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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酿酒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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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刚领着苏飞他们在家旁边转了一圈回到家中,但离开饭还有点时间。

    于是大家继续坐在屋前的院子里,赵子刚又去切了一个西瓜,再摆了一碟瓜子和花生。

    大家开始一边吃西瓜嗑瓜子剥花生,一边谈天说地起来。

    赵子刚再去拎了一桶井水过来,用木勺舀给大家喝,清冽甘甜,一口下肚,解渴又散暑,纷纷夸赞这水质非常好。

    赵子刚介绍道:“这就是我屋里酿酒用的井水,比自来水晓不得好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小三轮货运摩托,那是赵子刚父亲运酒出去贩卖的工具。院子里其它的空地上摆了几排竹篾编制成的大圆筛子,里面晒了许多灰白色的丸状物,像那种思念牌的大汤圆,这引起了大家好奇。

    苏飞小时候在农村里住了好几年,所以知道那是酿酒用的饼药,也就相当于一种培养酵母菌的丸子。

    胡熙羽对那些白色丸子很是感兴趣,拿起一个放在鼻子前边闻了闻,说道:“我外公说,农村会酿酒的人不少,但会做饼药的人那都是酿酒专家了啊。”

    赵子刚有些得意地介绍说:“造饼药其实很简单,就是先把一些米加入了草和中药磨碎,然后洒一些老饼药的粉粉,揉成丸子,再晒干就行了。”

    但苏飞不知道了草为何物,便问赵子刚。

    赵子刚指着院子前面那个斜坡上绿茵茵的一片草地说道:“那就是了草啊。”

    于是大伙凑近去看,发现那是一种长得很水嫩的低矮小草,叶子扁长,跟空心菜有点相似,每片叶子中间还有一片黑点。

    苏飞蹲下去仔细端详,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不就是辣椒草嘛,我老家那边都是这么叫的。”

    因为在苏飞的印象中,应阳县虽然不大,但除了通行的官话以外,还有好几种口音截然不同的土话,在许多农村,基本上是土话和官话并用,因此一开口就能大概猜出一个人的老家,但对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来说,就是完全听不懂的鸟语。

    苏飞小时候待的农村位于应阳县最北边,和邵阳交界,那里的方言跟县城周边的土话又很不一样。

    应阳每个片区的人在一起,又喜欢讲自己那片的土话,既能拉进老乡之间的情谊,又似乎在自豪自己的身份。但终究土话是“土”,上不得外部世界的台面。于是各种土话就成了暗中流传的秘密符号,在岁月的流转中慢慢流失,年轻一辈会讲的人越来越少,完全消失是这些小旮旯里的土话逃不开的最终命运。

    上大学后苏飞才知道,原来应阳县的官话跟四川话一样是西南官话,尽管相隔千里,但基本发音的方式和很多俚语都是一样的。

    只是“天府之国”的富饶慵散,滋养得西南官话语调俏皮轻松,而应阳与之相比相比就是穷山恶水,再加上各种土话的长期混杂,让西南官话变得尖锐粗砺,而且几乎不带音调的变化,以至于很多人说普通话都带着浓厚的口音,自嘲那是应阳塑料普通话。

    尤其是苏飞自己,始终讲不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总是带鼻音,但后鼻音几乎没有;“l”和“n”无法分清;翘舌音更是难以讲出来。

    在长沙读大学那几年,苏飞还见识过很多种湖南方言,尤其是湘中那一片的方言,没有最土,只有更土。

    像胡熙羽、肖笑他们从小县城长大,就几乎听不懂土话,所以更遑论知道同一种东西有多少种不同的叫法了。

    然后赵子刚又带大家到后屋去看酿酒的流程。

    经过堂屋的时候,苏飞瞥见地上摆了许多装米的编织袋,赵子刚说过家里酿酒一年要消耗万来斤大米。

    不过,编织袋上印的字赫然是“巴基斯坦大米”,这让苏飞万分不解,湖南省这个号称鱼米之乡的地方,还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进口大米吗?不过看到四处荒废的农田,就想人家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很快,一群人来到后屋,赵子刚母亲正在洗菜,而父亲正在蒸酒。

    蒸酒的设备很简单,下面是一个柴火灶,中间是个大铁桶,铁桶里就是经过发酵的米饭,然后铁桶上盖了一个装满冷水的铁锅。

    基本原理就是用热量将原料里的酒精蒸出来,碰到铁锅冷凝后从橡皮管导出,再用容器收集起来即可,这算最纯正的土法酿酒。

    王小桁作为“专业人士”,对这套蒸馏设备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农村用于盛酒的的容器没那么讲究,那种带提把的方形白色塑料桶是大家心头好,简直可以做除钱以外的硬通货使用。那种空的大饮料瓶也是大家最爱,有可乐、有芬达、有营养快线等等,甚至还有远古的高橙,不过很多瓶子使用多年,标签都被磨掉了,已经难以猜出什么品牌了。

    小小空间里,蒸汽缭绕,弥漫着粮食酒的香气和柴火燃烧的烟味。

    一滴一滴的酒液,刚好把一个3l容量的雪碧瓶装满,赵子刚父亲小心地把瓶子捧起来,拧上盖子。

    “这个是头锅酒,度数相当高。”赵子刚父亲很满意地说道。

    王小桁问:“装满这一瓶酒大概要多久?”

    赵子刚父亲回道:“十来分钟吧。”

    然后走到另外一个铁锅前面,把盖子掀起,说道:“这锅酒是酿得差不多了,里面的酒糟大概只有四五度的样子。”

    苏飞凑上去瞅了瞅桶子里头,白色的酒糟泛着白沫,一股浓烈的香醇四处散开来,引得众人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几下。

    关于酒糟,大家脑袋里都泛起许多美好的回忆。

    将甜酒糟煮热,或拌蛋花,抑或和切成小块的糍粑煮,或再放点红枣,这是应阳人自己难以忘怀的甜品。

    胡熙羽就说道,读中学的时候身子有些虚,然后引发低血压,所以每天晚自习下课后,外婆都会煮一碗甜酒糟冲荷包蛋给他补身子。

    “那你为什么不买一台自动酿酒机呢?我看很多地方都在用了。”王小桁又问道:“那岂不是快得多了啊。”

    “那酿出的酒味道没这么好咧,而且喝了容易脑壳痛。”赵子刚父亲回答道。

    “可能是发酵不完全,酒里面含有甲醛、甲醇之类的杂质。”王小桁推测,“只是二者的价格差了好几块钱一斤吧,肯定还是很多人愿意买便宜一点的酒。”

    这时,胡熙羽手机铃声响起,急忙跑到一旁去接电话,语气变得更加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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