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锦衣闹秦府（下）
见林景阳许久未动，那姑娘问道：“你也认识秦爷爷？”
原来姑娘见刚刚林景阳在秦甫坟前磕头，以为这少年同自己一样，也是偷偷来祭拜秦甫的。
林景阳点头问道：“姑娘为何深夜至此？”
那少女笑道：“秦家祖坟，非秦家人不得入内祭拜，所以我才偷偷至此。秦爷爷生前对我可好了，所以我时常深夜从那洞中溜进去祭拜。也没选日子，攒了些果子便过来。”
林景阳皱了皱眉，仔细瞧了瞧姑娘的发簪，上面的葫芦与司空莫雪的一模一样。林景阳曾经在小池镇平安酒肆摸过司空莫雪的葫芦，那感觉不同其他玉器。
见女子发簪，林景阳便伸手摸了摸，这质感与那蓝玉葫芦如出一辙。
姑娘猛地弹到一旁气愤道：“你这登徒子，竟如此无礼。”说罢一耳光打向林景阳便跑开了。
林景阳摸发簪的手还未放下，呆愣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行为极为不妥。懊恼一声，又给了自己一耳光。可姑娘此事已跑远，少年想解释都没机会。
从墓坟回来，魏三通见林景阳双脸浮肿，便问其是否为被发现后遭人打的，林景阳将遇到那姑娘的事告诉了魏三通。
魏三通笑道：“登徒子！骂的好，你摸人家姑娘发簪，人家打你一耳光算轻的。”
林景阳告知魏三通，那日李二同自己讲过，秦云儿是难产而亡，林景阳怀疑秦云儿其实已产下胎儿。
刚才摸到那发簪的感觉与魏三通那葫芦的感觉出奇一致，猜想当年秦云儿求秦甫所铸的蓝玉葫芦，其实用剩余的玉石给自己做了一根玉簪。
既是秦云儿之物，如今却在那位姑娘秀发上，那姑娘很有可能是秦云儿之女。而司空莫雪之所以让无明去往江南，恐怕其自己也知道此姑娘的存在，只是一直不敢认。恐怕其疯癫，与此事有很大关联。
再仔细想来，那姑娘确实与司空莫雪有几分相似，那位叫雪儿的姑娘应该是司空莫雪与秦云儿的女儿。
林景阳又想起无明曾说过，司空莫雪的红袖剑上好像刻有一“雪”字，便更加确信，那雪儿是司空莫雪之女。
“可既为秦家女，为何沦落至布坊内做女工？”魏三通不解。
林景阳眉头紧锁道：“想来是秦甫不希望外人知道那姑娘的存在，未嫁而产子是大忌，会坏了秦云儿的名声，也会坏了秦家的生意。”
其实秦甫在世之时，一直将雪儿当孙辈养，只是未告知其为秦甫的外孙女，对外说是行商途中收养的。秦甫死后，秦寿知道此女是那不争气的妹妹所生，也未将其赶出秦府，留其在布坊内做小工。
现在想来那日在染布坊，秦忠对雪儿的态度异常的好，与他人不同。这秦甫的得力干将，可能也是知道姑娘的身份的。
魏三通摇头叹气道：“身在富贵家，却无富贵命！”
这位剑神告诉林景阳，今夜其与余幽纠缠时发现秦府大少爷屋内有人练功，且有争执之声。虽相隔极远，但如今已飞升境的魏三通却听的真真切切。
林景阳问其如何知道那是大少爷的屋，魏三通回道：“见下人送饭进入前敲了门，喊大少爷饭送到了，总不会秦府内还有两个大少爷吧。”
少年也未在意，秦善虽下不了床，可练功强体倒也不足为怪。
少年还想起，李二曾说过，一位叫秦秀兰的老妪同他提起过此事，那老妪如今还活着，应该还在府中。
那林景阳要的八百匹布已运至布行，正在清点，秦寿让秦忠告诉林景阳明日便可交货，到时林景阳便可带着货回北境去了。
等布匹这段时日，林景阳在秦府中，时时被人监视，府中下人未敢与之多言一句，林景阳这几日一直交谈的是那位油腔滑调的秦讳。
林景阳每次都会舍点碎银给秦讳，只是聊些这屋子是何人收拾的如此干净，这道菜是何人所做，这小园树枝是何人修剪之类的套话。
最后问到秦府的大少爷秦善如今是何人在照顾时，秦讳笑道：“大嫂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府中一位看着秦善长大的老妪在照顾。”
林景阳知道，那位老妪便是自己要找的秦秀兰。
“明日便要交货了，我们是走是留？”魏三通问道。
林景阳回道：“本想着替司空前辈出口气，搅一搅秦家，可如今见司空前辈的女儿生活的还算安稳。若动了秦寿，怕会波及到那位姑娘。我前来江南本就是想替前辈看看秦云儿，如今目的已达到，明日我们取了布便离开浔城吧？那些布，就同这些管府拿来的银钱一道，散给贫苦百姓吧。”
