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是坏人!
“大哥,我已经很快了,很快了”荼闵额角都出了汗珠,他也算是大病初愈,命无忧,可还是虚一些的,如今又用灵元之力带着荼烁赶路,在快,怕是要吐血了,回冥界也没见他这般归心似箭过,不知他是想见荼悠悠心切,还是那个他眼里每每提及就会温柔含笑的银发少年。
“悠悠,悠悠”人刚进府,声音就传出来了,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好是不好。
“哥哥,哥哥”荼悠悠听见荼烁呼喊,急急从屋里奔了出来,还未梳理的头发乱蓬蓬的,木梳还挂在上面,衣服也未穿整齐,走的急,踢飞的靴子都没来的及穿上,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花开时节,片片相思一树繁花,生活在无忧,而我只想围绕在你身边,我快乐,却因为你不在,总觉少了滋味:“哥哥,哥哥”,人未见,平日相思也只觉有些酸涩,如今你来看我,听见你唤我姓名,不受控泪眼朦胧,相思泛滥,如海将我淹没,明明我满心欢喜,却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哥哥,哥哥,呜呜,呜呜”。
南寒冰和南阳王也从内堂走出,听见了鬼悠悠带着哭腔的思念,荼烁本心中想问那银发少年过的可好,可没想跨进南阳冥府,他的心迫切相见,而只想见的是那个小不点,嘴好像比他的心更懂自己,明知礼数不该,还是控制不住唤出了他的名字,而人未见,听着哭唧唧的可怜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黑气四散,只一个箭步就接住了,扑过来的黑团子。
一句话没开口,怀中的人就哇哇大哭起来,哭的好像受尽了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红彤彤的揉着鼻子,死死拉着他的衣衫,荼烁皱着眉问道:“怎,没穿鞋袜就往外跑?”,亲柔的语气如同棉花,明明有着些许责怪,却字字都是心疼。
无泪的眼,酸涩难忍,话语哽咽:“撕拉”衣角被他撕了一片,垫在他脚下,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小人,用力扒拉着他的头发,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道:“怎么这么丑了”。
情绪发泄,荼悠悠低低抽泣,红红的大眼紧紧盯着想念的人,小手拍着他的头道:“哥哥怎也这般丑了!”
两人相视对方的狼狈,哈哈大笑,荼闵喘着气坐在台阶上休息,几人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两人,心里情素都被渲染,两人都狼狈之及,却难掩饰重逢喜悦?
“主君,这是……”南阳王看着灰头土脸的人不解为何这般样子。
“恶灵牢房塌了!”荼闵回答。
“地,地府,塌了?”南阳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冥王……”
“正抓鬼呢!!”荼烁转头回答。
“哦,这还真是天下奇闻……”南寒冰笑着抿嘴出言,他可不认为这就是随意的事,见荼烁满身尘土,怕也猜到了原由:“冥王是不是不想让主君来此啊!!”
“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大哥非要赐姓氏给他,在无相殿外跪了三天都没动摇,冥王气氛,罚大哥禁足……”荼闵解释其中原由,突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大哥,不是你做的吧?!”
“呵呵,……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荼烁抓着自己的脑袋,一大块灰尘掉落,呛的自己直咳嗽。
“大哥,你确定我们还能活着回去??”荼闵只觉得刚好的屁股又开始发疼。
“既来之,则安之,安啦,安啦”荼烁安抚,他心里也没底,不过已经出来了,想那些未知之事,岂不是辜负了如今大好时光。
“来人,安排主君沐浴”南阳王笑着吩咐,对这样捣蛋的荼烁很是包容,心中感叹:“年青真好!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勇气真好!”
“悠悠,你这样子,大哥很是伤心的!”南寒冰捂着胸口故作伤怀。
“大哥,你怎么了!”荼悠悠一步上前,关切问着南寒冰,满眼担忧。
“我,我,没事!”南寒冰笑着起身,看他如此紧张,刚刚莫名的坏情绪消散大半。
“大哥,你学坏了呢!”荼悠悠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顺手还把自己的鼻涕眼泪擦在他身上。
“这叫耳濡目染,你说是不是!”南寒冰习惯伸出自己的手,揉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拿下他头顶的梳子嫌弃道:“再不梳好头发,我就让尹安给你减掉,相信他很是乐意帮忙!你说呢!悠悠!”
“呃”荼悠悠马上捂住脑袋,看向带着坏笑的尹安,一溜烟跑了:“哥哥,等我梳洗好,再来找你!”
