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哥哥,我的新衣服,脏了!
“小儿休得狡辩!”一道人模样的人顺着胡子,故作清高的指着他道:“好久不见!恶童!”
见老者面,荼悠悠一个打颤,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村中寻找恶童要处死的仙人,那日因为荼烁等人,他侥幸而活,没想今日还是没躲过:“我才不是什么恶童!你,才是坏人!”
这样的指责和辩白,看在他眼中甚是好笑,手中拂尘如长了眼,长出数米绕在荼悠悠脖颈,凌厉的眼似笑非笑看着挣扎无法呼吸的人,弯下身体在他耳边轻语道:“只剩你了,杀了你,他们才不算白死!!”
被勒紧的脖子,空气越来越少,脸色由红变白又转青,他脑袋里已经不能思考他说这话的含义,眼角只觉他身上的道袍诡异的在压迫他的身躯,黑白不明的符咒让他觉得皮肤都在灼烧:“呼,呼”,缠住脖子的浮尘突然松开,荼悠悠大口故意重入肺腑的空气,猛烈咳嗽瘫软在地。
“这次,换个死法吧!!保证你会喜欢!!”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脸,仿佛在他苦痛挣扎中得到了无比乐趣,身上的道袍随着他兴奋的样子变化,似八卦,又少南坤,似阴阳,又不见清明,就连那张脸,荼悠悠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下面藏了恶灵,只是空有这似人非人的气囊在作恶。
“我,我乃南阳冥府二公子荼悠悠,你若伤我,定,定会……不得好死…”荼悠悠清明一些的脑袋想着对策,搬出自己的身份,想如果南寒冰在定会如惩治恶奴一样把这人打成肉饼。
“仙人,会不会惹来麻烦……”初建伟的父亲听他报身份,虽不知道南阳冥府是哪里,心还是打起鼓,怕让这已经不堪一击的家宅雪上加霜,召来祸事。
“爹,他就是个祸害,妖怪,不杀他,儿子也活不了,你忍心吗?”初建伟一心只想好好睡一觉,终于有人告诉他一切源头在荼悠悠,自然疯了一样想除掉,自己回到当初,那个人人恭维,吹捧的初少爷。
“妇人之仁,一个无用的义子和流浪狗有什么区别,除祸害,是为天下,积德行善的大道也!!不可心慈手软!!”道人严厉规劝心有犹豫的初老爷,对他的身份看来也是知晓的,只是不屑一顾。
“可是……”心有忌怵,初老爷也算一生见人无数,只见这孩子的穿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单他腰间的一颗宝玉,那都是价值连城,上品的上品,这样的人,若有差池,怕会殃及鱼池,所以他此刻有所顾忌。
“除了他,你才会家宅平安……不仅如此,挡你财路的霉气也会消散,家族荣宠也会随之而来,享用不尽……而且,你还会新增公子,延续香火……”道人继续蛊惑。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初建伟已经在控制不住心魔,眼前的荼悠悠就像站在他床前的影子,恐惧,憎恨如洪水猛兽喷出。
“噗”手中冰冷的匕首刺入荼悠悠腹部,鲜红的血,如滴入水中的浓墨,层层晕染,浸透银色的衣衫。
这可是他今天新穿的新衣,哥哥还夸他好看呢?怎么就脏了呢?手掌扒拉着身上的血渍,急的有些委屈:“我今天新穿的新衣!!怎脏了呢?”
