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锦衣闹秦府(中)
魏三通本想,若秦家恼羞成怒,咄咄逼人,便带着林景阳杀将出去,可少年胸有成竹的对魏三通点了点头。
秦寿在点明林景阳并非姓曹后,给秦讳使了眼色,秦讳便带着两人上面,欲擒住刚入秦府的这二人。
秦讳虽是阿谀奉承之辈,可对武学颇有兴致,经勤加练习,如今也有五品境界。看着眼前这位身着绫罗的少年,也就五品上,勉强有个六品的境界。而他身后那位胖子,看不出境界,大概不会武,便带着两人大胆上前。
扶着林景阳的魏三通,稍稍灌些真气于林景阳体内,顺势迸发,那三位上前擒人的小喽啰便被震飞。秦寿见状缓缓后退几步,这一真气迸发,没有金刚境是做不到的。
秦寿缓缓收起剑,见震慑住众人,林景阳收腹身后道:“秦二爷,何故改我祖上传下来的姓啊。”
眼神涣散的秦二爷笑道:“我秦家行了这么多年商,于北境营州也有些有权有势的朋友,托朋友打听了,营州那有什么姓曹的布商。”
从秦家布坊中出来,一连半月余,秦家都毫无音讯,林景阳便觉得事有蹊跷。也是,忽然来了这么大的生意,任谁都会有所警惕的。
算了下时日,这半月余,刚好够去往营州一个来回,少年便猜到这秦家是去核实其身份去了。
“秦二爷说的对,我叔侄二人以前并非布商。”
此二人布商身份,还是秦忠提醒秦寿的,这二人去往秦家染布坊时,虽十分了解布行规矩与生意。可常年在商布行摸爬的秦忠,总觉得这二人行事不像布商,便建议秦寿好好核查下二人身份。
秦寿轻蔑一笑道:“二位承认就行。”
少年徐徐向前,气势盎然的逼近众人道:“秦二爷既然派人去往营州打探过我二人,知道我二人并非布商,可曾打探到我曹连魁的名号。”
林景阳虽昂首挺胸向前,可心中却有些虚,他在赌。赌这曹连魁如此精妙的三仙出洞的手法,不该在营州毫无名气。可见曹连魁身无分文,需靠祖上传下来手艺讨路费,便知其名气也不大。
当初入浔城时,用曹连魁的名号,林景阳便猜到有一日会有人去核实这身份的。
见秦寿神色有变,林景阳知晓,秦寿已打探到营州有曹连魁这号人物,如此林景阳唬起这些人来便好办了。
林景阳少年老成的踱着步缓缓道:“我曹家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虽未大富大贵,可也算有碗饭吃。前些时日,曹某去往南方,碰上位富商,承蒙其喜爱我曹家这门手艺。留我在其府中,要高价买我这手艺的秘密。”
少年一边说一边偷偷瞟向众人,看看这些人的神情道:“三仙出洞的手艺,本就没什么秘密,靠的是手艺人勤学苦练的手法。我便在其府中教会了富商,其给了我很多钱财。想到路过江南时,这里的丝绸生意如日中天,便回家与大伯商议。这才有了我二人至此,这是我二人初次行丝绸生意。”
这时秦寿已面无怒气,甚至有些笑意。
这林景阳所说之言,与秦寿打探到的大致吻合。营州确实有位叫姓曹连魁的手艺人,确实是三仙出洞的高手,前些时日也曾下过江南,连家中有姐姐这信息也对的上。
至于家中有姐,七十年前那场大战后,南平国国人减半,朝廷鼓励多生,可抵赋税,这时谁家没几个姐弟啊。那曹连魁看着年纪也不大,林景阳便胡诌了家中有姐,未曾想到这个秦寿也去打探了曹连魁的家人。
林景阳加上的那些细节,即使秦寿有所怀疑,可看着眼前的金锭与夜明珠,这位秦二爷也未再多想。
秦寿一脚将一旁的秦讳踢翻在地,“我早说过这二位不可能是骗子,你这奴才非不信,还去翻人家行囊,快给人道歉。”
秦讳机灵点跪在林景阳面前道:“求爷开恩,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还请原谅小的。”
这秦讳不过是个做事的,如今成了替罪羔羊,魏三通对这位出身富贵的秦二爷嗤之以鼻。
此时该林景阳生气了,“秦二爷既然不相信我二位,我等离开便是,这江南也不止秦家一家买布吧。”
此时,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跪在地上的秦讳棍棒打翻在地。秦讳连连喊救命,并向林景阳二人认错。
林景阳故作气愤,秦寿笑嘻嘻道:“阁下莫生气,都是这狗奴才眼瞎,我秦家的布是整个江南最好的。阁下买了我秦家布,还会有贵人相助。”
少年知道,这贵人说的是汝南王。此一言即是亮明秦寿身后的势力,也有威胁之意。
地上的五品小高手仍嗷嗷叫唤,少年借坡下驴道:“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如今这舞刀弄棒的,还如何生财,停手吧。秦二爷若信的过我,对秦家的声誉,我绝对信的过。”
秦寿陪完罪后,让人又送了些酒菜过来,让林景阳二人好生休息,这丝绸已凑齐,两三日便可到府上。
魏三通与林景阳屋内饮酒,胖剑神笑道:“这秦府鱼龙混杂,怕是不好应付啊。”
“老魏,何出此言?”