“看来,他在这很好!”荼烁看着跑没影的人,这么随意自在,心终于放下,而那个他心中牵挂的银发少年,没想会有这般赖皮的一面,眼角的笑比这一树梨花都美,本以为他会是山巅雪,却见他如海上月,本以为他是海上月,没想却是深海涛,本以为他无波无澜,却没想看到了东方鱼肚泛白。
黑袍红里,银丝鸢尾,锦云抱团,墨发高束,白玉奇石,星光媚眼,阴邪难猜,荼烁负手而立,站在院中梨花树下,仰头而望树上晃腿嘴里喋喋不休的孩童:“哥哥,我有好多小玩意,是大哥送的,我给你留了一个最有趣的;那日我煮的鸟蛋,给你留了几颗,只是后来坏了;还有,还有,……”,一缕头发挡在脸颊,新银袍,紫里衣,卷舒云,宝玉扣,龙银文,八宝袋,红豆唇像崩豆子一样,说道高兴处,手舞足蹈起来:藏了义父的美酒,拆了尹安的窗户,画花了大哥的字帖,踩碎了琉璃瓦,打破了紫砂壶,睡塌了暖玉床,梦见了人间月,事无巨细,他都一一说给荼烁听。
树下的人就那样静静听着他说,他没来的及参与,好像又在其中,荼闵靠在树下昏昏欲睡,南寒冰站在窗前看着梨花树下的一切,仿佛两人本该如此,仿佛他们相识千年,而安静倾听的荼烁,此刻身上散着柔光,树上晃动脚丫子的人开心满足,这一幕让他不忍打扰,又觉舒适安逸。
“今日孙传奇办喜酒,你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南阳王对着几个年轻人开口。
有热闹可瞧,荼悠悠最是高兴,直跳进荼烁怀中,拉着他的手道:“我要吃糖葫芦!”
“好!”荼烁应声。
“大哥,荼闵哥哥,你们快点!”声音里透着欢愉,掩饰不住的开心,往外冒着泡泡,南寒冰想这才是他真的幸福吧!那人在他身边时的样子。
“来了”南寒冰回应,跟在他们身边。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孙传奇家走去,陋巷简户,亲戚寥几,邻居不足,有些寡淡的酒席笑语没有几声,孙传奇一身新衣坐在高堂,正襟危坐,终于见到大儿娶亲进门,终于看到鲜红双喜在贴门窗,突门口一声传:“老爷子,你看谁来了!”
赵大壮把一群人迎进了门,人中龙凤,江湖翘楚,样貌非凡,顿时引得人群炸开了锅:“这是何方贵人?”
单看这衣着,怕都是碰都不敢的,而这尊贵的气质就是他们见的府尹都不及万一:“这老孙头,什么时候结实了这等大人物?”
一传十,十传百,眨眼间,门里门外占满了人,就连土墙上都扒着脑袋瓜子,而寥寥无几的酒桌也热闹起来。
“王,王爷!!”孙传奇起身跪地相迎,看着一群熟悉的脸庞,老泪纵横,不敢置信,他这平头老百姓,能受此恩德,大造化哩。
南阳王扶起孙传奇的身,玩笑道:“我们不请自来,蹭一杯酒水,你可要多喝几杯啊!”
“喝得,喝得!!”孙传奇无法表达此刻的激动,只是咧着嘴笑。
赵大壮热情照顾几人,高挺着胸膛,红光满面,接受着旁人投来的羡慕目光,这份殊荣让他自豪,想这回娘亲脸上更有光了呢!
酒虽清,情谊重,孙传奇可为是金光贴面,本实现期望的这一天没想锦上添花,让他一生难忘,他领着儿子,媳妇,出乎意料的跪在荼悠悠面前,吓了他一跳,咬着糖葫芦的嘴都忘了闭上:“你们,做什么?”
“老头子我听王爷说哩!要不是小公子舍命想救,我们怕是……老头子我给你磕头谢恩了!”孙传奇诚实一叩首。
“我叫荼悠悠,喏,这是给你们的贺礼!”说着一把长寿锁放在孙传奇掌心,心虚道:“我只是救义父,顺带救了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多请我吃几串糖葫芦就行!!”