“哈哈,死了,死了!!”初建伟疯癫的大笑,在院中高兴的如猴子一样坐着各种怪异的动作,关节咯咯作响。
事已至此,初老爷在犹豫也成了定局,只得赶紧善后,在院中堆砌柴火,道人冷笑,拖着无力反抗的荼悠悠,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拉上了干柴!“点火”,一声另下,火焰慢慢燃起,炽热烘烤着荼悠悠的身体,他望着天空的星辰,想起很多人,疼爱他的义父,偏爱他的大哥,还有说带他回家的哥哥,那个明明不喜欢热闹,却挤进人群给他买桂花酥的荼闵,还有他总是捉弄的尹安,院中那棵永远一树繁花的梨树……突然他有那么一些不舍得死……但又想想,能得到这些人的关爱,也不算亏,虽然时间短暂了些,但好歹他也算好好活过了……
“悠悠”恍惚间一抹冷空气散步开来。
红火消散,冰霜冻结住他周围的一切,热气散去,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身体被扶起,他躺在一个熟悉又冰凉的怀抱里,努力看清,原来是南寒冰,沾染怒气的脸是就像那日:“大,大哥!”
“我在”南寒冰回答,点了他的穴道,把一颗还魂丹放入他口中道:“等大哥为你报仇!”
荼悠悠已经无力在说什么,只是靠在一根木桩旁,看着怒气冲天的南寒冰一步步走向那道人:“敢伤我弟弟!”
“他是恶童,留他在世,会颠覆乾坤,血染满城,白骨铺路,除去是为天下,老夫无错,自然……”道人自认无错,对着南寒冰侃侃而谈,却不知他面前的人杀意爆满,触碰他的逆鳞,他定让他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偿还。
“呲,……”透明如冰,白雾萦绕,南寒冰拖拽着的双刃剑滑过的地面,如湖面结冰,眼中的冷,冻的道人咽下未说完的话。
拂尘化刃,两人在未有半语,打了起来。
“悠悠”靠在木桩上的荼悠悠他仿佛听见了荼闵的呼唤。
粗重的喘息间,他在想这是不是梦,“荼悠悠”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闯进他耳畔,随之被有力双臂揽入怀中,竟然是荼烁,只是他阴着的脸,是他第一次见的,心中毫不介意,只是委屈红了眼尾重复:“哥,哥哥,新衣服脏了!”
“悠悠”荼烁看着他身上的血渍,环顾四周,地面的拖行,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让他血液都在此刻沸腾,他痛恨这种感觉,无力奔跑的感觉,要是他灵元还在,怎么会感知不到他,怎么会等到南寒冰返回才找到他,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切,这么可恶的感觉,这么可恨的感觉,心中一团怒火要把他烧裂。
“哥哥,你怎么了”荼悠悠费力抬起手,想抚摸他的脸颊,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波动,是因为心疼他吗?:“哥哥的眼是,是红色的……吗?真,好看!!”,话说完,昏死在了荼烁怀中。
鼻间若有若无的气息,明明在告诉他,人还活着,可荼烁的心口痛了又痛,心疼,自责,悔恨,交织在一起,如一把大锤砸在心间。他的仁慈,他的一时心软,他无力庇护,都在此刻以溪流之势汇聚成河,越过堤坝。乌云遮月,荼烁就那样抱着荼悠悠,四散的黑气充斥在周围,没有阴风阵阵,耳边已感鬼哭嘶鸣,没有一句狠话,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绝望,无处逃生,避无可避的绝望,没有刀剑抵喉,已感脖颈冰凉,生命流逝。
若刚刚南寒冰的怒火是冰,那么此刻他就是可吞噬一切的地狱火:“大哥,大哥……人,都在这了!”荼闵有些心惊回答。
荼烁抱起地上的荼悠悠,转身看着满院之人,道人在南寒冰满是杀招中节节败退,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狠的怕不要命的,道人没想一个他眼中的恶童能有人为他拼命至此,更可怕是那个如死神一般的少年,此刻赤红的双眼无情无感的看着他们,如同看待一具死尸,这不仅让他后背发凉,也第一次感到后怕,心道不好,一个虚晃,想趁机逃离。
“啊,啊,啊”初建伟看着可怕的人,啊啊乱叫道:“就是你,就是你,魔鬼……”看清不远处的荼烁,夜梦床前之人渐渐和他重合,原来是他……
“呵……魔鬼?”荼烁一声轻呵,他本是小小惩戒他当日欺辱荼悠悠之过,没想却害了他今日之祸,早知就不该手下留情。
黑气如蛟蛇般,从众人耳,口,鼻,钻入他们身体,“不,不……”初老爷和家眷痛苦不堪,只觉万虫要把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吞噬。