胖道人告知林景阳,别看这秦寿身形显瘦,精神焕散,可是有了金刚境的境界。
“练武之人,体魄常强于常人,如此身形能到金刚境?”林景阳不可置信问道。
魏三通咧了咧嘴摇头道:“怕是丹药养成的这金刚境。”
蜀山凌云阁上也曾有书言,有些灵丹妙药可助人提升武学境界,丹药会与体内真气相撞,会内耗精气。
“如此说来这秦寿如此消瘦与丹药有关?何种丹药如此厉害?”
魏三通点头道:“恐怕这丹药的厉害之处远不止此,你可曾听过黑兽麂曌?”
林景阳听闻麂曌二字,思绪万千。这二字还是从在小池镇中听彭禹哲说起的,当年赵怀平便遇过此黑兽,差点被夺了小命。不知怀平现在如何,跟着清澜道长去往龙虎山,如今怕已入了境吧。
因听闻赵怀平遇过麂曌兽,在蜀山凌云阁里,林景阳便特意看了这方面的书,对麂曌之事还有些了解。
“你是说这秦寿服过固元菩提?可不曾听闻这固元菩提会伤精气呀。”
魏三通本想卖弄一番,没想到这少年倒有些见识,“小子!不错啊,这固元菩提你都知道?”
林景阳抬了抬下颚,略显傲娇。
剑神浅笑摇头道:“固元菩提乃灵兽精气所凝结,少量服用可助习武之人提升境界,不可多服。服多了灵兽精气便会满溢,有些副作用,秦寿贪婪定是急功近利,强行服用了很多固元菩提,便伤了元气。”
“这固元菩提本就难得,秦寿哪里来的这么多?”
秦家本就家产丰厚,加之又常年有人在江湖中游历,花高价买些固元菩提也理所当然。正因价高,如今这麂曌兽已捕杀殆尽,如今已罕见了。
魏三通叹息道:“早些年,这麂曌兽内固元菩提还未被发现之时,南平境内时有其踪迹出没。有些固元菩提便在那时留下,贵族商人以高价买之,如今这黑兽已多年未听闻了。”
林景阳亦叹息,人之贪婪,无穷无尽。
“方才你说,这固元菩提服多了会有些副作用,是何副作用?”少年好奇问道。
魏三通支支吾吾不肯言明,少年追问不舍。
胖剑神拗不过这少年,“这固元菩提服多了,便会元气下沉,精气满溢,情欲旺盛,需夜夜与女子交合,否则便会气满而虚,境界也会下跌。”
少年面红耳赤,低头不语,一个劲的喝酒,以掩盖尴尬之情。
“你怎么脸红了?”魏三通笑道。
“哦!有些醉了!”