“舍的下那位姑娘？”
林景阳面带笑意道：“姑娘受的苦已够多了，就不打扰她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
这几日住在秦府，夜夜都可见有人往秦寿屋内送被裹抱住的女子，这秦寿一如既往的“禽兽”。
想到明日就再也见不到那位叫雪儿的姑娘了，林景阳有些落寞，拉着魏三通又痛饮起来。这些日子在秦府，除了饮酒好像无其他事可做，林景阳也体会了一次富贵人家的生活。
二人饮至正盛，又听到几人送被裹至秦寿屋内的声响。此时林景阳闻到了一股异香，起初林景阳从未在意。而后想起不对，这是雪儿姑娘身上独有的香气。
林景阳将这告诉魏三通，魏剑神告知林景阳，自己去去就回。片刻功夫，魏三通便回来了，手中握着一捡到的蓝玉发簪，向林景阳点了点头。
而后面无表情道：“刚送进去。”
少年头皮有些麻木，使劲咬了咬后槽牙，将酒杯摔碎在地，腾身而起。林景阳怎么也想不到，这秦寿居然连自己的外甥女都不放过，真是人神共愤。
“老魏，可否以金刚境断余幽一臂？”林景阳满脸怒气道。
魏三通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你是说余幽？”
林景阳点头道：“对余幽！”
这余幽虽轻功了得，可真打起来，以金刚境断其一臂，剑神轻而易举。
见魏三通应允，林景阳便夺门而出，朝着秦寿屋冲去。少年身形如风，魏三通拔出腰间残剑，赋以青气紧贴少年身后道：“借你一剑。”
少年心领神会，飞奔而去，途中随手撕一锦衣衣角，蒙住口鼻。
林景阳使出还未完全掌握的游云金蛇绕，悄悄至秦寿房内横梁之上。此时雪儿姑娘正眼角泛泪躺在床上，已被脱去外衣。秦寿正欲动手脱去其贴身衣物时，林景阳使出红尘一指朝秦寿奔去。
秦寿虽是丹药养至的金刚境，可毕竟是金刚境。见有人偷袭，反手便拔出床旁所挂配剑，一剑便将林景阳斩落在地。
在金刚境打起五品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林景阳使出游云金蛇绕，秦寿使剑一时竟也抓不住少年。可毕竟阁着境界，林景阳还是被秦寿剑气所伤。好在秦寿这金刚境根基本就不稳，这一剑受的也不致命。加之林景阳体内有羽涅丹护体，受了一剑也能站的起来。只是在右臂上划了留下浅浅剑痕，流出些许鲜血。
此时秦寿发现眼前这人武功远不如自己，有些掉以轻心，林景阳趁其不备使出魏三通借的一剑。
这一剑乃剑斩落水狗，今日便斩向这禽兽。一股青气自残剑而出，气势磅礴。
这一剑秦寿始料未及，以剑格挡，被击飞至屋内屏风后。林景阳见此，赶忙将雪儿姑娘以床褥抱住，飞快逃出屋内。
秦寿站起身正欲去追赶，院内却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时一断臂飞来，秦寿一剑刺穿。随后来至惨叫声处，见余幽倒地哀嚎。余幽见自己断臂插在秦寿剑上，吼声震天，引来秦府内众人，余幽昏死过去。
秦寿将余幽断臂扔在地上，大喊有刺客，让众人随自己一同去抓刺客。这秦府中，首先遭疑的便是林景阳与魏三通。
初来秦府那夜魏三通助林景阳震飞秦讳，让秦寿一直以为林景阳乃金刚境。
随后秦寿便带人闯入林景阳住处，而此时林景阳正悠闲的泡澡。见一群人持刀剑闯入，林景阳故作慌张道：“秦二爷这是怎么了？”
秦寿命人仔细搜寻林景阳房间，“曹公子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泡澡？”
林景阳笑道：“我这北方人每日都得泡澡，不然睡不着觉。怎么秦二爷这光着臂膀，也喜欢泡澡，我这桶大，来我们一起泡呀。”
秦寿仔细看了看，发现林景阳双臂并无剑伤。刚刚那蒙面人只有五品境界，眼前这位少年乃金刚境。这时搜寻的下人过来，告知秦寿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在屋内。
林景阳问道：“怎么秦府遭贼丢了东西了？要不要我帮着找找？”