“你,你……是,冥王之子……”道人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吸间,已经失去挣扎的能力,眼中恐惧之色更甚,阴鬼之主抱着一个恶童,是他见过最恐怖的画面:“你……”,瞪着不甘的双眼,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无辜受牵,惨死的孩子,耳边都是他们嬉笑之声,而他感觉自己仅剩余的灵魂在被他们拉扯却无力反抗,这就是他的报应吗?他不是没错吗?怎么会落得如此魂魄被噬的下场,他也只能这样结束了引自己以为傲的一生。
“大哥,……他们还未经过审判……”荼闵提醒,这是人间,不是冥界,每个人的宿命早有定数,荼烁突然暴怒,打乱了人间秩序,让荼闵担忧,他为了那个小鬼,竟然如此狠绝。
荼烁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念想,他们必须死,痛苦死在他面前都不能解他心中之恨。
恐惧的挣扎,初建伟挥动着手中的匕首,铁器上那抹红刺痛他的眼,“哥哥,我衣服脏了!”荼悠悠的那一句话刺激着他的神经,死太便宜他了。
“饶了我吧!我错了,饶了我吧!”初建伟跪在地上求饶,匍匐在地如一摊烂泥,可是悔之晚矣,他碰到了南寒冰的逆鳞,更刺穿了荼烁不得触碰的底线,他们那一个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呵,呵……我让你看看什么是魔鬼!!”声音嘶哑阴沉,那声音好像来自他身后的黑暗,又好像源于他……斜头轻笑,只这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轻挑又无情,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似怕吵道他般,声音轻了又轻道:“我会让你亲眼见至亲因你而死,我会让你夜不能寐,日不能眠,我要把你一片片一寸寸绝亡在人间,我要把你永生囚固在地狱,眼看他们世世因你苦痛轮回,我更会赐你阴寿无疆,日日受虫食之痛……拆骨之刑,我要你死……不得……呵,呵,呵呵呵……”
初建伟怕的灵魂都在蜷缩,他很胆小,所以惊恐夜夜噩梦连连,他怕穷,所以拼命拽着道人给他的路,不愿意撒手,他很要面子,所以不举之事,如鲠在喉,但比起这些他更怕死,而荼烁口中的以后他想都不敢想,当黑气窜进他口中,仍然痛苦扣着想把它们呕吐出来,想活着,“啊,啊”他的脖子吃痛,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一口,又一口,他的身体被围上来的至亲之人,一块一块撕咬,他无妄看着轻歪着头,眼里好像有了笑意的荼烁,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他不但看到了至亲叼着自己的肉惨死在自己面前,还好像透过他们看到了那少年口中的永生黑暗:“啊,我和你拼了,拼了……”
身体未靠近,人已经被黑气举的老高,甩到了火柴之上:“呼啦”,一片火海,而他成了烈火上的羔羊……挣扎,挣扎……“救我,救我……”
南寒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了收回手中的剑,冥王一怒,横死一城,他此时还只是一个少年,若以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场景,不过这样才像个王者的样子吗?刚刚他说的惩处,他觉得解恨,过瘾,耸耸肩道:“走,回家!”
三个少年消失在院中之时,初家府宅也从红火中在人间消失,变成一片废区。
“怎的还不见醒”荼烁焦躁在房中走来走去,南寒冰道:“伤的这么重,再给他点时间。”
昏昏沉沉的荼悠悠,身体不住下坠,如一根羽毛落进深谷,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一团紫色的光包围住了他,疲倦的他像遇见了最舒服的床,温暖,舒适,让他很想睡在这里,不在醒来。
淡淡的鸢尾花香在荼烁鼻间萦绕,让他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烦躁,每次只有他遇见危险或者很高兴时,才会无意散发着花香,可这模样,定不是因为高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有危险,这种想法让他恐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