魏剑神哈哈大笑打趣道:“忘了,你还是个雏儿。”
少年仍未抬头,一壶酒快被其一人饮尽。
原本以为李二有些酒后胡言,未曾想到居然是真。这秦二爷夜夜会命人去往烟柳之地,送些风尘女子到府上。可这风尘女子也有腻的时候,渐渐便盯上了府中女子,连嫂嫂都未放过。
难怪这秦寿眼神涣散,有气无力,原来是损了精气所至,真是人如其名的“禽兽”。
一壶酒饮罢,林景阳说道:“不聊这个,不聊这个了!此次我们入秦府最重要的便是去秦云儿的坟前看看,今日我已探明秦家祖坟所在,子时过,我们去瞧瞧吧!”
魏三通摇头道:“我们入秦府后便被人盯上了,怕是无法轻易行动。”
“不是有那游云金蛇绕吗?怕甚。”
剑神告知少年,今夜那群随秦寿来人之中,有一位扶相境,此人步履轻盈,内功修为极高,像是君安城霍家内功。
“四大宗师之一的霍庭芝?他来到江南了?”林景阳讶异道。
霍庭芝内功修为极高,霍氏门人重轻功,故有“天下轻功出霍家”的说法。
当然大宗师不会亲自前来江南,这些年其少有出手,最后一次是八年前了,那时已是大乘真境,离飞升境只有一步之遥。
霍家受过朱尤炙的恩惠,世代藏于君安皇宫之中,暗中保护圣上。
“该是霍庭芝的徒弟,听闻其首徒余幽,年纪轻轻已至扶相境,大有可为。”
林景阳面无表情道:“汝南王的手笔,这汝南王有机会定要去会一会他,这扶相境也能缠住你老魏?”
“霍家轻功我见识过,其门人所有功法都是以轻功为基,故我这游云金蛇绕,在霍家轻功面前便是班门弄斧了。在我眼里,霍家轻功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你若被盯上便拜脱不掉了。”
林景阳思索片刻道:“想来这余幽也并非是对付我的,你且让他缠着你,我独自一人前去秦家祖坟即可。”
那秦家祖坟夜夜有人巡视,若被人发现,以林景阳现在的境界,怕应付不了秦府里这些人。
“一人可行?”
少年坚定点头道:“可行!”
酒罢,魏三通飞出,果然一黑影紧追不舍。林景阳见此,悄悄的趁夜黑摸向秦家祖坟。
虽只有五品境界,可入了秦府,又学了些游云金蛇绕,在这秦府里还是畅通无阻的。
很快林景阳便至秦家祖坟处,墓群中最大的便是秦甫的墓,墓前还有些新鲜的水果。听闻秦甫老爷子许多事迹,林景阳深感佩服,便磕了三个响头。
借着月色,到处都未找到秦云儿的墓,在一处角落发现一小土丘,土丘前有一雕刻精美祥云的无字木碑。
按秦家家规,女子卒是不得入祖坟的,可秦甫爱女,便将其也葬在祖坟中。可免遭人言,便未立坟,也未竖碑。
林景阳见祥云做碑,便知这是秦云儿之墓,也感叹秦老爷子的用心。
少年于墓前跪立许久,缓缓从胸前掏出一块布条。这块布条是那一日,司空莫雪将断红尘传给林景阳时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林景阳保留至今,如今就让这布陪着秦云儿吧。
林景阳将布条埋进土丘之中,想起司空莫雪,不禁悲从中来,竟抽泣起来。
这一举动,被巡查的秦府家丁发现。家丁向林景阳这冲了过来,一边问道是何人陷害。
林景阳想着,被发现只能动手硬来了,却被一双柔然的纤纤玉手一把拉下,从一墙洞钻出。
那几人见墓坟无人,巡坟本就胆寒,以为闹鬼,便赶忙离去。
林景阳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转过头去,看到一位曼妙女子。那女子回头看了眼林景阳嫣然一笑,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布坊中见到的那女子。
女子拉着林景阳跑了几步,小声说道:“那几人胆小,不会追过来的,现在安全了,你走吧。”
再次见到这女子竟是在此地,深夜寂静,林景阳心跳加速,发出微微的砰砰声。林景阳今日,第二次脸红起来。
那姑娘见林景阳面色红润,气息紊乱便问道:“你怎么了?是吓到了吗?那几人不会过来的,不用害怕。”
林景阳摇了摇头后,连忙又点了点头,不知所措。
月光映在姑娘脸颊,楚楚动人。姑娘见林景阳如此憨厚,娇笑嫣然,灿若明霞。