秦寿笑道：“丢了件早该丢弃残破的物件，不打紧。曹公子未听到府内惨叫声？”
林景阳一脸好奇道：“听到了！可你看我…也不好出门吧。”
秦二爷想到明日还得交货，此时这少年还是秦府的客人，便笑道：“府内溜进了小贼，曹公子泡澡时注意关好门窗，在下就不打扰了。”
等秦寿出门，雪儿姑娘从浴桶中窜起。靓丽的女子，如出水芙蓉，本就只剩内衣的雪儿姑娘，胸前雪白玉峰若隐若现，林景阳瞪大了眼珠咽了咽口水，未曾想到这姑娘竟如此雄伟壮观。
姑娘见少年盯着自己胸前雄伟玉莲，赶忙以双手捂住胸前道：“又是你这登徒子。”又一耳光袭来。林景阳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姑娘你忘了，刚刚是我救了你吗？”
林景阳穿好衣物，拿了件自己衣物给那姑娘穿起，姑娘委屈的哭了起来。
见如此湄娘流泪，林景阳不知所措道：“姑娘，我没怎么着你，你别哭啊。”
姑娘哭的更大声了，雪儿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般遭遇。以前听布坊内的女工隐隐约约提起过秦二爷风流之事，如今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魏三通听闻林景阳屋内有人哭泣，便推门而入。那姑娘见有人进来，吓得躲在了林景阳身后。少年安慰道：“这是自己人不打紧。”
那姑娘仍惊魂未定，魏三通吼道：“再哭，那秦寿便会闻声而来，到时候又把你抓了去。”
雪儿使劲憋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渐渐血气不足，晕倒过去。
秦府内灯火通明，秦家四子房内的灯皆亮着，秦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将雪儿安置在自己房内后，魏三通同林景阳说道：“若这姑娘知道秦寿是自己的舅舅，不知作何感想。”
林景阳此时怒发冲冠，横眉怒目道：“既然他找死，我便让他留不得全尸。老魏替我守一守这姑娘，我出去一下。”
魏三通拦住少年道：“秦府如今这么乱，你独自一人，怕有危险。”
少年笑道：“如今秦府中怕无人关心我的举动。”
少年出去后，次日天亮才归来。此时秦府中有人送来早饭，告之林景阳，秦二爷已将八百匹布备好，用过早点二位便可离去了。
听闻林景阳要走，用过早点的雪儿，紧紧拉住少年的手臂，眼泪汪汪。林景阳将昨晚捡到的发簪还给雪儿姑娘，并告诉她，自己不走，今日后其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生活。
可当林景阳起身出门时，雪儿姑娘紧跟在他后面，因为此刻少年是姑娘的救命稻草，若少年离去，姑娘不知会有怎样的遭遇。
如此场景，像极不愿丈夫出门的新婚夫妇。
此时门外等候多时的魏三通笑道：“姑娘放心，有你这美人在，如今拿棍棒赶这小子，他都不会走的。”
雪儿娇羞的低下了头，林景阳轻轻扶开姑娘，“你且休息，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姑娘看着眼前这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俊朗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此刻少女情窦已来。
林景阳从屋内出来，魏三通笑道：“将这美人一个人放在房内，你安心？”
林景阳冷笑道：“八百匹布不是小数，秦府之人，如今皆在府门前帮忙，府内是最安全的。老魏，我们去宰禽兽如何？”
剑神大笑道：“我早就想宰了他。”
林景阳从腰间掏出那柄残剑还给了魏三通，“昨晚借了你一剑，如今还你，今日恐怕还得借你一剑。一直忘了问，这剑叫什么？”
胖道人收起残剑，拿在手中摸了摸，而后面露爱意道：“桑榆！”
“好剑！早晚送你一柄更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