“铭记恩公姓名,世代叩首”孙传奇回答,真诚扣了三个头才起身。
“悠悠这福泽广厚哦!”南寒冰说道,举手间阴阳得慧恩,这是大福泽,而他们一群公子,只有这个小娃送出了自己来路上挑选的贺礼,这份心,自然换来福报。
“小公子仁厚,自然,自然”孙传奇回答,虽只是无意之举,他却得此生殊荣,这恩情他放进心中,直到几十年后老态龙钟的他仍然为他立碑祷告,自那是后话……
参加完喜事,他们又到赵大壮的猪肉铺看了看,生意不错,他终于找到了他的一技之长,生活安稳,人也有了活气。
“主君,寒冰随我去看个故人!一会在这集合!”南阳王对溜达的欲犹未尽荼烁说道。
“好,南阳王先忙,我们逛我们的!”荼烁回答。
就这样五人暂时分开,荼烁,荼闵带着荼悠悠随意晃荡在街上。
“悠悠,少吃点糖葫芦!!免得牙疼”看着小嘴不停歇的人,荼烁叮嘱。
“嗯,知道了”荼悠悠乖巧回答,塞进最后一个红果作罢。
“哥哥,桂花酥!”荼悠悠口齿不清指着香味扑鼻的店铺咽着口水。
“你个小吃货”荼闵调侃,脚却已经向店铺走去,“等着”身体挤进人群,让他眉头一皱,回头看那个满心期待的眼神,定了定神,本不愿意和人接触的身体也只能暂时妥协,他也不想见那双眼失望,荼烁和荼悠悠站在外等着,围着吐火的杂耍看的入神。
不知为何人群突然推搡,不知谁踩了谁:“哎呦,我的脚!”
“哎呦,我的腰!”
“悠悠,拉紧”荼烁叮嘱没得到熟悉的回应,转头看去,自己正牵着一个陌生男人。
“真是太恶心了”男人甩开荼烁的手抱怨,满脸嫌弃,急急离开。
“悠悠,悠悠”荼烁顾不得许多,挤出人群焦急找着跟丢了荼悠悠。
“桂花糕买到了!馋猫!”荼闵返回,看着焦急的荼烁问道:“怎么了大哥?”
“悠悠不见了!”荼烁回答。
荼闵一跃而起,站在了房顶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没找到半个影子。
荼悠悠突然被人捂着嘴拉出拥挤人群,眼前一黑,醒来已经被吊在一处陌生房间:“这是哪里?”脑袋昏沉,眼前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看的不太真切。
“好久不见”人影靠近,竟然是初建伟,那个买他做书童的小少爷。
“你抓我干什么?”荼悠悠试着扭动身体,绑的生疼的手腕和脚踝,纹丝未动。
“仆人回报,我还不信,没想真是你”手指拉扯他的衣衫道:“没想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了?”,手掌拍打他的脸颊,心中怒火中烧,自那一日,每每入睡就噩梦连连,总觉有人站在床头一般,而一向盛荣的家族,也总是祸事连连,而他,竟然被查患不举的隐疾,平日较好的朋友,对他更是避恐不及,生怕沾到厄运,瞧他不起,这让他越想越恨,老天不负,终于让他重遇见心心念念的小鬼头,这才有了街上一幕:“说,你给我施了什么诅咒!”
“我才没有!”荼悠悠反驳,他可没那本事,而且早忘了过往之事。
初建伟瞪着自己突兀的眼,恨不得在荼悠悠身上挽下一个洞,因为夜夜不得安稳,那个明艳少年变得面黄肌瘦,看着精神还不是很好:“不急不急,自有高人分辨!”说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在他眼前比划起来,“咔嚓”脸颊处的头发被剪下一大截。
颤微微的手,在靠近油灯时,竟有几分兴奋,青丝被点燃,荼悠悠还没看明白,甩着有些微痛的头,耳边炸裂一声叫:“啊,啊,大师,是紫色,紫色……”
“咋?”荼悠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被拽出了屋,硬邦邦的门框磕的他生疼:“你们放手,如此待我,哥哥会打你们的。”他疼得皱眉,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语,从小到大也没说过什么狠话,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的身份,只觉这样说已经够吓人了。
“哥哥,哈哈,能来最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初建伟兴奋的脸上没有二两肉的皮都在努力发光,已经心里畸形的他,只想着报复仇人的快感,手中一把匕首向空气中狠狠刺去。
荼悠悠见他疯魔的样子有些害怕,心中刚想起的影子,赶紧驱逐脑海,生怕真像他说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只能弱弱辩解:“我,我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