地牢在西北角,钥匙在狱卒手上。”沈靖深道。
“好好,陛下必将嘉奖三公子。”领头太监说着拍了拍沈靖深肩头,带领一众锦衣缇绮往地牢去了。
不一会,白无绛便见沈靖元身上锁着铁链,被一排锦衣缇绮从狱中押出。
白无绛环顾四周,见沈靖奂不知做何事去了,现在还没出现。
沈靖元边被推边骂嚷道:“沈靖奂庶子!杀兄弑弟!诽谤我拥兵自重,诓骗我入狱,现在更冤我行诱拐之事,兄弟之情,淡薄至此!既他无情,就休怪我无义!”被推出大门时,沈靖元转头狠狠地瞪着白无绛,表情在烈日下格外狰狞,“告诉你主子!我回来之时,必将生擒尔等,食尔等肉,寝尔等皮。”
白无绛眼皮抽了抽。
意思就是他不想回来了?
待一众乌烟瘴气的人走后,言家夫人从石椅上起身,环顾了眼沈府,哼了声:“藏污纳垢,婚事再议吧。”然后牵着鹅黄袄裙女子走了。
穿着鹅黄袄裙的言家姑娘末了还转头朝白无绛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一旁的沈靖深见状,亭子的木柱都要被他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